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准备开学，母亲从家里过来，今年少了一些不情愿，慢慢适应城里不冷不热的人心和气氛。

章媛的工作进入枯燥期，最初的新鲜感干劲结束了，招生以及日常的管理让这个寒假变得忙碌，相比以往单一的工作，现在事事亲为，招生，广告，回访收集反馈信息，客源维护等等。

时间过了一个月后，罗伟安还是没有到医院，他给我的印象，依然很容易联想到李素琴，因为我依然记得李素琴给他喝葡萄糖补充能量时害怕下毒的事。

我有在艺术培训中心见过李素琴，没有再说罗伟安的事。她说她给袁超介绍了一份新工作：

“我给袁超介绍了一份工作，就在你们医院上班。”

“你神通广大啊，我们院长亲自安排？”我侃了一句。

“让你见笑了，我哪高攀得起你们院长啊。做业务的，去你们医院发广告。”

“医药销售还是医疗器械？”

“都不是，你会在医院见到他的，之前在煤场开挖机的活干不成了，通过袁超这病，还有罗伟安的病，我才知道什么叫高危职业。”

“医生也算高危职业啊。”

“别瞎说了，多少人羡慕你们医生。我看过你们科室职工信息了，都是硕士研究生起步，典型是高薪群体啊。”

我冷笑道：“工作压力很大，大到你根本难以想象。下了手术室不是常人想象的可以休息一下，要加班，夜班下来正常继续上班，你看我这头发，和你年纪差不了多少，都慢慢白发了。”

李素琴不屑相信我说的，我继续道：“我这种职业，就是被人讨厌的，没时间修边幅，连自己都小孩都不喜欢，工作做不好，就不讨病人家属喜欢，还可能会被打，工作在病人中间，啥病都可能会遇上。”

“你们懂得自保呀，自我保护意识强，洗个手都很规范，吃东西又很忌嘴，身体一点点不对劲就懂得检查排除隐患，你们医生群体，才是真正意义上离死神最远的人。”

聊完，回医院值班，不能喊累。

在医院门口附近，有宾馆的老板在揽客，也有房屋出租的中介在揽生意，从远地方来看病的家属，需要轮流照顾病人，租房比较合适。

我还真在医院门口见到了袁超，停好车后我出来门口买一杯咖啡，他见到我立即把手里的广告牌合起来，笑着过来和我打招呼：

“甄医生早。”

“早，听李素琴说你换工作了？”

“是啊，换了，远离煤炭了。”

“什么工作啊。”

“这个呢。”他指着手里的广告牌。

“推销墓地啊？”

“是，人生后花园，地下CBD。”袁超笑道。

我才想起他说了一句电影台词。

“生意怎么样？”

“我站这一天没多少人咨询，街对面有一间丧葬用品店，跟他们合作，开了两单，好处得分人家。”

“你身体恢复怎么样？”

“还行，不舒服还是有，工作也不能落下。”

没聊太多，下午我在科室走廊好像看见袁超的身影，他进出每个病房，不到十秒钟的时间就出来，我猜得到是来发广告的。

查房的时候我有看见病房里饮水机上的名片，是一家专门提供接送病人来院出院服务的公司，名片上“袁超”两个字十分显眼。

袁超的穿着，和普通病人家属没有区别，只是我一眼能看出他是病人，他的面容，有治疗过的痕迹。步行时求稳而不求速度，背着业务员常用的黑背包。

我又在医院食堂遇见他，趁吃饭时，他坐到我面前，笑着告诉我：

“甄医生，在科室办公室在病房，我总感觉你很神奇，像上帝一样神奇。在食堂就感觉不同了，像极了凡人。”

“照你这逻辑，是不许从事医生工作的人食人间烟火了。”我反问道。

他笑笑，我又问他：“你到底兼了几份工作？”

“就两份，主要还是跑车，接送病人，卖墓地是兼职。我有驾照，开车这手艺不能荒废，得靠它吃饭。”

“生意怎么样？”

“还行吧，就是接送病人的过程有点难受。”

“怎么难受，长途开车不舒服？”

“不是，是心理，内心不适。怕，我跑了六次，有一次是夜里，病人奄奄一息，还有一次是刚出了城病人就不行，半路上家属就直接联系殡仪馆了。”

“确实，需要很强的抗压能力。”

“公司为了接单，不管多严重的病人都要接，几乎是来者不拒。”

从食堂出来，到了科室，重症监护室里一片紧张气氛，医生对一名病人进行抢救。袁超站在门口，我无法解读他表情所表达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