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很快降临,秦空和慕容清去了饭堂,在那里见到了住持宝风大师。出乎意料的是,宝风大师十分年轻,看岁数不超过四十岁。旁边陪着的是宝华大师,倒比他的师兄显得衰老不少。
“多谢住持宽宥三天。”秦空向前道谢。
宝风微微一笑,没说什么。倒是宝华眉头一皱道:“回你的桌上吃饭去。”
秦空和慕容清察觉到周围僧众都在忍耐着的杀气,便在住持桌子右侧选了一张无人的桌子坐下。
饭食很快上桌,慕容清揭开盖子,嘴角露出了笑容,“我猜他们也是背着住持吃的肉,看来吃素是真的会变年轻。”
今晚上的饭食再不是什么大鱼大肉,甚至都不丰盛,一盘是青菜豆腐,一盘是炒鸡蛋。
“师弟,怎么有鸡蛋?”宝风大师面色不改,但是却放下了筷子。
众僧忐忑不已,这鸡蛋也算是荤吗?简直是素的不能再素了。
宝华小心翼翼地说道:“这是今天来敬香火的檀越送的鸡蛋,说是早晨刚下的新鲜的很。我看师兄您在外游历风餐露宿的,想是吃不到的,便吩咐厨房今晚加了这个菜,平时我们只有青菜豆腐可吃。”
慕容清听着吐了吐舌头,这宝华平日大鱼大肉,哪顿不比这顿好,谎话倒是张口就来。她刚想说什么,秦空按住了她的手,向她轻摇了摇头。
“知道你是好心,但是鸡蛋也是生命,这顿饭着实是罪过。阿弥陀佛。”宝风闭着眼念了一句。
其他僧众随即附和,“阿弥陀佛。”
“今晚杀伤了这许多生命,谁也不要吃饭了,就在这里念十遍往生咒,超度这些可怜的生命。”
“额”众僧怔住了,心中连连叫苦。宝华还想再说几句的,一见宝风严厉的脸色,便将嘴里的话咽了下去,率先开始念往生咒。其他人见状,也开始念经。
秦空的筷子停在半空,吃也不是放也不是。
“檀越,请享用吧。”宝风对秦空笑了一下。
秦空回礼,与慕容清二人在一片诵经声中吃了饭。
二人匆匆吃完,便去前院找齐朗。齐朗总觉着前院不寻常,自己去找线索去了。
秦空经过大殿时,若有所感。望着周围架上几十座黑色佛像,心中却一阵烦闷。
“你怎么了?”慕容清见秦空忽然捂住胸口,忙问道。
秦空没管自己的胸口疼痛,而是一脸认真地盯着佛像问:“你觉没觉着这大殿内的黑色小佛像比昨日多了许多?”
慕容清看向这些佛像,“没有啊,不是和昨天一样吗?昨日我进来时特意数了一下,是五十座小佛像,不信你数一下。”
二人驻足殿内,一一数过,是五十一座。
“只多了一座而已嘛,或许是我昨天数错了,确实是五十一座佛像。”
“不对”秦空摇了摇头,“数量不对,不可能只多了一座。今天的感觉和昨天完全不一样,这大殿中的佛像绝对被换过了。”
“就算换过又怎样?你瞧那个宝华见到住持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大气都不敢喘一句。今日既能换了饭菜,换几座佛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绝不仅仅这么简单…”秦空还要再说,前院方向火光映红了半片天空,升起浓浓黑烟。
二人急忙奔出大殿,前院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值夜僧舍着火,被困人数不明,从各处奔来的僧众都提着水灭火,但那火竟然无法浇熄,反有越来越大之势。
“齐先生。”“师父。”“你在哪里,齐先生?”“师父,你说话呀。”
慕容清心急如焚,前院五间僧舍俱被大火吞噬,而齐朗至此都没出现,说明他也被困在了其中一间。
“这样不行,齐先生可能已被大火烧伤,我去救他。”秦空眼看火势越来越大,再不救就怕来不及了。
“我去!”慕容清如梦初醒,脸色决绝之色毕显。师父将她从昏夕沙漠救出抚养成人,教她武功和做人,她早已将师父当成了自己的父亲。
“你不能去,我去。”秦空一把拉住已经准备飞身进入的慕容清。
“你武功没我好,我去!”
“我会飞天诀,你会吗?进去以后很有可能冲不出来,你去不仅救不出齐先生反把你自己搭进去。我去,上边火势小,我可以带着他冲出来。”
慕容清眼见火势越来越大,已经吞没了整座房屋,什么都看不见了,只好同意由秦空去救齐朗。
秦空深吸一口气,拔出配剑使出无禁剑法第三式万剑灵真,在自己周身织出剑幕,同时灌注剑气,冲入了最右边的僧舍。
大火一旦接触到秦空的剑气就会回退半寸,秦空抓住这短短的一瞬,冲入了只剩支架的僧舍。他快速地转了一圈,什么都没有。
他退出这间僧舍,转头又进入了下一间。
慕容清心情急切,见大火伤不了秦空才略微放心,心中更为师父担心。
秦空快速查看第二间僧舍,皮肤的灼热感使他很不舒服,头顶的头发已经微微卷曲,这间依然没有人。
他冲入了第三间僧舍,刚一进去就看到了一具焦黑的尸体。他吓了一跳,虽然面目不辨,但看身形绝不是齐朗。
他微微宽心,心中念着还有希望、还有希望,又冲入了第四间僧舍,依然没有齐朗的身影。
秦空心一横,第五间!此时他的动作已不如开始灵便,剑势也弱了不少,小腹还有些疼痛。但找不到齐朗,他不敢松懈。
他一进入火中,脑门便被熏得生疼,与此同时他也听到了微弱的叫声。他急忙转到叫声处,是齐朗!
“齐先生!”秦空心中一喜,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齐朗被铁锁绑缚在僧舍支柱上,铁锁被烤红烫烤着齐朗皮开肉绽,他的脸早已被火熏的焦黑,看情况容貌是毁了。
秦空将剑气注入掌内,使出九牛二虎之力,都未能将铁锁扯断。又用剑砍了铁链几次,也未能砍断。如此,柱子不倒齐朗不能逃脱,而这柱子被牢牢钉住,就算所有都烧没了柱子也不会倒。
“你…快,快走…,别管我,咳咳咳。”齐朗艰难地说出这几个字,被火呛的咳嗽不止。
秦空心中十分自责,三人该一起行动的,那么齐先生就不会在这里被暗算。他用尽全力推着柱子,但柱子纹丝不动。
“是谁,是谁害的你!”秦空边推边咬着牙问道。
“他…,咳咳,蒙…着面,我…也没有,咳咳,看到。”齐朗此时全身毫无力气,他不止被绑缚在此,还被下了七蛛散,武功全失。
“啊…”秦空大叫着用力推柱子,他撤掉了护身的剑气,全力推动柱子,衣服和头发都起了火,但他此时已经顾不得了。
慕容清在外心急如焚,她见秦空久未出来,便知齐朗必在其内,只是为何这么久还没有将师父救出。
“不等了!”她抢过僧众提着的一桶水,从上到下将自己浇湿,冲了进去。她也以剑气护体,但一进火中,仍然被热气灼得面色发红。
她听到了秦空的叫声,急忙奔去,一下就看到了面色焦黑的齐朗。
“师父!”她伸手去揪扯铁链,手心反被烫的立刻起了泡,仍然于事无补。
“师父!”她急着眼泪打转,师父的惨象令她心神俱伤。他的脸色焦黑,容貌尽毁,头发也被烧得不剩一根,身上的衣服则与皮肤粘连在一起,口半张微弱的呼吸着。从小到大,师父的身影一直是伟岸的,何曾到如此这般!
“快…,快走。”齐朗见到慕容清也进来了,用了自己最后的力气说道。
“我不走!”慕容清站起身来,与秦空合力推着柱子,但柱子仍纹丝未动。
齐朗已经昏过去了,他没有力气再看他二人,七蛛散已经侵入了他的肺腑。
“啊—”二人紧咬着牙仍在坚持推着,双手早已满是火泡,感觉不到疼痛了。
谁来救救师父,谁来帮帮我们啊!
齐朗救不出来,慕容清不退。慕容清不退,秦空也不会退。他二人心一横,大不了死在这儿!
“砰!”身后传来一阵掌风,将慕容清击飞出去。
“有人偷袭!”秦空心中警戒大起,转身举起了剑。
“大师,是你。”秦空见到来人,放下了剑。
“阿弥陀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宝风在这火中仍然淡然,他双掌向下聚力,剑气比秦空厚了不止一点半点。
宝风双掌抓住铁链,用力撕扯。铁链并未断开,但却弯曲变形了。很快,他将铁链拉的很长,中间宽松处足够将齐朗救出。
秦空愕然不已,这就是真正的强者!
他急忙将齐朗背起,宝风在前用掌风开路,他们救了齐朗出来。
慕容清本来被宝华抓住不让她再进去,见到齐朗安然救出,宝华才松开了手。
“快送去禅房,请宝晴师弟来诊断。”宝风吩咐僧众。
两名僧众从秦空背上接过齐朗,往禅房送去。秦空和慕容清向宝风匆匆道谢,便相扶着跟去了,他们不信这里的僧人。
“师兄果然厉害。”宝华递上一块毛巾,请宝风净手。
宝风擦了擦手,将毛巾甩在地上,冷声说:“你别再玩花样!”哼了一声,掉头就走了。
宝华冷汗涔涔,弓着身子目送宝风离去,看着十分紧张。待宝风的身影再也看不到的时候,他朝外间看了一眼,双手背后也离开了。
火烧了一夜,待到天亮才慢慢熄灭。五间僧舍中找到了三具焦黑的尸体。据名录查,分别是住持宝风大师、药院宝晴大师、香院宝知大师的座下弟子。
众人不禁将怀疑的目光转向戒律院首席宝华大师,这三位大师都曾与他有过摩擦,而这火烧得着实奇怪,这会否是警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