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口处的格局和我们在巫女城地下看到的一样，那个设有祭品的房间只是一个类似中转站的地方，前面大开的石门连接的的是另一条更长的甬道。这条甬道真的很长，但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甬道两边站得整整齐齐的两排全副武装的看门卫士——林家独有的，里面藏着巫灵的巫傀。

我不知道这里究竟有多少这种东西，这么长的甬道，每隔几米就站着两个巫傀，光是眼睛能看到的至少也有三十多个，我看着就觉得背后汗毛直竖，这么小的地方，这么多的巫傀，妈的，这要是暴动了我们这些人还不够它们开胃的呢！

好在巫女还是很靠谱的，毕竟这里是她家的地盘，一路走来两侧的巫傀就像真的装饰品一样一动不动，对我们这么多大活人视而不见。等到确认这些危险物品不会突然暴起之后，我才有心情去观察周围的环境。

完全没有做好防护措施的甬道受损严重，两侧的墙上也有壁画，只是和外面一样已经剥落得完全看不出原貌，进入这里后脚下的腐泥渐渐减少，当年死在这里的人几乎全部聚集在门口附近，这里则没有。

这里毕竟是巫女一族的地盘，巫女理所应当的走在了最前面，我们在甬道中走了大概半个小时，甬道终于出现了变化，在我们前方，右边的墙壁上出现了分叉。

巫女却看也没看那个分叉径直往前走，在路过那个路口的时候，我特意往里面看了看，里面是规格一模一样的甬道，和我们现在正在走的这一条形成一个大概六十度左右的夹角。

这样的岔道口不止一个，接下来每隔一段都会在右侧出现一个相同的分支路线，巫女则一概无视，径直向前。跟在后面的楚宁柏实在是好奇，就问道：“巫女，这些岔路口通到哪里啊？为什么不往这边走？”

“正确的路只有一条，那些岔路后面都是杀人的机关。”巫女说。

“啊……哦。”楚宁柏不说话了。

多余的选项，这是人们扰乱他人视线最直接也最有效的方式，小到学生考卷上选ABCD的选择题，大到决定国家存亡的战略抉择，本质上都是一样的道理。

这是概率学的坏处，对于面对题面的人来说，所有的选项都是一致的，它们是正确选项的可能性完全相同，在没有任何提示的情况下人做出正确选择的几率非常的小，毕竟不管有多少个选项，正确的选项总是其中的少数。

我开始用这些岔路口来记路，当我们到达第十六个岔路口的时候巫女停下来，右手抬起掐算几下（想不到南方巫文化的的绝对代言人居然对中原的掐算之法也颇有造诣）然后对我们说：“我们从这里进去。”

“等下去后，你们要自己小心。”巫女提醒道，“前面我们走过的这段根本算不得危险，只要知道正确路线任谁都能走过去，但是接下来我们要走的路，远不止这么简单。”

墨殇一偏头，笑道：“你可是这一代的巫女，这里是你们巫女一族的地盘，我们有你也走不过去吗？”

没想到巫女居然真的点头，认真地道：“神，有我在不过是可以增加一些成功的几率，却无法保证一定能安全通过。因为接下来我们要走的这一段，根本不可能有地图，也不会有什么正确路线。”

阿全道：“不可能吧，再怎么说这也是人建的建筑，又不是什么进去了出不来的鬼打墙，就算是有机关，只要破解了机关就能进去，怎么能说没有正确路线呢？”

阿全的机关术学得非常好，按学历来说那就是专家级别，他有说这个话的底气和资格。我看向巫女，巫女说：“北陵先生的名号我早有耳闻，如果是机关，对你来说自然是小菜一碟，但可惜，真要说的话，下面的建筑内根本没有机关。”

我：“那就是巫术？”

巫女摇头，把刚才的话补全：“准确来说，下面的建筑，就是机关本身，或者换一个说法，建筑在机关里面。”

建筑在……机关里面？

我惊到了，古人设置机关是为了保护，有些是保护墓地，有些是保护珍宝，漫长岁月里古人为了保护各种各样的东西绞尽脑汁，制造了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机关，但是所有的机关都讲究一个“巧”字，机关务必要精巧，要灵活，甚至机关学发展过程中也出现过很多分支致力于将机关的体积不断压缩，致力于于方寸之间藏无穷变化……巫女刚才说什么？建筑就是机关本身？

根据我们刚才走过的那段路，这个建筑的体积必定小不了。

阿全显然比我还不信，他说：“你开什么玩笑？这么大的建筑……你的意思是不是这建筑中的机关非常多，所有的角落里都有机关的某些部分，所以“建筑在机关里面”？”

巫女还是摇头，又说了一遍：“我没有表达错误，机关就是建筑本身。下面的建筑是活的，等我们下去后你们就会明白的。”

我们都不说话了。巫女说完最后一句话，转身继续给我们带路，带着我们拐进第十六个岔道口，之前我也说过，岔道口内是和主路一模一样的甬道，我们沿着这条甬道往前走，一不留神就会生出“我们还在原来那条路上”的错觉。

这条路也不算短，十分钟后，墨殇拍了拍我，轻声说：“坡度变大了。”

之前我们走的那条路并不是水平的，这我早就知道，虽然坡度很小，但是向下的趋势却是真的。而根据墨殇说的，这一条岔路的坡度，似乎更大？

我的感官没有那么敏锐，之前的坡度不是我感觉出来的，是我喝水时没拧紧盖子，水漏了流到地上才被我发现坡度的问题，墨殇的感官显然比较变态，她指了指脚下看着非常平坦的路，倒了一点水在地上，水流顺着我们前进的方向蔓延，墨殇指着地上的一滩水，说：“觉不觉得它流动的速度变快了？很显然，我们在往下走。”

我看了墨殇一眼，道：“你不是来过这里吗？有没有坡度还需要这样看一下？”

“啧你个小没良心的，我这是做给你看的好吗。”墨殇不爽了，抬手想给我一下，我眼疾手快地在她手抬起来之前一把攥住，按在身侧不让她动：“你消停点，周围这么多人呢好吧。”

墨殇不打了，甩了甩胳膊让我松手：“当年我来的时候还没有这条路，整个建筑才搭起来一个架子，我哪知道建成后里面是什么样，不过这有坡度倒也正常，因为我们要找的东西在下头。”

“嗯？”

墨殇解释了一遍：“下头，就是我们所在的这个水平面以下，比我们所处的位置低。”

我“哦”了一声：“看来这条路是对的。”

“你还不信她？”

“不是不信。”我一边走一边看看走在最前面的巫女，低声说，“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不是？毕竟他们家的人跟咱们关系可不好。”

“你说的倒也对。反正一直以来他们家在我这里的信誉度就不高。”墨殇也不反对我的看法，只是话锋一转又说，“只是如果只看巫女的话，我总觉得，她和其他林家人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