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峰清楚,眼下如果叶榕不能认清局势,一意要揭穿他的谎言,那么自己将不能制衡薛知远,即使融入使者的团队,地位也会被薛知远刻意针对,甚至找机会杀死。
原因很简单,徐峰掌握了使者的秘密,并且告知者叶榕也一并到了四号车厢。
简直是专门过来送的。
徐峰没来得及打断,叶榕一口气把话说完:“当初么一口一个团队,现在东西快吃完了,溜得比谁都快!”
叶榕其实还不清楚眼前的这帮人是怎么回事,磨合期间产生的信任发挥作用,她决定暂时配合徐峰隐瞒自己的身份。
“小姑娘,叫……苏鸢是吧。”杨松把刀别回腰际,很不严肃地笑道,“我们给你东西吃,跟我们一起组队,怎样?”
叶榕几乎想要冷声呵斥,但终究遏制住自己的念头,转而望向徐峰。
徐峰一句话把阵营理清:“荀泽深是叛徒,所谓的叛徒就是使者,那个一脸严肃的人叫薛知远,他就是一名控制藤蔓的使者。”
薛知远不太情愿多一个人知晓秘密,下意识地咂舌。
叶榕担忧地望了薛知远一眼,问:“那叛徒,使者的胜利条件是什么?”
“烦请使者大人亲自讲讲。”徐峰希望薛知远表态。
张彩很乐意给予使者压力,于是起哄道:“薛知远,增添人手这种好事可不常有,你得珍惜。”
叶榕心生不安,她可没说要加入。
薛知远只得复述一遍。
叶榕点头,不安愈发浓郁,且被一层单薄的愤怒包裹。
所谓的使者总归需要玩家代入,为了达成胜利条件不惜屠杀同类,这种玩家还有人性可言吗?
怒火与质问开始时几乎就要脱口而出,旋即被叶榕强行掩盖,然后越埋越深,直至暗无天日。
薛知远的脸永远是一副石头板子刻出来的模样:“一二号车厢还有别的玩家吧,他们看到你们一个个都不回去,不起疑吗?”
叶榕稳住气息,努力平静地说:“嗯,估计再有个几分钟,就会来人。你们准备一直守在四号车厢?”
“不急,先拿其他一二号车厢的玩家凑人头数。把物资搜刮完暂且驻守四号车厢。”薛知远想得极其认真,“这样一来,我们相当于占据一至四号车厢。”
徐峰大约猜出叶榕的心情,于是接道:“五号车厢的玩家和你们是什么关系?”
杨松回答:“暂且是联盟,其实就是把我们赶到四号车厢。”
“看样子,你那个纵火的使者同事把你卖了。”罗余讥笑道。
薛知远没有恼怒,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否决道:“不是,纵火的那位藏于暗处,不能明面上帮忙。从胜利条件来看,使者之间没有任何陷害的必要性,反而是合作带来的收益极其庞大。”
声音越听越远。
叶榕的脑袋只存住一句话。
“先拿一二号车厢的玩家凑人头数。”
一边是操控藤蔓的使者,另一边是有上顿没下顿的玩家。
随着徐峰和罗余的投敌,人数优势也被扭转。
有心算无心的情况下,结果不会出现任何意外——唯有一二车厢的玩家团灭一途。
得去提醒他们!别再赶过来了!
踏!
因为激动和瘸腿,叶榕转身的第一步没控制住脚步声,踩得又重又响。
薛知远他们终于注意到叶榕,目光泼洒而来,等待合理的解释。
叶榕不想管太多,她的大脑只下达了两条命令。
一是用左手拂拭泪水,二是跨出第二步。
最终,大脑的第二条命令以失败告终。
一只温暖有力的手掌紧紧地握住她的右手,把她的步伐拉了回来。
“这时候就别心想着你那位洋气的姘头了。”徐峰冷笑着抽回手掌,甚至拿手拍了拍衣服,好像要掸去不存在的脏物。
叶榕的手和脚隐约颤抖,她依旧背朝他人,泪水还未完全止住。
“那个卓君逸不就是个拖油瓶吗?肚子都划了一刀,要不是你每天分点吃食,他早就挂了。”徐峰依旧冷笑,语气变本加厉,“你以为他会拖着自己要死不死的身体过来找你?不可能!”
薛知远转头向罗余确认:“有这个人?”
“有,而且确实腹部受伤,没几天可活。”情况未明朗之前,罗余只说事实。
叶榕终于回头,脸上的泪痕与红颊暴露在每个人的眼中。
“我们还得等多久?”杨松开始不耐烦,“这女的哭得稀里哗啦,有没有用啊?”
“如果卓君逸没与其他玩家组队来四号车厢,可以放过。”薛知远把叶榕的哭看作谈判技巧,并且决定给予一定的容忍与退让。
“瞧薛老哥说的。”徐峰帮腔,“苏鸢,你还不加入咱们,最后不但能活,还有点数拿。”
“嗯……”叶榕借着哭腔,故意拖延。
徐峰似是感慨似是催促:“你就别想了,你姘头死不死又不是你说了算的。答应不答应,都一样,你的手够不着。”
这是徐峰作为叶榕的共谋对象,做出最大程度的帮助了。
要是叶榕自己找死,徐峰也不在乎换一个人共谋。
徐峰前半句话只能引来叶榕的怒容,但听到后半程的时候,叶榕突然愣一下。
够不着?
这是句熟悉的感慨,她在瓶中岛屿的地下密道时就有这样的想法。
自己做什么都一样,一二号车厢的玩家最终都逃离不了这些人的屠戮,这是所谓的大势所趋。
自己唯一能改变的,是自己的生死。
叶榕当时觉得这是一句托词,一个让自己心安的借口。
但现在,她再一次感受到了“够不着”的无力感。
“薛大哥,我……没什么说的,您要能留卓君逸一条命,我做什么都成。”
叶榕只能把犹豫演成感动,把自己伪装的忠心充当一点聊胜于无的利用价值。
薛知远脸色不变,只是问:“其他人呢?你就想保一个卓君逸?”
叶榕从容地笑道:“其他人,我管他是死是活?各个都是歪瓜裂枣,丑得要死。”
说这番话时,她起先肩膀颤动得厉害,但半途便觉得稳当了,说完的片刻,她长出一口气,好像够着了一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