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的忙活,秋收完美收场。
可兰心是个闲不住的人,西墙跟早在农闲时堆了黏土。
“要不脱些坯,南边的院墙也该修补了,来阵大风下场大雨有段墙会倒。”兰心指着临路的南院墙。
赵树果看着西墙跟一大堆的黏土说:“妈,麦场宽敞,天也好,正是脱坯的好时候。”
赵树果看着自家的南院墙,有一段墙体倾斜,南院墙外,是人道也是水道。村里人每天去村南地里都经过这里,赶下雨,村里的雨水也便顺着南院墙外的道流。“也是到了重新垒的时候。”她想。
“干脆把南院墙挨道的那段有危险的推倒重垒,这样下再大的雨也不用担心。”赵树果说。
“听你的。”兰心说后,着手准备脱坯。
赵树荣见赵树果和泥来了劲头,“姐,给捏个泥娃娃。”说后,她挖了块泥,自己先在一旁鼓捣起来。
别看赵树果说得轻松,其实她知道,推倒那段南院墙再垒可是项累活,赵树明刚了初三,课程正紧,也帮不忙,这活只有兰心和她干。
都说脱坯盖房活见阎王,俩人脱坯垒墙也是个累死人的活,俩人可都是女性,就是俩壮劳力干这些活也会怵头。
赵树果和泥,铁锨在泥里左冲右撞,闯出一片快活的天地,等她想端走一锨泥时却要费好大力气。
泥离泥,不忍离,黏着连着死不离。
三锨泥一个坯,这是定律,赵树果紧着端泥,一锨泥着地,另两锨不能间隔时间太长,她小跑着,可是费力气。
兰心弯着腰,两只手麻利,撒土,摆模,按填,抹平,划圈。
泥板,铁钎在手里忙活。
一天下来,到了晚,赵树果的肩膀和手臂肿胀、疼痛、麻木,连自己都难以形容。
她看了看兰心,嘴里不说其实心里明白,弯着腰脱坯比自己端泥更累。
兰心偷着捶腰,觉得不解气,用开水烫了毛巾来腰捂。
“妈,我给你捂。”赵树果又抓了把盐搁在水里,捞出毛巾,拧了把给兰心捂腰。
“妈没事,任何人干这活都会腰不舒服,热毛巾一捂,也就没事了。”兰心微笑着说,仿佛自己的腰不疼似的。
“妈,要不明天咱们换换?”说后赵树果又后悔了,其实她自己的活也不轻。
“再脱一天的坯,垒那段南院墙没问题,累也是一天的事。”兰心说后,偷咬了下牙,她的腰疼用热毛巾只缓解一下,过后可是扎心地疼,但她能告诉谁?
入夜,赵树果已经找不到自己的胳膊,从手到肩膀都酸酸的麻麻的失去知觉。
第二天一大早,和泥又闷泥,她觉得自己打开了晃。
午,她端泥好像在大雾里走,眼都懒得向远处看,也在吃了中午饭后,她觉得好些。
下午,她暗暗下了决心,“不就是半天的事?坚持坚持也就过了。”于是她端起泥来感觉轻松多了。
到了最后,她下了狠心:“坚持就是胜利,坚持就是胜利。”
她知道,只要自己稍微泻一点气,自己就会倒下。
当她把最后一锨泥搁进坯模子,也可以说是丢进坯模子,她这时已经没了记忆,也不知最后一锨泥的情形。
她松了口气,坐在地再也不能动。
她有气无力地喘着气,不知汗水是流是淌,眼睛只想闭一下,更想好好地睡一觉,睡个三天三夜,最好睡个自然醒。
……
垒好了南院墙,赵树果长出了口气,她想:“只等爸的消息,自己也该……”
赵树果给赵树荣捏了个泥娃娃,赵树荣却嚷着说:“泥娃娃不是女孩是男孩。”
赵树果也只能给泥娃娃打扮起来,正打扮的时候,听到外面汽车响。
“树荣!”赵爱国领着一男一女走了进来。
“爸!”赵树荣再也顾不泥娃娃的事,跑了过去。
赵爱国抱起赵树荣说:“想爸了没有?”
“想,可想了。”赵树荣脸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爸!”赵树果心疼地喊了声,她感觉爸瘦了,比年前瘦了一圈。
“树果,这是石刚我徒弟。”赵爱国指着身后的小伙子说,他又指了石刚旁边女青年说:“刘梅,石刚的爱人。”
“赵树果,师傅经常提起,以后我们都是同事。”石刚说话热情,一看就是热心肠。
“刘梅,过来,以后你们可是搭档。”石刚冲着刘梅说。
刘梅走过来,高兴地说:“赵树果,以后咱俩可是黄金搭档,我开车,你售票。”
兰心这时走过来红着脸说:“回来了,屋里坐,都往屋里坐。”
赵爱国放下赵树荣,对着石刚和刘梅说了声:“先看一下爸,你们先往屋里喝水。”随后赵爱国走了。
屋里石刚喝了碗水,谈起赵爱国的事来。
原来,半年前赵爱国开车时总觉得眼前模糊,于是去医院里检查眼睛,却检查不出任何毛病。于是又检查整个身体,仍没有查出毛病,车是开不成了,人却一天天消瘦。
赶公司搞新老交替,正好有子女顶替父母的政策,于是……
……
“树果,一个人在外面,要好好照顾自己,家里有你爸和我,不用担心。”兰心说后扭了扭头,眼湿了。
毕竟这是赵树果第一次出远门,兰心有些不舍,但又没有别的办法。
“姐,别舍不得吃,舍不得穿。”赵树明背着书包,穿着那双回力鞋,抬高嗓门说。
临车时,赵爱国抱着赵树荣对赵树果说:“这可是爸给你的铁饭碗,你可要好好干。”
“我一定好好干。”说后赵树果了绿解放。
赵树荣看着赵树果了车,在爸怀里喊着说:“姐,回来时别忘了给我买好吃的!”
车慢慢地动了起来……
赵树果坐了石刚开来的绿解放,开始了自己的人生旅程。
绿解放后面的车棚里刘梅看着赵树果说:“你命真好,这么年轻就捧了铁饭碗,俺干了五年,还是临时工。”
赵树果笑了笑说:“这是顶替爸的工作,一个有了工作,一个人失去了工作,也不合算。”
刘梅笑了笑说:“你说的也有理,不过现在工作确实难找,尤其像你这样的好工作,有多少人羡慕。”
“姐,我也没出过远门,以后有什么话只管说。”赵树果第一次出远门,心里确实没底。
“石刚是你爸的徒弟,公交车的司机们大部分是你爸的徒弟,你爸人缘那么好,你就放心,大家都会对你好。”刘梅说后打了个哈欠,往一边一倒睡起来。
“姐,姐。”赵树果喊了声见刘梅没应,拿起绿大衣盖在她身。
车时快时慢,遇到坑坑洼洼的地颠簸的厉害,就是这样,也不妨碍刘梅睡觉。
赵树果挪到车尾往外瞧,北方的大地这时已赶走了生机,田野露出了自己的本色。
一只羊在地里慢慢地移动,像一云朵飘在天空,牧羊人吹了一口好笛,声音婉转悠扬。
地里没了丰盛的草被,羊只是在收拾残留的惊喜,惊喜处却没了争斗,它不会为了收获而发疯。
牧羊人是不是发疯?这时赶着羊是不是一时冲动?
有雁南飞,排ChéngRén字,一声声悲鸣,让车的心寻了个共同。
离乡时有痛,迁徙的鸟其实也有乡情。
坐在车后的人车子颠簸时才明白刚走过的路有坑。
赵树果笑了笑,胡思乱想后她又开始往外瞧。
风在车外大喊:“赵树果,你的大学梦给我,丢在路,有许多人在苦苦地寻。”
她听了心痛,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心在滴血,停了许久,心发出了疯狂的呐喊:“大学梦在远方,落脚的地方就是梦开始的地方。”
车继续颠簸,继续前行,时间却不慌不忙地在绿车棚里散步,没有烦恼,没有忧伤,更不把记忆当回事。
车慢慢地停了下来,石刚下了车说
“刘梅!赵树果!下来活动活动。”
刘梅睁开眼笑着问:“石刚,到张家口还有多远?”
“早呢,一半不到。”
石刚围着车转了一圈,见俩人没有下车的意思,便了车。
车又开始了颠簸,刘梅这时没了睡意,对赵树果说:“你爸教出来的好徒弟,来的时候就他开,停了两次,心细着呢。”
赵树果笑了笑说:“我爸向来心细,常听他说,司机不光掌握着自己的幸福,安全行驶关系到许多人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