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目的阳光从地平线照射过来,将对峙双方的影子拖得老长。
宋启沉默不语,用身体挡住刘三,一副随时可以英勇就义的模样。
徐峰惊讶于他莫名的忠诚,眼睛却凝望远方某处,一举一动皆尽力让人揣测不透。
刘三率先开口:“的确,谁都不是无礼之人。无论是你,我,还是这个没有勋章的魔法师。”
他放下了刀,却残忍地笑了起来,脸上的刀痕也随之变形。
“要打就打,不打我们走了,笑这么难看想干嘛?”宋启将木棍在胸前横扫数次,厉喝道。
刘三没有解释,只是将旁边那个软弱扭捏、几度欲走的跟班硬生生地拉上前来。
徐峰注意到,这个跟班的胸前,是一枚纯白色的勋章,上面写着“二”字。
刘三怜悯地笑道:“他是二阶牧师,我正要把这位人才推举给大头领。不过让他拿你们试试手,也算是一份战功。”
跟班被刘三推到三人的前头,那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一米六左右,本来不高,加上拘搂蜷缩的身躯,宋启甚至觉得一只手就能把他拿起来。
“我叫张兴,上个月刚刚成为一名二阶牧师。”张兴的话如糯米般软弱,听得刘三一阵牙酸,但此人好歹是与自己同阶的存在,而且是六大圣职中最为尊贵的牧师,他只得拼命忍耐。
徐峰饶有兴趣地打量这位少年。
他想知道这个瘦弱的孩子到底能使出如何强大的圣力,打败身材魁梧的宋启。
严格意义上讲,魔法也好,诅咒也罢,这个世界还未向他展示过任何有关神秘的力量。
宋启却表情凝重,额头明显地渗出汗珠。
他甚至还未怀疑少年的真实本领,就开始动摇:“牧师大人,不要,不牢您动手。我自我了断总行了吧?”
徐峰一直觉得宋启是个硬汉,所以他完全没预料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宋启拿起自己的“骑士剑”不遗余力地抽打、刺穿两侧的肩膀和大腿,无论苏秋和徐峰怎样呼喊,他都充耳不闻。
张兴的声音低沉起来:“接下来,我要吟唱真言术了,你,一名一阶骑士。听完我的吟唱后,会完全地臣服于我。”
宋启大腿千疮百孔,他站都站不直,只得跪在冰冷的草地。
草地原本翠绿,逐渐被浸染成深绿,少了些生机。
他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不哭不笑,将力气集中到了肩膀。
一下,一下,又一下……
宋启的牙齿在打颤,但木棍的频率没有减少或增加。
“五行之上,不若圣祖,圣光显现,照耀万族。生灵祈福,百兽跪拜,真言锁心,凭心前行。”
少年自顾自地念动咒语,双手飞快地结印。
徐峰逐渐对自残的宋启失去了兴趣,开始尝试记住少年每一个结印。
“金为意,木为躯,水为魂,火为气,土为力。五行化形,为真言所役。”
“真言至此,作法万道。”
少年的咒语很宽泛,结印也并不严谨。
在徐峰存有记忆的地方,少年就犯了三次结印的错误。
不过这不能怪他,手印有二十多种,读完咒语一共要做一百来次,想要没有错误地做完,需要夜以继日地练习。
总的来说,徐峰没有感受到“圣光”的神奇力量,也没有看见特异的景象,五光十色的加持。
但宋启似乎感受到了。
他扔掉了手中视为荣耀的骑士剑,将身后赖以生存的骏马抛之不顾,半爬半走地到了张兴跟前,嘴机械地翕动:“宋启,见过大人。”
“哈哈哈。”刘三大笑,到宋启旁边又踢又踹,“叫你偷我的马,今天落到这个下场是活该!”
宋启如木头一般纹丝不动,任其打骂,好像受到虐待的不是自己的躯体一般。
刘三的手下对牧师的伟力习以为常,麻木地看着,仿佛看见了树上的苹果掉在地上。
“这就是牧师的厉害。二阶的牧师可以利用真言术控制二阶以下的人,哪怕他是一名冷酷的魔法师。”
刘三讥讽地哼哼两声,再看自己找到的跟班,越看越顺眼,甚至忍不住拍拍他的肩膀。
“牧师,一个二阶的牧师就这么嚣张?”
徐峰摇头,似乎觉得眼前的一切太过微不足道,干脆闭上眼睛。
“做错结印,真言术却能有效。第一次照面,宋启却直接自残。”
如果能解读出这两个情报,那么一切的危机都不攻自破。
徐峰睁开眼,将它们都归结于礼仪的一部分。
成功了一次的少年似乎信心大涨,他快步走向徐峰,准备施展第二次真言术。
“慢着。”徐峰问,“你的真言术是燃城张家的吗?”
“啊?”少年没有明白问题的意义,他畏惧地望向跺脚的刘三,觉得时间愈发紧迫。
徐峰突然抬高声音:“是,还是不是?给个准话!”
“当然!”少年下意识喊,“你想求饶?”
“呵呵,当然不是。”徐峰神秘地笑了笑,“张老爷子与我有恩,我向他承诺过。如果遇见他的传人,就要助他成为六阶牧师。”
少年的脚步一顿,引得背后的刘三吆喝了一声。
“你在骗我。”少年语气坚定地说,“没有这样的承诺,你只是想保命。”
徐峰觉得少年的内心没有同等的坚定,叹息一声,无比惆怅道:“哼,我不屑作无礼之人。当年老张……”
“别拖延时间!”少年不再像刚开始那般软弱。
“这样吧,你不是以为我在保命吗?”徐峰平淡的声音里连不屑都不屑带有,“来,试试。你引以为傲的真言术。”
刘三踢得两脚生疼,一边咧嘴一边嚷嚷:“快点,搞什么啊磨磨蹭蹭的。”
张兴两边都不愿得罪,于是郑重地施以一礼:“若前辈货真价实,我便愿意此生跟随前辈,遵从张家愿望。得罪了。”
徐峰观察了一遍张兴的言行举止,对这场胜负愈发自信。
“大人,您……”苏秋俨然成了一名局外人,没人肯把目光放在她的身上,但一时半会她又不好走开。
“不要紧。”徐峰摆手,制止了苏秋说话,“这只是小孩过家家的游戏。”
与此同时,张兴的咒语已经念了半句。
双手不断结印,徐峰发现这次少了几个旧错,又添了几个新错。
“这是名玩家。”
徐峰舒展眉头,笃定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