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这么想,宁熙不也受伤了吗?你们都是一起上山的,可是你比她先修得灵魄,这不是就很厉害吗。你年纪还小,有现在的修为已经是很不错了,修炼这种事又不是一天两天能成的,谁还不是一天天慢慢变强的呢,你何必把自己逼得那么急。”水清是真心心痛沐雪的,可他既不能责备沐长老近乎无情的严厉,也无法像真正的亲人一样给予沐雪更多的支持和关怀。最近这半年多来沐长老在有意无意间似乎很不喜欢他太关心沐雪。
“宁熙的爷爷只在乎她是不是受伤了,从来都不会要求她修炼得比别人更好,可我的爷爷要求我的修为不只是很不错而是永远的最好,我却一次次的让他失望了,让整个沐家失望了。”沐雪终究还是忍不住扑到水清的怀里,紧紧的抓住他胸口的衣襟,把脸埋在两手之间,眼泪无声的流了下来,“为什么我不能像她一样有自己选择的权利,为什么只有她可以拥有那样的笑容和痛爱,我到底比她差在哪里了?差在哪里了?”
“小雪,你说的那个她已经死了,你不需要活在她的阴影之下。”云清轻轻的拍着沐雪的背,“从她死去的那天起你就已经胜过她了,你该把她从你的心中拔掉。”
“不可能了,从她死去的那天起她就已经彻底的赢了我,因为我已经再没有机会赢过她了。”沐雪极力想忍住不哭出声,手指因为抓得太用力而发白,整个人也微微有些颤抖。
“沐雪...”除了任她继续无声的哭着水清也想不到有什么话可以安慰她,她说的那个她,水清从来没有见过也不知道她具体是谁,但他已经开始恨她了,因为她总是让沐雪那么难过。
成为最厉害的水灵术世家一直是沐家的梦想,直到沐雪的祖爷爷成为家族里的第一位大灵师沐家才算是真正实现了这个梦想,但他们仍需不断的证明自己,所以每一个家族成员都加倍努力的想让这份荣耀稳固延续下去。沐雪的父母在她还很小的时候就为家庭努力着,大多数时候都不在家,最后一次回来时只剩下冰冷的尸体,留下她和唯一的哥哥被爷爷奶奶照顾着。哥哥从若慧山毕业后就随祖爷爷去了南冥,已经多年未见了,沐雪和哥哥聚少离多因此并未十分亲密,也就淡不上多想念,而整个沐家对于亲情似乎也都显得有些冷淡。
双亲去世后,沐雪身为沐家的孙女也需要不断的证明自己才能在家族中挣得一席之地,可即使她再怎么努力多年来仍没有获得过家族的认可,这些年的隐忍和委屈都在这个时候随眼泪一起流出,收都收不住。
大家的伤渐渐好了,宁熙也开始正常上课修炼了,她的伤并不比叶澈他们四个人严重,见到大家时她又是往日那个活泼的宁熙,他们四个人却是一脸的苍白,而且心情还不太好。因为一直被爷爷保护着,宁熙直到现在才知道镜月和两位师兄也都受伤了,她也很想去看看镜月,可是爷爷和阮长老都不同意。
大家因为担心镜月而开心不起来这是完全可以理解,甚至对她并不像往日那样热情也可以谅解,可是叶澈竟然也和白季、炎辉一样心心念念的想去看镜月这多少让宁熙心里有些不舒服,脸上偶尔显出难过的表情。宁熙也曾向青菀问过镜月现在的情况,青菀只是说她还需要静养一段时间,让大家不要去打扰她,可是没有亲眼看到她大家总有些不放心。
一场意外过后,山上的弟子多数都心情沉重,整个若慧山仿佛一日之间就变得死气沉沉的。关于石头人的事情各位长老仍是没有半点头绪,弟子们也只是人云亦云。叶澈想去找叶掌门人问问当时的情况却被拒之门外,为此他还和昆伯动起手来,只是才一招就被昆伯制住了,这也让叶澈更加的胡思乱想了起来。最近他整个人都没有了以往的开朗,变得有些深沉。
自受伤后的十多天来镜月都没有离开过苦香居,现在身体稍微好一些就趁着天气不错带上阿云到附近走走。她一直没有让白季他们过来看她,为的是不想他们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而难过,不过师公倒是隔天就会来陪她说会话或是帮她医治寒毒,所以也不会寂寞。
之前的那场大雪已经化了一些,可地上仍是白茫茫的一片,只是偶尔有些地方露了一小块黑色的泥土出来。镜月毫无目地的慢慢走着,阿云因为这几天都被迫在家守着镜月,难得出来一趟倒是显得很兴奋,一直在山林雪地里跑来跑去,完全不觉得累。
山还是那些山,现在看来却是格外的冷清,镜月边走边想着那天在山洞里的事,不知不觉中竟已经走出了好远,因为寒毒还未清除,走在外面自然更觉得寒冷,想想还是回去算了。转身时镜月不经意瞥见林中的一棵树下有团黑色的东西在发抖,她犹豫一下后还是走了过去。
地上的薄雪和落叶踩在上面去发生轻微的声响,听到脚步声后那团黑色的东西慢慢的动了,原来是一只黑猫。镜月站在离它几步远的地方静静的看着它,许久才认出它竟然是在石厅里看到的那只大黑猫,只是这会削瘦了好多。那只大黑猫似乎也还认得镜月,不过它并没有因此逃跑,甚至都没有站起来,只是稍微抬着一点头。阿云远远的看到镜月站在那里没有动,以为她遇到了危险,赶紧从另一边的林子里跑过来了。
他们相互打量了一会儿,像是两个久未见面的朋友不知该如何开口打招呼一样。大黑猫看起来比镜月更疲惫,眼神也完全没有了那天在石厅时的光彩,变得黯淡无神,想是太累了,它看了镜月一会后就把头轻轻放回腿上,一幅打算任你处置的样子。镜月知道那座石厅不可能是它弄的,它充其量也不过是一个守厅的,因此并没有想杀它,只是很好奇它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阿云站在镜月的身边也看着它,嘴里发出轻微的呼声,不仅没有敌意似乎还有几分怜悯。过了一会儿,当镜月转身往回走去时,阿云还是丢下它走了。
回去的时候,阿云紧紧的跟在镜月的身边,两个白色的身影慢慢的往苦香居的方向走去,不知何时起那只大黑猫居然也跟了过来,这会儿看它瘦得已经只剩下皮包骨了,背部的一侧还有一条长长的伤口没有痊愈。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它冻得瑟瑟发抖,更饿得连走路都有些不稳,完全没有了猫的灵气。
虽然它跟得有些远,但镜月和阿云肯定早就发现了它,可他们都是没有赶走它的意思。当镜月准备推开院子门时大黑猫已经来到她的脚边,“你不能进去,这里没有你的位置。”关上院门,镜月和阿云头也不回的就进屋去了。
空空的院子里只剩下一大窜的脚印,大黑猫看着门里既没有离开,也没有翻越篱笆做的院墙进去,连一声哀怜的猫叫声都没有。又冷又饿的它再次蜷缩起身子躺在雪地里。没过多久阿云出来了,嘴里叼着一条很大的生鱼,鱼尾上还挂着一些磨碎了的草药,它从院墙上将鱼和草药丢了出来,看也没看一眼那只大黑猫就转身回去了。
之后的几天里阿云早晚都会丢一条鱼和草药出来,直到那只大黑猫再也没有在苦香居附近出现过为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