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三牛、杨福树等村民都是挨过饿的。
红薯极其高产的消息散布出去,这些人自然万分紧张起来,几乎每日都在巡视红薯田,土壤墒情稍微不足,他们就挑水、保成活。
与此同时,张涯也积极行动起来。
喊上徐平山、孟谷丰,包括祝丽莎、卢雪静都加入进来,使用竹制点播器,在冬麦田中播种玉米。
竹制点播器一米多长,形制和张涯上辈子见到的一样,就是筒身由钢管换成握把粗的竹筒,并将竹节全部打通,种子能直落下去。
其下部安装半弧形的小钢铲,前侧边缘磨削锋利,钢铲后侧烧焊足蹬,轻轻一踩就能入土,深度刚好满足玉米播种需求。
能制作风力水车的藤匠,手艺就极其精湛的,弄这种小玩意都有些大材小用,购得竹竿后,两日时间就能制作完成。
套种玉米的试验田,并非是冬小麦制种田。而是,种植此时当家品种的其它麦田,收获期要晚于制种田。
为了确保玉米顺利出苗,并增产这些冬小麦,张涯在数天前浇灌一次。开始点播之时,土壤墒情刚刚好。
这个时节,中午气温突破三十度。
趁早晚凉爽些,五个人一起下田。张涯也不管什么性状分离了,将所有种子混在一起播种。三天后,便稀稀疏疏种了十华亩。
水田那里,由杨丙生父子具体操持,秧苗绝大多已成活,开始起身生长,稻田水深开始增加。
得到杨丙生报告后,张涯抽空观察一下,便将暂养于藤筐中的鲤鱼苗,放入到稻田集鱼沟中,具体数量他并未统计,大约有六、七百尾。
又过了两日。
郭石柱来到夯土老宅,施礼后说道:“小郎君!除了土坝上的房子,四座砖砌的引雷塔,俺们都弄好了,包括安装钢丝、铜条。”
营造砖砌引雷塔,是完成坝后护坡后的主要工作。
张涯早已将具体建造方案,交给了郭石柱等匠人。至于防护闸门的房子,算是临时插入的小工程。
此新造的引雷塔,其实就是个烟囱形式大柱子。底部开个小门,底径超过两米,随着高度增加,直径慢慢缩小,通体高达三十米!
毕竟水泥砖砌体的寿命很长,张涯便在其内侧计划出钢筋所制的攀爬扶手。便于此后更换引雷用的钢丝、铜针。
“挺好!不耽搁你们归家夏忙。”
张涯点点头,笑着说道,“稍待,丽莎会给你们结清工费……等夏忙之后,你们还需再来。”
“多谢小郎君!俺们忙完家里活计,肯定会赶紧来。”郭石柱再次拱手一礼,其后拍着胸脯应道。
至此,包括附属设施,上榆口坝完全竣工;塬地农田整理,还剩下集水沟的护坡,输水管路的改建。
新宅阳凌苑,还要完善装修、整饬等工作。不过,这些需要时间,道观瓷窑那里,高铁庆等人紧锣密鼓的烧制红釉瓷砖。
结算工钱、送走郭石柱等匠人,其余一切都稳妥推进。
然而,总会发生意外。张涯的镰刀都磨好了,就要收割麦种田时,林三福带着两名随从,急匆匆赶到塬地。
张涯甚是诧异,见礼寒暄时,便问道:“三福叔!你们这是?撰写土坝条陈,不是还有些时间吗?”
“张朝请!某此番前来,并非为了条陈。”
林三福稍作犹豫,继而讪讪说道,“唉!经略韩相公传令州府,让滕府君知会朝请郎,近日要迁徙至京兆府。”
迁徙!
这是闹嘛呢?张涯心中巨震,急速问道:“因何如此?我在这里刚刚起家立业,怎可此时远走他乡。”
“这个,这个……朝请郎。”
林三福弯腰拱手,充满歉意的说道,“韩相公行文中称:张远之精通制作兵家利器,身处次边境之地,易遭党项人所挟,甚是不妥……”
张涯听完缘由,心中顿时想骂娘。
搞了半天,还是‘投石炮’、‘爆裂弹’引发的后续影响。和范仲淹齐名的韩琦,唯恐他被党项人掳走,继而为党项人服务。
至于,他是否会被干掉,韩琦倒是轻描淡写。
然则,韩琦经略陕西,是前线总指挥,位高权重、一言九鼎。遭遇这种不近人情的迁徙令,张涯也不能选择正面抗衡。
“三福叔!请你回复滕太守。”
略加思索后,他淡淡笑道,“对此迁徙令,在下无法遵守。此时,倘若我去了京兆府,塬地试种的新庄稼,将功亏一篑……”
高高在上的韩琦,做事需要权衡利弊。
若是他留在塬地上,给大宋带来的好处,远远大于迁徙所能带来的,韩琦就会收回这种垃圾调令。
为此,张涯便透露出新品小麦的产量。当然了,他也杜撰出红薯产量,依旧是按十石单产报数。
顿时,林三福如遭雷噬。
“什么!十石之粮食?”他呆立半晌,才惊呼出声,“这、这个惊煞世人!朝请郎,你莫要诓骗……”
“我为何要诓骗!红薯之产能,秋后便可知晓。”
张涯淡然一笑,继而说道,“新麦倒能很快见到。在下斗胆,新麦开镰之期,请滕太守来此,亲测其单产。”
“对啊、对呀!新麦即将开割。”
此时魂归本体,林三福急促道,“朝请郎!你真能确定,此等新麦,按华亩计之,单产可达五石?”
这个时代,没有化肥、农药。冬小麦的产量,肯定比不了张涯上辈子。但有马粪当底肥,还是在豆茬地种植,并进行了三次灌水,最终产量至少也有一半。
华亩计算,单产五石,张涯都少说了。
得到张涯肯定回答后,林三福哪儿还能坐得住。三下五除二,快速吃完午餐,他就匆忙离去。
对于农耕文明而言,粮食产能是重中之重。
得到林三福的汇报,滕子京顿时大惊失色,手中茶杯都跌落在地。再三确认后,他便喊来通判高伯彦,通报这条重磅消息。
“如此产能,此话当真?”
高伯彦当即傻眼,坐卧不宁起来,“罢了!子京兄!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吾等还是去趟九陵塬吧……”
“然!吾意亦如此。”滕子京叹息道,“若是当真如此,定要传于天下,吾大宋当无饥馑之危!此乃偷天奇功!”
……
如此以来,宁州府的一、二把手,全都推掉其他工作事项,召集各路官吏、并携带上老农,紧急赶赴九陵塬地。
见张涯前来迎接,滕子京摆手免去礼节,直接开口道:“远之!新粮兹事体大。宿麦制种田可有收割?”
“静待太守、通判,并未开镰收割。”张涯拱手为礼,淡淡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