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说的不好听一点，就是你，挡住了我成为新任巫女的路。”

“等一下，朔哥他是男的啊！男的怎么可以当巫女呢？”阿全打断了巫女的话，一脸的不可置信和匪夷所思，“巫女巫女，顾名思义肯定是女的啊，朔哥一大老爷们上去当巫女你们林家人能接受得了？！”

巫女笑了一下：“在那个血统至上的家族体系中，只要血统足够强，性别又有什么要紧的？更何况……我林家血统纯正的男孩服用药物后登上巫女的宝座，也不是什么太过稀奇的事情。”

“……”

阿全像是受到了严重的打击，表情变幻不定，极其古怪。

我干咳一声，不由得心中有些庆幸，幸好我当年被父母带出了林家。

挡路的人一向都没有什么好下场的，更何况当时的我挡住的还是巫女以及当时在林家权势滔天的大长老的路。

那时候大长老所有的准备都做好了，甚至已经将刚出生三个月的巫女接到了自己的住处，已经是将巫女真的当做巫女来对待了。可是凭空的又出现了一个我，我的血统更加纯正，甚至拥有林家传承两千年以来从来没有出现过的通灵之体，我的存在让大长老的处境变得很尴尬，他已经对外宣告了自己将要扶持巫女登上未来的“巫女”之位，你们应该能明白，像他这种身份地位的人说出去的话是不能更改的，所以他不能放弃掉巫女转而将我拢入阵营，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对头带着人手和各种各样的礼品去了我父母住的地方，为我的父母加官进爵，并赐予了我“朔”的封号。

可是大长老绝不是会轻易认输的人，既然如果我还在林家，巫女的位置就势必不会落到他这一派手里，那么，只要我不在了，一切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

“所以他要杀了我？”我沉声问。

“不只是杀了你，还有你的父母，最好在带上扶持你的那一脉的人。”巫女道，“他想要一网打尽。”

“那之后发生了什么我就不是很清楚了，扼杀林家历史上唯一一个通灵之体，拥有百分百的通灵血脉的准巫女，这是见不得光的丑事，大长老还在当政，林家的典籍是不会记载这种事情的，其实在那场动乱之后就连你的存在都已经被从典籍上抹除了，我能知道这些，全是靠我这些年，一点一滴搜寻线索，这些信息有一多半从哪些经历过动乱又活到了现在的人嘴里问出来的。”

“后来的事情，参与过的人，除了你和你的父母，全都死了。”巫女说，“我只知道那场动乱平息之后，你的父母带着你凭空消失，没有人能找到你们的踪迹。对于大长老来说，那一次动乱他狠狠打压了他的对头的士气，而你这个危险也离开了林家，这对他来说也是个很不错的结局了，所以他并没有用尽心思去满天下的找你，而是趁着那个机会，蚕食对手的势力，巩固自己的地位和声名。”

“所以大长老的人直到十几年后才找到你们，也正是那一次，你的父母去世了。”

我紧紧咬住牙关，努力平复自己的心，不让它因为愤怒或者激动而跳动过快，我深吸一口气，对她说：“我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

“但是你始终没有说到最重要的地方。”我对她道。

巫女笑了笑：“怎么，我说到了你的身世，说到了林家这么长时间以来最大的一次变故，你觉得我说的这些都不重要吗？”

“不，这些事都是很重要的，我承认。”我说，“我也感谢你肯将这些事情告诉我，若不然，我到现在估计还不知道我的父母究竟为何而死，我又为何要遭遇这一生的苦难。我只是想说，你所说的这些都和如今的事情没有关系，你避过了一个很关键的点。”

“你想要知道的是什么呢？”巫女还是那副温和娴静的模样，并没有因为我的质疑而表现出愤怒，“说吧，只要是我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

我问她：“不论如何，大长老终究是选择了扶持你作为下一代的巫女，那么他对你应当是知遇之恩，甚至你能当上巫女都是他一手扶持的，那你为什么要杀他呢？我目睹了你和林凇设下陷阱捕杀大长老和他的亲卫们的全过程，你的恨意绝对不是装出来的。你为什么这么恨大长老？”

听到我的话巫女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我，我也不着急，就静静等着，最终，我听见巫女笑了一声，那笑声凄厉，带着滔天的怒意，完全不见她方才温婉的模样，那是多可怕的声音啊，只不过是一声笑而已，就让人心中一凉，仿佛跌进了无穷深的极寒深渊。

“你还真以为，他大长老真的是一心一意扶持我上位？他是真的甘心将我养大，然后将它的权利悉数交到我的手里来？”

“我只是他手中的一个傀儡！一个稳固权利的傀儡！巫女的传统，巫女的地位在林家是不可替代的，就算他是当时林家的实际掌控者也不行！因为他本身的血统不够纯正，甚至他所拥有的通灵血统微乎其微！在他执掌林家大权，当上大长老之前，他不过是林家外家中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色！他和他出身的那一支是随时都有可能被本家赶出去的存在！若是林家一直没有出现新的同林血统足够纯正的孩子那还好说，林家人会愿意听从他的指令的，可一旦林家有了足够成为巫女的血统纯正的孩子，你以为谁还会听他的话？百尺高楼，倾覆只在朝夕之间！”

巫女惨笑，笑声凄厉：“若只是一个傀儡倒还罢了，傀儡便傀儡吧，到底他大长老是个有能力的人，林家在她的领导下倒也发展兴盛了许多，可是你知道吗，我记事记得早，大概是通灵血脉赋予我的力量，我从一岁多起就开始记事了，在我一岁的时候，我常常见到我的父母亲，虽然每日白天我都必须被带走，由不同的老师教导我不同的技能，可是每天晚上我回到家，我都能看到我的父母在等我，我的父亲会为我拨亮油灯的灯火，我的母亲会抱起我来，亲亲我，还会给我讲故事，哄我入睡。那时候我甚至很满足，我觉得那样的生活也不错。然而这样的日子只持续了短短的两年，三岁，三岁那年的一天，我训练回来，却没在我的家里见到我的父母，只见到院子里停放着的，两张蒙着白布的担架床！”

“爸爸，妈妈。”巫女的声音越发尖锐，“死了，他们死了！他们是被人杀死的！院子里，屋子里，还留着没擦干净的血！是大长老杀了他们！”

“只不过是因为怕我不好掌控，害怕我长大后因为你与父母的关系过于密切而借着我父母那一支的力量与他作对，摆脱他的掌握，他就杀了我的父母！不只是我的父母，还有我所有的族人，我那一支的族人，不是被他派人杀死，就是被他驱逐出了林家，永远不能回来！”

“那些都是我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