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让这几个人动手？”

场上唯一一个徐峰不知道姓名的玩家终于开口。

“嗯，我叫宋宾。”宋宾推了推自己的眼镜，神情与其说冷漠，更像是无所谓，“你们如果杀掉自己的同伴，则证明你们的忠心，怎么样？比如哭的那位，不能光向我们提条件啊。”

叶榕今天已经让步得够多了，徐峰猜想如果逼得太紧，她会承受不住压力、破罐破摔。

徐峰诚恳地为他解释：“忠心？你搞错了，我们从来没有忠心，到必要的时候，我肯定会背叛你们。”

罗余大笑道，好像是酒局上兄弟二人在互相调侃：“哈哈，这点我可以为他作证。他第一次就是这样背叛我的。”

“你要逼着我们背叛吗？”徐峰的语气转为冰冷，“宋宾。”

宋宾扭头问薛知远：“哦，他在威胁我们。薛知远，要一块杀了吗？”

薛知远头也不抬，答：“闭嘴，来的玩家我们杀，让他们看着。”

“那算了。”宋宾又推了推眼镜，他实在没别的动作可做，整个人单调而无争，“你们往后站，这一块估计得是战场。”

徐峰没法挑拨这样一个人，只能把准备好的话咽回肚子。

等待的时间比徐峰预计得要久，看来团队内部出现争吵，对于是否要出来找他们，始终没法统一意见。

不过争吵总归有个结果，五分钟后，杨松焦虑地来回踱步，薛知远的表情与五分钟前一样，宋宾一声不吭，实在等得烦了，就再推一次眼镜。

张彩的表现与常人无异，只是稍加冰冷和淡漠。

脚步声出现了。

尽管开始时轻如落针，但四号车厢的每个人都听得真切。

杨松立马止住脚步，慢慢调整位置。

薛知远的眉毛又拧紧一分，宋宾像在罚站。

徐峰、罗余和叶榕自觉地退后，心情各异地等待可以预见的结果。

脚步声临近，每个熟人的脸依次进入四号车厢。

邵楠、张通林、苏鸢、凤铭。

“叶榕姐？”

邵楠一声惊叫就被砍翻在地。

凤铭摇头：“不对，这个副本不对。设计者出现了重大失误。”

旋即她的血槽清零。

张通林大叫一声：“我有解密的线索！”

他希望以此苟全性命，但这恰巧引动了使者的杀心，成为了第三个倒地的人。

“慢！问她叫什么名字。”杨松的刀太快，薛知远才刚刚来得及喊停。

苏鸢被吓得浑身颤抖，手拿着板砖，却如拿山一般，一会儿就承受不住重量，脱手任它压在地板上。

她喃喃道：“为什么？就因为先前我的话吗？徐峰，罗余，叶榕。你们为了活命什么都能做啊。”

薛知远问：“叶榕，哪位是叶榕？我能饶苏鸢一命，但叶榕得死。”

因为按照徐峰的讲述，叶榕才是知晓使者秘密的人。

这样的威胁，薛知远收一个入队就够了。

“薛知远老哥说得对。”徐峰笑道，就在刚才，他学着用章诚的法子，与罗余完成了暗合作。

简单得很，就是对口型加摸衣领。

罗余负责护送，徐峰负责快速接近，苏鸢负责成为死者。

三人配合得异常完美，只有薛知远来得及阻止，但需要用到藤蔓，所以他只是冷眼看着。

“薛知远说了，他能饶苏鸢一命。”杨松恼火地看着徐峰，眼前的玩家总是破坏规矩。

“一个意思。死的是叶榕，活的才是苏鸢。”徐峰笑道，“区别真的很大吗？知道秘密却不会用、不能用，跟不知道有什么区别？薛老哥心胸宽广些。”

薛知远点点头，居然说：“确实。真假暂论，你们找不到好买家，自己一人也用不来。”

叶榕听得云里雾里，罗余却清楚，他们说的是使者的情报。

好不好不知道，至少徐峰已经找到罗余这名买家了。

玩家死亡的播报不断从脑海里浮现，所有人沉默着听完。

“搜刮物资，然后离开四号车厢，去五号。”薛知远说，“回去以结盟为理由，去进攻，六七号的结盟。”

罗余问：“八九十呢？他们是结盟还是单打独斗？”

张彩替薛知远答道：“不清楚，我们的手还没伸到那里。”

杨松冷笑：“呵，但六七肯定结盟了，日记也公开了。”

“哦，说到日记。”徐峰坦然地从背包里拿出日记本和残页，“我这有一二号车厢的日记，对你们来说，肯定毁掉最好吧。”

薛知远点头：“说说你的价码。”

徐峰直接扔到薛知远脚边：“你们替我们杀人，这是你们的诚意。日记，是我们的诚意。两边都有诚意，才好办事。”

反正徐峰也背出来了，他想不出留日记的理由是什么。

“诚意？嗯，确实是共谋的基础。宋宾，给他一天的食物，算是我额外的诚意。”薛知远若有所思地吩咐道。

“好。”宋宾把死去的那名同伴的背包竖在座位上，翻找了一阵，然后递来十粒牛肉干——大概这就是一天的伙食。

徐峰敷衍地谢过，直接打开包装纸吃了一粒。

“我呢？”罗余问。

薛知远找到说话的节奏：“得要诚意。”

罗余当然知道所谓的诚意是什么：“我要十二粒牛肉干，这毕竟是图腾。”

一番计较，罗余收获不错，瞥了徐峰一眼，也往嘴里塞了一粒，大嚼特嚼起来。

薛知远等了半天，叶榕没有主动开口，他只好率先道：“你只能拿五粒，剩下的自己争。”

“嗯，我知道。我以后一定争取。”

叶榕有气无力地说，她的目光正极力朝倒地的人堆望去。

张通林、苏鸢和凤铭，叶榕其实没有太多交集，讲得自私点，叶榕在他们身上花去的内疚其实很有限。

唯独是邵楠。

她没有做过坏事，也没想让任何人受伤。

单方面地被徐峰充当人质，然后又被他们自说自话地视为牺牲品。

是一个完全无辜的小姑娘。

她曾经还提醒叶榕要小心徐峰。

现在想来，反倒是邵楠应该小心叶榕才对。

叶榕开始时还怕其他玩家发现自己在看什么，到后来，她的视线里只有邵楠的尸体，两颗通透的眼珠满是错愕，嘴巴微张，想必喉咙口被疑惑与不解卡住，呛得难以呼吸。

薛知远站了起来，说：“时间差不多了。把物资放进背包，我带头，进五号车厢。”

无情绪波动，不拖泥带水。

徐峰眼前微亮，开始把他列入共谋对象的范畴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