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029章 嫌隙(1 / 1)弩神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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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吉山收住了拳脚,心中仍然气愤。众人发现郭庐耷拉了脑袋,一动不动了,口中有血一滴一滴地落在两脚之间。看来,郭庐是被凌吉山一阵拳脚暴打得昏死了过去。沈休心中愤怒,却又把怒火咽了下去,好汉不吃眼前亏,跟郡王爷斗嘴可有好果子吃?小庐子你也忒傻了些吧?咱们也不过是在军中混个前程,用得着这般卖命?

一个小卒用刁斗盛了冷水过来,哗地泼在郭庐的后脑勺上。眨眼的功夫,郭庐就有些清醒了,脑袋动了动,又重重地垂下去,可能还是疼得要命。但他心里也可能已经明白,眼前这阵势,基再嘴硬下去,激怒了河东郡王手下哪一个人,可能我就没命了……

凌吉山抬头看看天,一脸地凝重。萧誉说:“即将卯时,再过半个时辰,天将黎明,第下倒不如先歇息片刻,待到东方灰白之时,再将这些人押至城楼上,让他们居高临下跟角楼上的人喊话,也好让那边的人知道,我们不会取这些人性命。”

“休想!天理何在?”一声怒吼,惊呆了众人,沈休不抬头,循声辨人,知道这是魏谷生在犯二,他吼道:“别做梦!想让我等落个一世骂名不是?休想!道德沦丧,世风日下,难不成尔等无暇自哀,而奢望后人哀之?”

魏谷生,南青州人氏,三十三岁,身长七尺七寸,身材不算魁梧却也孔武有力,走起路来更是虎虎生风。他是十人中最年长的一个,其父兄皆在湘东王府中司职,可谓一门忠臣良将。

平日里,魏谷生最讲求一个以理服人,算是军中底层人里读书最多的一个。魏谷生说:“败国丧家之人,必先废其礼,河东郡王与湘东王之间嫌隙若成,必相诛灭,此与皇祖勤行仁义之道渐行渐远矣。”

凌吉山听了,冲上前就是一拳,重重地击在魏谷生的鼻梁上,骂道:“狗畜生,你也配讲这个?嫌隙若成?何谓嫌隙?必相诛灭,又从何谈起?诸王殿下之间,一点误会,些许分歧,求同存异,未尝不可,岂容得你这疯狗乱叫?”

鼻血下来了,魏谷生却不住口:“诸王言为令,境内称之为殿下,公侯封郡县者,言为教,境内称之第下,自称皆称寡人。尔等张口就是畜生,疯狗,还诸王殿下?尔等听令于河东郡王帐中,难道连这个规矩也不懂么?”

终于,佟维泮难忍这低贱之流故作文雅,吩咐道:“堵上他的臭嘴!”魏谷生昂着头,笑道:“诗云:一国三公,吾谁适从?你今天堵我的嘴易,砍我的头也易,焚我的尸更易,可是,我来问你,当今正值我大梁江山社稷危亡之际,尔等能替河东郡王堵得了天下人的嘴?湘东王都督江南诸州军事,独独河东郡王我行我素,如何不以湘东王之命为令?”

谁也想不到魏谷生会说出如此之言,这是不要命的节奏,勇气可嘉,妄想可悲,动机可怜。萧誉心中却不恨此人,这恰恰体现出七叔之为人与心志,他不服气当今圣上继承大统,所以在建康城中已改元大宝元年之时,他在江陵仍然坚称今年为太清四年,旨在向世人表明他仍是皇高祖任命之荆州刺史,节制百官,都督江南诸州军事,若真是这般心思,妥妥的一个国之大贼。

两个小卒皆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直生得虎头虎脑,越衬托得其身材短小精悍。一个拿了短刀在割魏谷生胯下的兜裆布,另一个就牢牢地控住魏谷生的双肩。然而,魏谷生并不反抗,反而哈哈大笑起来,说:“郡王乃是金枝玉叶一般的人物,未曾料想麾下之人也是这般令人不齿,士可杀,不可辱。这般龌龊若是传将出去,天下之下如何看你河东郡王?你可知失却了人心,纵然你……”

一个小卒轻车熟路地先来一个锁喉,再将那团布塞进魏谷生的嘴里。没想到,他一甩头,竟将那团布扔出老远,继续道:“当今之时,天下几于大乱,富户黔首尽亡于道,或死于饥荒,或死于瘟疫,幸而自存者十不足二三,对此世间惨象,郡王殿下熟视无睹,还是充耳不闻?”

一个小卒三两步跨过去拣回了布团,另一个小卒就重新锁了魏谷生的脖颈,他却说:“待我把话说完,莫说堵我的嘴,就是砍我的头,抽我的筋,扒我的皮,将我碎尸万断,我也心甘,家国如此不堪,大梁国的江山社稷危亡旦夕之间,我死何足惜?”

萧誉听得直摇头,忙摆摆手。凌吉山见状,对那两个小卒说:“那,就让他把屁放完!”

小卒收住手,魏谷生冷笑两声,说道:“家国遭此丧乱,江南州郡百业凋零,可谓赤地千里,兵革之弊,显现多时,只不过宗室诸王各镇一方,且拥兵自重,驻足观望,却无人出手相助,待到跛足贱奴挥师南下,与诸州郡城邑各个击破之时,必将兵祸荒疫俱起,百废不兴,若到那一步,你我人等皆是大梁江山罪孽之人。”

萧誉冷笑一声,陷入沉默,凌吉山喝道:“这些高论,明天道之陈辞,定民心之滥调,你该先说给湘东王听,若早说给他听,任己而不师古,师古而不适用,何至于发兵围城,民不聊生?何至于难察其类,怨声载道?尔等高论,极对湘东王的胃口,附庸风雅,言过其实,对仗工整,和仄押韵,我等粗人,哪听得懂这些个?快,把嘴堵上。”

唉唉,凌吉山才算得能文能武能雅能俗之人。两个小卒就把魏谷生的头死死地摁住,将那团脏布塞进他的口中,又解下魏谷生腰间的丝绦,紧紧地缠绕在他的头上。

如此一来,魏谷生的头上如同戴了个罩子,也看不见周遭人物也吐不出胸中浊气,纵有天大的嘴上本事也无法施展了。

如此一番折腾,天渐渐亮了,萧誉竟也困得不行,心里又极不是滋味,本是同宗同祖之子孙,如何沦落到这一步?再看看被捆绑得如同粽子一般的十个人,不由得唉声叹气,说:“好歹也给他们弄点饭吃,填饱了肚皮,养足了精神,他们也好听你们指挥,向城下边喊话也会多卖些力气,唉,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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