闭目顺其自然得睁开，这次，是言离所熟悉环境的感觉，明亮的光线，略微刺眼得进到眼里，自己并未睡在树荫下，大半个身体接受着阳光的滋润。

右手边一寸之间，是颗斑驳的古书，岁月的痕迹依稀可辨，是那样神秘又迷人。

树下，一名容色晶莹如玉的女子，席地而坐，后背轻轻倚靠古树，单腿微微收回身下，秀脸偏向一旁，正静静酣睡。

言离轻手轻脚起身，不忍破坏这美丽的画面。

佐崖不知从哪冒出，冲言离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言离一怔，他隐约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人对自己的态度也有所转变。轻声走去，尽量不弄出动静。

两人稍稍走远了些，到了大剑插着的一处岩壁，佐崖才转过身来，看不透的目光要把他透视了一般。被这么盯着，不免有些异样，但言离还是回敬了目光，也不再那么露出视若仇敌的表情。

“喏，这剑先给你，免得你一激动又发狂了，要再来一次，我女儿可要累死了。”佐崖虚手一捻，没有直接去碰触那大剑，从岩壁上甩下了插在两人中间的地上。

看着他这幅样子，言离觉得是自己太莽撞了，他是小伊姐的父亲，这里面可能有什么误会。

“小伊姐，她怎么了。”言离试着问道。

“废话，还不是因为你小子，不吃不喝照看一个人三天三夜，刚才我极力劝说她才勉强睡下，换你你试试。”

心头涌上一股热流，感动与疼惜似让身体里灌着泪水。没想到小伊姐这么在乎自己，想起漠月村是两人的承诺，如今更是确信。同样的，没想到自己竟然睡了三天三夜，这和当初在家时如出一辙。

佐崖的声音打断了言离的情绪。

“小子，你听着，我拿这把剑，可不是图什么，你应该也知道了，这是一件血灵器，嗜血成性，但你不知的是，它会侵略人的思维，腐蚀掉他们的意识，到最后变成一个只懂杀戮的疯子。听小伊说有件和剑配套的灵甲，那就是唯一能抵挡血灵器侵害人体的方法，可这是极少数，据我所知，多数的血灵器，都没有一件能与它相辅相成的灵物。”

言离听得认真，感觉到面前男子没有说谎，也总算明白，小伊姐父亲的这个举动，其实是在帮他们。略微低凉的氛围逐渐转温，沐浴了它应得阳光下的温暖。

想到了另一样东西，追问道。

“那天原狐呢，你抓它来干什么。”

“这小家伙被我误伤，只有我能救它，就顺便带它下来咯，在顺便给它相个对象，不信你自己问它，这我答应它的。”

佐崖轻悦一笑，继续解释道。“正好我那有一只母的，和它配一对，再给我生个一窝来好好培养，到时候它想回去，我自会带它走。”

言离长叹一息，事情总算明了，心头压着的重石终于是悬了下来。片刻，他朝着佐崖，深鞠一躬，郑重道歉到。

“佐前辈，万分抱歉，我的任性冲动给你们添了这么多麻烦，不知晚辈能否为前辈做些什么，尽量弥补对您的惊扰。”

佐崖暗自坏笑，轻咳两声，又变成了那个爽朗的样子，脱口道。

“那就，今后离我女儿远一点，别和我们扯上关系。”

言离停顿一下，脑海中有一副认真思考的画面，迂久，带有一丝忐忑，怯怯问道。

“这个恐怕不行，要不，您换一个？”

“哈哈哈。”佐崖忽而狂笑，听得言离心里晃荡，觉得事情隐隐不妙，自己好像要被坑了。

“我倒是你不用你做什么，和我讲讲你的事情就可以了。”

言离脸蛋憋得通红，半晌没开口，不知所措，吞吞吐吐得问道。

“能、能不能，再换一个。”

出于本能言离后退了几步，冷不丁撞了个满怀，佐小伊不知何时站到了自己身后，估计是被她父亲的笑声吵醒的吧。

“小伊姐。”哪来的害羞心思，言离竟不敢正视佐小伊。

“小言，你那天的样子，我和爸爸都看到了，你，不是这个界域的人，对吗？”

心上一紧，没想到佐小伊单刀直入，他知道终究是逃不过的，在他心里，把两人当成了可以信任的人，说便说吧。

“没错，我来自黑神的界域，不知道自己是谁，父母在哪，在一个普通的村子长大，发生了一些变故，自己就出来独自生存了。养父让我不要告诉任何人这件事，更不要轻易动用这份力量。”

“他是对的。”佐崖附言。

言离不想再说下去，承认了自己的身份，这也够了，其间种种细节，不便赘述。

本以为佐小伊不会对他说出她的身份，谁知她却直接告诉了言离。

“小言，其实我也算半个姚华界域的人，我母亲，就是从屏障的那边过来的。”

言离呆滞得说不出话，佐小伊缓缓道来。

“我父亲是整个界域实力都能排在前列的人，不效忠于任何势力，是唯一闯过黑暗屏障进到姚华界域的几个人中其一。我母亲，本就是那边的人，觉醒的便是暗属性，我父亲与母亲相识，从黑神界域来到了这边，却因为这暗属性被人追杀，逃亡中母亲生下了我，不久后便离世了。”说到这小伊姐潸然泪下，擦干眼泪连道。

“那些追杀我们的人好像达成了目的一样，不再针对我和父亲，可前些年又突然派出多名高手，以我威胁父亲，要知道他在姚华界域隐瞒的事情。也因此，他被关了十年，如今才刚刚出来。我也是这回才知道的这些事情。”

原来如此。言离第一次认知到和自己同出生在一个界域的人，看到小伊姐梨花带雨，他感到那么无助。

“小子，你知不知道，姚华界域的人对这个界域的人来说是怎样的存在。”佐崖突然问道。

言离连连摇头。

“在有记载的历百年来，姚华界域的人无一不是被五大帝国都要诛杀的对象，他们认定黑神的界域是魔族的始作俑者，会破坏掉他们的界域。即便只是偶然觉醒了暗属性，出生在这个界域的符行者，也都走上绝路，行了不少恶事，但难道他们不是被逼的吗。很多事，都不能只靠猜测和想象，眼睛所看到的，也不见得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