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点过,夜里风凉,大家这才想起找件外套。章媛跑进章瑞的卧室找来三件薄外套,算是解决了保暖问题。
我们在沙发上坐着,旁边是奏爱乐的四人组,还有四个诵经的师傅,大多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家了,只有一个年轻的,年纪跟章瑞差不多。老人家不耐寒,单独生了一炉火给他们烤着,烟茶伺候。
按照章媛大伯的法,这些师傅的作用是与阴间的鬼神管理者对话,负责把我岳父的亡魂送到该去去的地方去。
描述得有点邪乎,意思是他们真的有类似法术的技能,能控恶鬼驱走邪气,引导亡魂。他们的工作大多是在白事场合,已经形成团队,口碑好的,多远地方的人都可能会来请。在我看来,这只是心理作用而已,没有人见过鬼神在哪里。而身旁的这些亲人,他们也只是觉得神乎其神,觉得应该是有那么一种无形的东西起作用,仅此而已。
岳母告诉我:“这些操办白事的师傅,也要看功底和口碑。功底不好就镇不住鬼,德行口碑不好,在办事过程中就会乱来,最终受害的还是主人家。”
我笑而不语,据章媛堂哥他们介绍,这诵经的四人组的组长,就是带头的那一个,功力最深厚。刚开始我以为队长是个长者,原来是最年轻的那一个。
看不出来,章媛堂哥章南道:“他爷爷以前是这方圆五十里法力最厉害的,他得了真传。”
我多看了这位队长几眼,没有那种成熟感,话不多,安静坐着。聊时话声不大,穿着朴素,不像同龄人穿那么年轻张扬。
章南继续道:“看到灵牌前那根竹棍没有?就是用来做法的。谁是队长谁就有资格用那个棍子。”
我转头看去,棍子上头系了一根红布绳。我记得午饭开饭前,师傅诵经后都要站在门口用这根棍子以四十五度角的姿态指向远方,嘴里默念些什么。可能就是他们的法术咒语之类的。
棍子指向的位置,门外的人对这跟棍子远远避之,怕指到自己产生什么不好的后果。
两点半,夜宵开始,酒菜摆着,有少数几个人不吃,不习惯夜宵的关系。我虽不饿,但还是得带着两个堂弟一块吃,章瑞一起,他已不用再吃斋。
岳母过来,交代了章瑞一些事情,都是等会送岳父出门上山后需要注意的细节。
岳母又告诉我:“待会师傅们只会带路到村口那,家里的女性也只会送到村口就回家来收拾东西,上山的都是男的,章媛大爹待会先带人去挖好坟坑。”
“好的妈,我们就看情况嘛,需要做什么就一起帮忙干。”我回了一句。
夜宵匆匆结束,时间到。几位师傅坐到客厅里的方桌前,祭品已经摆好,包括刚出锅的鸡。
唢呐和鼓锣声响起,第一波。师傅站起来,摇响手中的铃铛,起头,四个人开始诵经。
我听得出一些字词,都是念汉字,只是语调上做了节奏化,一段一段的有规律。
感觉这是除了葬礼外,整个后事最重要的环节,诵经的时间很长,中间只做了一点休息。客厅里哭声连连,儿子辈的都跪着。
门外,已经准备好用木头搭成的简易轿子,待会用来接骨灰海安排好四个人抬棺。几个堂弟和孙辈的侄儿子来负责。
接近四点,随着一阵急促的铃铛声结束,里面的师傅让章瑞起身,抱着灵牌。几个年长的叔伯进去,翻开城堡模型,抱出骨灰盒,跪在门口的人起身让开一条路,师傅拿起那根竹棍,朝默念。
四伯把骨灰盒抱到门边,在带队师傅的指挥下放到地上,用手里的竹棍轻轻一点,又指向黑色夜空,另外三个师傅继续诵经。
四伯提来一只活鸡,一个竹笼子装着,放在骨灰盒旁,将随骨灰盒一起带到山上,放在墓地旁养着,这个做法是什么意义我就不知道了。此时我徒院子里站着,看看哪里需要做的。
师傅掐着手指算什么,不知道是不是算时间,看样子是出门时间已到,施法工作的高潮环节。
听见师傅一声“出”,几个叔伯把骨灰盒抱起放到搭好的轿子上,用摆布捆绑固定好。章媛几个堂弟和侄子站好位置,喊一二三抬到肩上。
四个师傅和奏哀乐的人在前面开路,章瑞抱着灵牌跟着。接着是骨灰盒,我和两位堂弟一起拿了东西跟在队伍里,后面是女性,哭声送校
出了院子夜色浓重,不能点灯,不能话,只能在黑暗里行走,只有章瑞手里的香火燃着发出微弱光点。
我带着一袋子纸钱,出了村口只剩下男性,我放慢脚步,跟在队伍后面,一路撒纸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