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微言轻
都是张涯的借口而已。在他看来,此时的功劳已足够了,暂时无须影响天下学子,来些这等锦上添花,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胡瑗眼神平静,凝视张涯良久,不着痕迹的摇摇头。
未几,他点点头道:“可!”
此后,便不再多言,转身径直离去。
黑板、粉笔的制作,均没啥技术含量。
当夜掌灯,张涯挥笔,一蹴而就,第二天就交差了。
只是关注这种教学工具组合,胡瑗自始至终未曾反对苑中学堂的师资,对女子教授孩童启蒙亦不多说。
张涯嘴角露出微笑,也不会傻呵呵的主动提及。
数日后,北风凛凛,天空昏沉,飘起了鹅毛大雪。许久未见的陈吉海,引领着数人,冒雪前来塬地。
见礼寒暄,互相介绍。来人之中,除了陈吉海这位技术官僚,还有范仲淹的好友兼副手,经略判官尹洙、尹师鲁。
张涯没听过这人,神色如常、心如止水,做到不失礼而已。
入主会客厅,分宾主落座。
四株带着果子的盆栽蜀桔,分列于门旁玻璃窗之下两座风门开启的蜂窝取暖炉,布置于北侧两个墙角。
桔果的红红暖色调,汩汩冒着水汽的铸铁茶壶……
让整个客厅显得暖意洋洋。
胡瑗亦落座相陪,高德仁、石炯言却没有列席。
降雪之时,户外工作只能暂停。
这两位前带御器械,已领着徐平山等人,带着张涯提供的酒肉,前去西侧的临时军营,犒赏两百厢兵士卒。
强有力的组织,较为成熟的工序,钢锹、架子车等工具的投入,河谷中的淤地坝已起筑完毕,此时正在营造北坡的梯田。
冒着严寒劳作,体力消耗甚大,士卒当需补充酒肉。
陈吉海并未闲话,开门见山道:“远之贤弟!环庆前线大军始动……范相公云:调远之麾下砖瓦窑匠,紧急烧制铺地集水方砖。”
从得到刘小乙送达的情报,得知范仲淹有意用城攻之策,张涯已有所心理准备,此时便显得很淡然。
“海兄!鄙处营建已告一段落……”
简要说说情况,他徐徐说道,“梁明实等窑匠,均亦听从调配。然则,工费、力役等事宜,需找他们细谈。”
除了需给村民们筹备砖瓦,张涯自身暂时不需要了。已经晾晒好的泥坯,能再烧制几窑,充当储备即可。
看看脸色有些阴沉的尹洙,陈吉海皱着眉头说道:“罢了!给贤弟留下一窑匠,其他人均征调,包括梁明实。”
“陈朝请!兵贵神速。”
双臂撑着桌面插嘴说道,尹洙的神态很有攻击性,“范相公之军略,业已拖延时日,筑城急需速起……岂能留下一匠人!”
听话听音。
张涯顿时双眉微挑,觉得这位中年帅哥是进攻决战派。
说句实在话,他心中充满着矛盾。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然则,亦要有所为有所不为。
前线鏖战,耗资无数,伤亡极大,还不一定获得胜利……
他心中权衡片刻,决定旁敲斜击,施加些影响力。
嘴角挑起笑意,张涯淡然说道:“尹经略!攻占敌属,筑城驻军,徐徐推进,大军碾压……何为拖延时日?”
他这儿话音未落,陈吉海便瞪大眼睛,胡瑗也皱起眉头。
尹洙亦脸色大变,瞬间收起手臂,极其严肃的说道:“张奉直!你从何处知此军略?范相公刚刚拟定而已!”
“这个……用这儿想一想,不就能得此呼?”
抬手指指脑袋,张涯开始拽起来,“范相公布眼全局,又精于政务,针对党项恶寇,此军策应是最佳。”
尹洙、陈吉海、胡瑗再次目瞪口呆。
他们刚要说些什么,张涯率先说道:“然则,范相公过于保守矣。想必此军略,乃是来年转暖时节,再攻掠党项属地,继而筑城驻军……”
古代战争,需借天时、地利。
凛冬季节,御寒手段不足,除非迫不得已,基本无大规模战争。特别是,主将拟定军略之时,绝大数会选择春、秋季节进行布局。
果不其然,张涯又猜对了。
“你……你……张奉直!汝亦知兵?”
尹洙瞠目结舌,声音都在颤抖,扭头看向胡瑗,“翼之先生、翼之先生!你业已传授奉直郎兵法?”
“尹经略!未曾有之。”胡瑗急促摇头,感慨万千道,“张奉直,少年英才,聪慧无匹、触类旁通,应是思虑而出!”
陈吉海纯技术官僚,此时已接不上话。
他只能看着张涯,眼神中既有震惊,又有担忧之色。
“尹经略!在下并非知兵之人,只是想的多一些。”
张涯淡淡说道,继续抛出惊人之语,“而且,我可为大军提供两物,能借助大雪封路,可携粮秣辎重,闪击党项恶寇……”
“什么?能借助大雪……张奉直!此乃何物?莫要狂言!”尹洙再次失态,神色有些疯癫。
“滑雪板、爬犁而已……”
张涯稍做介绍,扭头看看门外积雪,淡定无比道,“但请经略、海兄休息一夜,明日我来演示其用法。”
阳凌苑投入使用,生活亦越发稳定。
娱乐方式匮乏的时代,为了度过寒冷孤寂的冬季,他当然要山寨些上辈子的项目,用来保持身心健康。
入冬初雪之后。
张涯便安排赵树起等人,抽空制作了三对滑雪板,和两个小型爬犁。
且待大雪封路,便可在坡地玩耍。
既然恰逢其会,交给范仲淹,供大军运作,又何尝不可。
张涯上辈子并未搞过滑雪,只是在电视上见到。且条件限制,山寨品亦很简单。譬如滑雪板,就是两个长木板,以麻绳绑缚双脚。
演示之时,他也不敢选择坡度较大的河谷北坡,免得摔到在地,搞的狼狈不堪,装逼不成反失了脸面。
已经撤除的砖轨绞车,相对高度最低的这段,坡度较缓、长达上千米,便是极佳的演示路段。
翌日雪停,积厚两寸。
换上束身的新式裘衣,张涯抱着一对滑雪板,领着尹洙、陈吉海、胡瑗,顶着寒风到这段缓坡。
包括高德仁、石炯言都来凑热闹。
张涯一边讲解,一边绑缚双足。
他收拾妥当后,抄起黄杨木制作的雪杖,小心的撑着身体,并带动滑雪板,缓缓向前滑行,速度也越来越大。
然则,积雪过于松散,滑雪板陷得很深,其表面也没有冰壳,摩擦阻力相对较大,全程虽没有摔倒,但最终速度并不高。
装逼失败啊!
张涯揉揉鼻翼,心情有些沉重。
唉!想做些实事,真是何其难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