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兴制代表家族,冒险行商西域、游览喀喇汗国,需要向导、翻译、以及几十名护卫,这一趟所耗费的资本,就超过了七、八千贯!
返程时,遭遇边境战争。
大骆驼全部损失、货物损毁大半不说,随从也损失大半,特别是家族子弟的护卫,这需要一笔不少的抚恤金。
对于家族来说,这趟行商完全失败。家族的主事人,当然愿意赶紧将奇物售卖变现,以补上这个巨大的窟窿。
听钱兴制诉说完缘由,张涯禁不住揉揉额头。毕竟,涉及这么多钱财,他也没什么好办法。
营造推锄木工坊,修筑碎石路,还要帮村民起新屋,他的流动资金刚刚够用,就算有免费的俘虏,能节省下上千贯。
可是,他刚到手了百匹母马。范仲淹虽给出优惠价,但也要两千五百贯,这一进一出,张涯现在就是负翁。
再说了,啥也没有的时代,这种粗橡胶也极其粗陋,短期内将橡胶制品开发出来,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就算张涯信誓旦旦、立下字据,人家也不会相信、更等不及。
至于巧取豪夺,直接留下。
人家一大家子,也不是吃素的。况且,该遵守的规则,还是要遵守的。再说了,钱兴制也是位人才,不能就此陨落。
手指点着桌面,张涯思索半天。
之后,他笑着说道:“也罢!我尊重员外的决断。不过,准备用何种价格出手成品,种子又是何种价格?”
“张奉直!小的再次致歉。”
钱兴制起身拱手,低头叹息道,“唉!族老们的想法,是以每斤十贯售卖之,种子则不能出售。”
瞬间,张涯直嘬牙花子。
每斤十贯?额滴神!这是想钱想疯了吧?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就算邀天大幸,能短期试制出轮胎,人力三轮车的成本,也会飙增七、八十贯。
这条道路根本走不通。
深呼吸数次,张涯淡淡问道:“此价格太贵,我囊中羞涩……然则,可否通融一二,给我留下些种子?”
“其实,小的是信服奉直郎的……”
指着玻璃窗、瓷砖,钱兴制低声说道,“不如这样!小的斗胆,优惠提供两百斤成品,以及二两草籽。”
见他的目光在新事物上游移,张涯顿时明白了些什么。
“噢!员外想要什么?”
“小的斗胆,玻璃、亦或瓷砖的制法,可否?”
“见谅!玻璃已售卖官府,至于瓷砖制法,份额也售卖完毕。然则,杀虫丸配方还剩两份,每份作价两百贯……”
若非钱到用时方恨少,张涯都要忘却这个了。
此时拿出来,亦是一种筹码。
然则,这显然无法满足钱兴制。
“张奉直,你这儿……”
他瞪大双眼,叹息道,“罢了、罢了!再增添十匹马、六头骡子,小的就将这些交给奉直郎。”
钱兴制既有商人的眼光,能看出骡子相对稀少、价格更高,还能给出商人的解决方案,那就按他的规矩来。
“钱员外!我只能提供八匹母马,以供你们驮载物资。”
张涯敲了敲桌面,眯着眼笑道,“至于骡子,只能是今岁的骡驹。不过,如何繁育骡驹,我倒是能告诉你。”
即将成年的骡子,可是筑路时的主力,可不能给撬走了。
至于骡驹繁育,归根到底需要母马,散播出去亦能扩大马匹总数。
但历史局限性作祟,钱兴制没有这个眼光。
顿时,他长大嘴巴,惊异道:“张奉直!你说真的?能给予繁育之法?若是如此,小的万谢,只需三头骡驹……”
“好!成交!我让丰哥给你讲解,并给予你文册。”
张涯兴奋地一拍桌面,便确定下这个交易。
他没有绝对的财力,将粗橡胶都留下来。拿出价值千贯的财货,能置换到这些物品,就是此时的最优选择。
换得两百宋斤粗橡胶,就能进入试验环节种子虽少,但可拿来繁育,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听完孟谷丰的讲解,钱兴制顿时皱起眉头。
再看看骡马养育小册子,他懊恼的说道:“奉直郎!这儿、这儿!公驴配母马,这也太简单了?”
“虽说大道至简,乃是天下至理。”
张涯淡淡笑着,再次抛出诱饵,“但钱员外说笑了。父本、母本的优劣,决定骡驹先天好坏……若用黑汗国之良马,其估价可数倍之!”
“甚?还可以倍之!”钱兴制惊道。
“然也!员外再看马蹄,便可见铁马掌。此物可让马儿越山石,如履平地。若从黑汗国贩马,可大幅度减少死亡……”
商人嘛!
以巨额利润诱之,他们岂能不上钩。
钱兴制能远游、行商黑汗国,就能抵达中亚地区的绿洲,就能接触到大名鼎鼎的汗血马阿克哈塔克马。
它们的体形优美、步伐轻盈、气质高贵,聪明活泼、容易训练,具有无穷的持久力和耐力,是各类马种的布加迪威龙。
对于玩主来说这是致命的毒药。
张涯的上辈子只是穷鬼一个,望着三千万软妹纸一匹的汗血马,只能垂涎欲滴,露出羡慕的眼神。
此时此刻,有机会搞到手,他岂能不挖个大坑。
甚至,张涯为了这些汗血马,将马蹄铁都给抖搂出去。
在他的隐约记忆中,此时河西走廊、中亚一带的游牧民族,大概、可能已经用上了木制的马掌,想跃升到铁质材料,也需要完善的冶铁业。
听着张涯的解说,钱兴制迅疾趴到地上。
继而,他惊呼道:“天啊!给马儿穿铁鞋!这可比回鹘人的马蹄木涩好多了,一点也不怕戈壁乱石。”
哈哈哈!果然……张涯也欣慰起来。
完成交易、送走钱兴制一干人,新一批厢军也抵达延川寨,张涯将筑路工作通盘交给钱叔云。
读书练字的空余时间,他除了偶尔去督导下,基本上皆埋首于简易实验室,提纯粗橡胶,尝试加入炭黑,试验硫化交联。
没有专业人士,他这个二把刀,只能摸着石头过河。
可想而知,试验进展多么缓慢,首场大雪纷纷扬扬而至时,除了厘定了炭黑加入量,其它的均没有什么成果。
恶劣天气之下,筑路工作暂停。
钱叔云等人回阳凌苑修整,厢卒们也撤回延川寨休息。当然了,党项俘虏的工作没有停止,继续冒雪采石,在草棚子中捣碎。
翌日,雪停,天空依旧阴云。
早餐之时,祝丽莎提醒道:“郎君!按照你拟定的计划,冬季初次大雪后,两片塬地、所有梯田均要灭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