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奔波劳苦,赵璞满脸倦容,额头上更起火疖子。
听到梁二林所问,他顿时无奈摇头。
“进士及第之人,实轻贱于某家。”
语气既忧又喜,赵璞叹息说道:“刘相公!假投石炮笨拙,不利轻骑突进。让我部马军押送粮秣,暂缓两日备行后军。”
“衙内!这个挺好呀!”
瞬间,梁二林喜道,“张小郎称:党项势大,长于马军,劣以攻城,咱们要以长击短,方能维持不败。”
自从坐在动滑轮下方,被张涯轻轻起吊后,此人便成了张涯迷弟。
紧接着,足踏滑轮强弩、‘投石炮’均出自张涯之手,他更加信服张涯,对张涯所言深信不疑。
其实,梁二林临行之时,张涯多说这几句话,只是为了让他们小心些,并没有其它特殊的意义。
看完张涯信件后,赵璞不由挠挠头,说道:“此信竟不起头、不署名!张远之乃是何意?梁二,你还说,远之烧了某家书信?”
“呃!就是呀……衙内!张小郎看完就烧了。”
“喔!这其中莫非有妙处不成?然则,还是袭营啊!”
翌日,丁丑。
赵璞依旧啥也未想出来,只能在患得患失中率领五百马军、三百辎重兵,携‘投石炮’、押送粮秣,追赶前方大军。
行军第二天,至傍晚时分,前方探马急速来报:前方三十里,三川口遇党项贼寇大军,官军步骑万人结阵迎敌!
瞬间,赵璞进退维谷,陷入两难境地。
他实在是没主意,便拿出张涯书信。
再次浏览一遍,赵璞不禁暗忖起来:若张远之在此,他会如何做?
张涯若在战场,估计更没主意。不知晓正规军的具体兵制、以及作战方略,亦不信服主将正面迎敌的策略。
如此情况下,他孤注一掷,将是大概率事件。
轻骑突击趁夜前出,将‘投石炮’置于敌军侧面,劈头盖脸来上一通,若能震慑住敌军,继而引发骚乱,那就冲杀一番。
不能达成此目的,那就一切凉凉。
只能留下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梁二林等人离开塬地后。
数日之中,张涯整合所有战争信息,对照凭借记忆画出的地图,复盘、推算、空想整个战斗进程,结果依旧是不容乐观。
数万人参与的大会战,不同于十几人、几十人的‘斗殴’。他虽搞死了两拨党项流寇,但这种经验均不能直接采用。
也就是说,除了提供新武器、新思维,他啥忙也帮不上。
花去二十根银条,徐平山三人弄好度牒等事,携带官府出具的凭证、两张普通七弦琴、以及炉、香等物件,从宁州府城回到塬地。
翌日,胡家父子、四位铁匠和学徒们,全都抵达铁冶房。
张涯压下心中烦躁,去迎接他们的到来,再安排打扫房屋卫生、料理生活物资、修葺冶铁炉等琐事。
晚间掌灯,洗个热水澡。
再次研读《齐民要术》之时,他才静下心来。罢了!对于此事咱鞭长莫及。尽人事,听天命……大抵便是如此!
他上辈子就只是位玩主。
除了钓鱼、知晓些弓弩的计算,平常接触的也就是普通人的生活,‘山寨’新物件,搞建设才是他的长处。
至于不足之处,慢慢弥补便是。
正月二十五,再有三天便是惊蛰。
时间不等人,张涯召集孟谷丰、徐平山、胡家父子等人开会,精神抖擞坐于客厅主位,犹如名帅稳坐中军帐。
环视一周后,他淡然说道:“根叔!骨柄镔铁短刀依旧暂停,你们继续测试钢丝制作法,会同赵二哥、茂哥儿,打通、规制其中关键所在。”
“小郎君!这个……”
胡大根微愣,急促说道,“钢丝已差不多了,可镔铁短刀的获利极好,咱们可不能一直给停着呀?”
“获利之事,甚是容易。”
嘴角微翘,张涯说道,“锻造钢锹、甩镰直刀,制作流程业已成熟。根叔!你可去趟宁州府,挑选几家铁冶户售卖之。”
啥东西都要自己来造,这效率肯定差到极点!
需要扩散技术时,那就要干脆利索。
还能获得不菲的技术转让费。
瞬间,胡大根瞪大眼睛,焦急说道:“小郎君!和贩卖铁锅铸造法不同,这可是精铁秘法啊,咋能就这样给卖了?”
“根叔!无碍的、无碍的!”
轻轻摆手,张涯笑道,“钢材亦分有等阶,当前来讲镔铁为上。你们父子掌握其中关窍,何需贪心其它的?”
“小郎君!这个……”胡大根略加思索,拍拍腿答应道,“成!老汉遵命。等过几天,我就跑趟州城,定要卖个好价。”
猛然间想到一件事,张涯便笑着问道:“对了,胡叔!前年的那个阎成泽,可有再找你们的麻烦?”
“小郎君!阎家人早就搬离……听闻是去了华州。”
“哦!如此也好。根叔,你们就这样行事吧。至于学徒们,让他们锻造推锄所需的钢铲,数量越大越好!”
安排好铁冶事宜,胡家父子便离席。
看着徐平山,张涯严肃道:“山哥!乡弓手之差使,你可否已辞掉?莫不舍此两顷薄田,不能精耕细作,每岁营收寥寥。”
宋朝边境招募乡弓手,理论上待遇很不错。
每弓手划拨耕地两宋顷,约合十二公顷,一百二十华亩!然则,这大多都是贫瘠的坡田,风调雨顺之年,还能收获些粮食。
但旱天甚多,广种薄收下,勉强糊口而已。
计划赶不上变化。张涯手底下本就人力不足,此时党项大军入侵,徐平山若是再被征召去边寨,好多事情就没人负责了。
“少东家!去岁冬日便辞了。”
站起身来拱手,徐平山笑着说道,“那些薄田,包括二十华亩的宿麦青苗,也由严里正作保,无偿交还给了县主薄。”
“很好!青苗损耗之费用,我来给你补足。”
张涯心中极其高兴,轻拍身旁的祝丽莎,笑着说道,“丽莎!走账面,给山哥划去十五足贯!”
“少东家!这使不得!”急促的摆摆手,徐平山躬身说道,“河谷北侧新造梯田,已给我划四十华亩,还不收任何租赁费……”
“丁是丁,卯是卯。薪俸是薪俸,补偿是补偿。”
打断徐平山说话,张涯徐徐说道,“梯田亦有梯田的章程,我已事先前声明,梯田虽无租金,可要统购余粮……”
次边境的战争时期,手中有粮才能安稳。
等梯田面积再扩大,购得的余粮更多,也能变卖回笼些资金。反正就是留足自用的,剩下的可贩卖于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