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平安无事。
我们轮流守夜,等到第二天的太阳彻底赶走残存的夜色,我们也开始收拾行李。我用酒精炉烧了些热水,把压缩饼干煮成糊状我们一人一份分了,味道不咋样,加了水的压缩饼干吃了会让人涨腹,这让我肚子撑得有些不舒服。
阿全道:“大姐头,上一次咱们遇见的巫傀是受巫女力量控制的吗?”
天亮之后外面的废墟反倒更显得荒凉,上一次还能分辨出房屋和道路,这一次就只剩下了废墟,没有道路,原本房屋之间的路早就被埋掉。墨殇反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阿全道:“按照你的说法,巫女死去后维持这里的力量同样消失,我在想,如果巫傀也是靠这种力量支撑下来的,恐怕早就死绝了,我们不就没危险了?”
墨殇却摇头:“我不知道,还是小心为上。”她又说,“地下城就在这祀城的正下方,我不清楚通道是否还能保住,反正上次我们出来的那一条是肯定已经塌了。小林,你当初进去走的那条路……”
我打断她:“别想了,首先我下去那块上面就是个二层小楼,现在肯定塌了,而且就算通道还留着,你说这一片废墟你让我上哪儿找去?”
墨殇看我:“你不记得了?”
我怎么可能还记得啊,当时为了躲避巫傀我们本来就是到处乱跑,然后掉下去之前我记得我们只是随机选了一个比较平坦的屋顶休息,我当然不可能去记我们在哪里,更何况现在这里只剩下一片废墟,我就是记住了,又有什么用?
我摇头:“还是找别的路吧。”
“其实我们可以换一个角度去想的,不一定非要去找人工开出来的路。”这时候阿全说道,见我们都看他,他就道,“我们在下面走的最后一段路,那时候我被机关卷到一条暗道里了,但是那条暗道只有前半段有人工的痕迹,后半段纯粹就是天然岩缝。有岔路口,与其他的岩缝相连接,我就是在一个岔路口碰见林家那些人的。”
“那些林家人带着我在地缝里到处走,那地缝通道四通八达的。我就是想,如果按大姐头说的,天然的通道破坏掉的可能性不大,那不就是说这些地缝也会留下来?按这地缝四通八达的劲,我们找一个露出地表的入口要比找一个很可能已经塌掉的通道可能性要大得多。”
阿全的想法很有道理,我想到在巫女停放尸体的地方我看到的画面,周围的岩壁上全是大大小小的孔洞,这说明这里的地下通道发展的非常好,只要我们能找到一个入口多半能到达那个地方。但很快我又发现了一个问题,我道:“还是不行,就算找到了入口,我们也找不到路,万一在里面迷路了怎么办?”
“行。”墨殇的声音却几乎同时响起,她的表情很认真,若有所思地看向前面的废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叹了口气道:“真不想用这个办法……算了,跟我来。”
最后一句她是对我们说的,说完后她就往前走,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急忙喊住她:“我说,迷路那可不是闹着玩的,还是在地底下,你还想挖个洞挖出来吗?”
墨殇回头看着我,笑了一下:“跟我走吧。”
她不回答我的问题,我心里满是疑虑,但墨殇已经走远了,我想了想还是跟上去。
墨殇很有目标性,朝着一个方向过去,我们跟着她走到一片没有被废墟覆盖的空地,这块空地能有一般的农家院落那么大,地面完全裸露,长满了杂草和小灌木,墨殇蹲下去开始拔地上的杂草,我和阿全都有些不明所以,阿全问我:“朔哥,大姐头这是要干什么?”
我摇头表示不知道,但是墨殇从来不做无的放矢的事情,我过去帮墨殇一起拔草,阿全在后面不满地“唉”一声,也跟过来帮忙。
三个人一起动手效率要比一个人高很多,很快我们清出了一片空地,足够我们三个人并排躺下还有余,被拔掉的草和灌木都扔在一堆,墨殇站直了用手捶腰,拔这么长时间的草我也有点累了,索性就蹲在地上问墨殇:“我说,草也拔了,你到底想干什么,现在能告诉我们了?”
阿全直接坐在地上,把手里的草扔掉,道:“就是啊大姐头,你到底想干啥给我们说一声我们心里也好有个底啊。”
墨殇伸个懒腰,说:“小林,你还记不记得我是什么人?”
你是什么人?这个问题太狗血了点,这不是电视剧通用台词吗,如果真要回答,你是墨殇?你是一个表面十七八的女孩?还是暧昧点,说你是住在我家的合租者?
我很快又想道不对,墨殇不会这么无聊,她现在问的这个问题一定和我们目前的处境相关,那么在对她的那么多描述里,什么是与现在的情况最有关系的?
我思考了一下,道:“你是巫女一族和楚家的神?”
只可惜我猜错了。墨殇摇头:“不是这个意思。”
我不是很想猜谜语,干脆学阿全往后一倒坐在地上,懒洋洋地道:“不知道,我说你就别卖关子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墨殇叹气:“我说你就不能有点耐心?”
我笑一下,一副我就是没有耐心所以求你快说的表情。
墨殇再次叹气,却没有再说话,而是单膝蹲下去,按了按因为草被连根拔起而变得坑坑洼洼的地表,抽出短刀在左手上划了一道。
“哎!”
我跳起来去抓她的刀,墨殇的动作比我快,我还没有碰着她她的手心就已经割出一个口子,血一下子就涌出来了,淋淋漓漓地滴到地上,我瞪着眼,看到她把伤口上的血涂在刀刃上,古铜色的短刀多了一层鲜红,墨殇拿着沾满她血的短刀,抬头对我说:“小林,你忘了?我不是人类啊。”
血滴在地上染红了土壤,我总算明白墨殇之前那个问题是什么意思了,她是地胎啊,是天生地养的灵胎啊。
墨殇把沾着血的短刀刺进地表,我再一次听到地面之下转来熟悉的心脏跳动一样的声音,一下一下地像是打在人胸口上。阿全也听到了,他从地上跳起来:“大姐头你干了什么?地震了?!”
“放心吧没地震,就算真地震了,有我在你也不会有事。”我能清楚的感觉到地面之下的跳动,脚下的地面像是远古的巨兽突然苏醒,墨殇手上的伤口还在流血,一滴一滴落到地上,她本人却还是风淡云轻,居然还抬头对我们笑,说道:“我怎么说也是一个地胎,地下的事儿,怎么能难得住我呢?”
阿全是第一次见墨殇这样,和我当时一样有些慌:“卧槽,这他娘的,大姐头你干了什么?”
脚下动的更厉害了,这一次与之前的感觉还不一样,在有规律的心跳声中我还隐隐感觉地下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想要破土而出。这比上一次墨殇困住大量以动物为载体的巫灵时我的感觉更加清晰,我总感觉脚底下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立刻往旁边一跳,我跳对了,因为我刚跳开不到半分钟,地面像人被蚊子叮了一口那样开始鼓起一个大包,并且这个包越来越高,最后炸开。
炸开的粉末状土壤喷了我满头满脸,有一些甚至飘进我嘴巴和眼睛里,我一阵“呸呸呸”把嘴里的土全吐掉,捂住眼睛连连后退,被土迷了眼让我一下子热泪盈眶,眼泪流个不停,我大怒道:“我去墨殇你就不能提前说一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