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罗杏儿闲来无事,每隔两天都会来这里寻李春风闲聊,或许是因为李子游见到过她最脆弱的一面,又或者李春风总是习惯性的做一个听众,安安分分的听着,让她的心绪总能够得到很好的宣泄。
踏入修行,长路漫漫,若是心中执念太多,将来免不得会衍生成心魔,更严重的还会形成魔障,坏了道心,寸步难行。
所以这种宣泄是对修行有益的,李春风虽不知道这一层含义,但却是知道如果心中憋闷太多,日子久了,迟早会出事的。
今日,罗杏儿又来了,只不过不是空手而来,手中还提着一壶酒,足足盛放有五斤的美酒。
山洞中,李春风正在缓缓修行,近一个月来,体内灵气液滴竟然已经增加到了一百六十八滴,距离练气第三层也不远了,最多七天。
听闻脚步声传来,李春风退出了修行,睁开双目,有些惊愕的盯着罗杏儿手中的酒坛子,轻笑一声,道:“怎么会突然想到喝酒?莫非又有什么心事,需要借酒浇愁?”
罗杏儿将酒坛子放在桌上,又从储物戒中拿出一个食盒,端出了一盘花生米,二斤牛肉,以及一碟凉菜,做完这些,小姑娘满意的微笑,“也不知道这几样菜到底是不是下酒菜,不过,问了一圈,都是这样说的。”
李春风点头,“这些的确都是下酒菜。”
“那就好。来喝酒吧!”
说着,罗杏儿又出去两个大碗,端起酒坛子就往里面倒,颇有几分豪情万丈之意。
李春风看着满满的一碗酒,面露难色,他这人虽然贪吃,但是有一样东西自小到大从未碰过,那就是酒,如今第一次喝酒,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惧。
罗杏儿将酒推到李春风的面前,见着李春风面色难看,调笑道:“莫非你长这么大从未碰过酒?”
李春风反问道:“难不成你碰过?”
罗杏儿没说话,猛的喝了一口酒。
下一刻,一股辛辣在喉咙之间传开,“咳咳。”,小姑娘重重的咳嗽几声,脸上隐隐浮现出一抹醉人的酡红。
“本姑娘怎么会没碰过酒?看见没,我碰过了。”
罗杏儿得意的笑了起来,只是身子有些晃悠,刚才那一口足足下去了三两酒,已经有些醉意了。
李春风见着罗杏儿幼稚的行为,略略好笑,问道:“你今日来找我究竟所为何事啊?”
罗杏儿今日自然不会是专程来这里喝酒的,毕竟他也看得出来,小姑娘也是第一次喝酒,所以肯定遇见了什么伤心事。
心底单纯,听信了借酒浇愁,哪曾想杯酒下肚,愁绪反而涌上心头,有闻听李春风一问,不由得肩头颤抖,一滴滴晶莹的泪珠划落脸颊,哭的梨花带雨,惹人生怜。
罗杏儿哽咽着,没有说话,而是端起大碗,大口大口的灌下去,一边咳嗽一边喝酒。
李春风很心疼,究竟是有多么的悲伤才会这么拼命的灌酒?
“别喝了!”
罗杏儿顿了顿,一张满脸泪花的俏脸扬起来,看着李春风,只是盯着盯着就笑了,比哭还难看,随后又开始喝酒。
李春风摇头,一把抓向罗杏儿的大碗,但是罗杏儿反应快,躲过去了。
“你自己有酒,干嘛非要抢人家的酒?”罗杏儿有些不悦,却半点不影响喝酒。
“啪嗒!”
李春风一把夺过酒碗,直接扔在了地上。
那一刻酒碗破碎的声音宛若罗杏儿心碎一般,那些强装的坚强也随之支离破碎,那个柔弱的小姑娘无助的趴在石桌上,将头埋在手臂上,放声痛哭起来。
这一次,李春风没有说话了,而是夹了一口牛肉,紧接着小酌一口。
似乎的确有些辣喉咙,但勉强能够接受。
就这样,石洞中,一人喝酒吃肉,一人痛哭流涕,二人仿佛身处两个世界,却互相取暖。
李春风亦非多愁善感,只是离家久了,有些想家了。
那个渴望仗剑天涯的少年,终于是败给了故乡。
一碗酒很快就喝完了,李春风双眼朦胧,强忍着思念,不让泪水划落。
他也不过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离家久了,如何能够不想家。
这时,罗杏儿哭声渐歇,一声声绵长的呼吸声传来,李春风看去,发现小姑娘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男女授受不亲,他也只是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她的身上。
李春风心疼的看了两眼,随即摇头,准备走出山洞,安静安静。
“他死了。”
一道幽幽的声音传来,没有感情,又似乎带着腊月的飞雪。
李春风脚步一顿,一言不发,随后又迈步走出山洞。
是的,刚才只不过是小姑娘的梦呓,所以他没有理会。
坐在湖边,心境缓缓平静下来。
“原来是那个不要脸的男人死了,只是为何会死的这么突然?”
李春风没有伤感,也很难做到感同身受。
沉吟半晌,李春风轻叹一口气,怅然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也许这件事从一开始就只是那个男弟子的阴谋。
其实他应该早就知道自己会死吧?所以才会表现得这么放荡,故意败坏自己的名声,不过是为了让罗杏儿憎恨他,也可以让罗杏儿在他死去后,可以免去一些悲伤。
“原来一直都是我们想错了。”
李春风语气严肃,望向天空,道:“得罪了,若你在天有灵,切莫怪罪。”
世间之事,有时候眼见却不一定为实,唯有看破重重迷雾,放才能够见到真相,明悟因果。
这一刻,李春风忽然觉得心中有一道枷锁破碎了,咔嚓之声传来。
李春风一瞬入定,只见周遭空间宛若实质般的灵气化作一道十余丈的龙卷,尽数进入他的丹田之中。
这就是传说中的顿悟,一朝顿悟,一夕十年。
一个时辰后,龙卷风这才悠悠消散,李春风睁开双目,只觉心静空明,内视丹田灵海,发现体内灵气液滴足足增加了一百多滴,到了三百八十五滴,练气第三层也快圆满了。
李春风满意的笑了,“这次还要多多感谢罗杏儿了。”
“感谢我什么?”罗杏儿有些懵懵的,不明所以。
“你什么时候醒的?”李春风回头,入眼的是亭亭玉立的人影。
罗杏儿道:“才醒。你刚才说你要感谢我什么?”
李春风将事情的始末娓娓道来,只不过语气多了几分戚戚。
罗杏儿却开怀大笑,“我可从未说什么赵明成死去了,我口中的他死了,是指他在我心中彻彻底底的死去了。”
“不是?”李春风纳闷道:“那你为何哭的如此伤心欲绝?”
罗杏儿神色忽的黯淡,“因为他把我休了。”
她一直以来的骄傲,就这样被曾经的青梅竹马,堂而皇之的撕碎了,毫不保留,彻彻底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