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入大宋时代业已三年多,和滕子京、范仲淹、包拯等历史名人打过不少的交道,但张涯对这里依旧缺乏了解。
既然他被迫出山,正式掌管、署理政事,引领厢军的改革事宜,大多数的工作方法,肯定有别于此时的惯例。
引来争议也好,引来攻讦也罢,他均要极力避免。
事实胜于雄辩!
有些做法就不要过多解释,省得有太多的扯皮之处,最后得到各方满意的改革成果,就是最直观、最牛的解说。
围绕着建设兵团的生产、生活问题,张涯和高德仁商榷了其它琐事,他便亲自安排两位画师的任务。
至于高德仁,依旧去督促临时营地建设,新厢卒到来便有地方住同时,将有关改组事宜,先吹风给厢兵们,让他们有所心理准备。
三日后。
两百新厢卒抵达利民塬军营,百位泥瓦匠也同期而来。一时间,张涯汇同高德仁等人开启连轴转模式。
依然是优先驱虫灭虱。同时,张涯请来乔无忧、清虚道长等人,给这些人检查身体,发现、控制春季疫病。
随着塬地附近人流增多,特别新到的厢卒、泥瓦匠,都是从外地而来,大集体生活了很久,罹患流行病的风险较高。
若是忽略这个事情,引发点什么后果,那就太可怕了。就算处理及时,死不了几个人,但所有工程也会停滞。
错过了春耕时节,就是坐吃山空,啥都会凉凉。
抢抓农时,紧锣密鼓,张涯忙个头大。
同时,范仲淹、韩琦也没闲着。
汇同庞籍、以及新到任的权知秦州文彦博,商讨完党项议和、新币等事,他们便谈及厢军改组事宜。
这时期的高级官员,只要政治素养不差,就能感受到冗兵的财政压力,战争时期无法考虑宋朝禁军,但数十万厢兵还是能啃一啃的。
“范相公!今岁厢兵改组若顺利,阳凌张涯便可担当更多。”
往嘴里扔一颗爆米花,韩琦笑眯眯说道,“以我的意思,来年再调来千人,均交到张远之手中,有高御带盯着,不会有甚纰漏……”
“不妥!稚圭,不可操之过急。”
范仲淹摇头道,“此事初创,甚是不易。高御带乃是武人、远之还未加冠,且待两年观之其效。”
“二位相公!张远之虽奇思绝伦,想出此等新币条陈……然则其未满十八,匆匆署理繁杂政事,是否拔苗助长?”文彦博插嘴说道。
文彦博、字宽夫,和老包、韩琦同榜进士。
在历史上,经历仁、英、神、哲四朝,荐跻二府,七换节钺,出将入相五十年,还活了九十二岁,是北宋最牛的人物之一。
只是性格有些温吞,美誉谦逊下士、尊德乐善,实则保守有余、进取不足,面对外部势力时,有些犯绥靖主义。
“宽夫!你未见过此子,莫以常人推之。”
数着手中的爆米花,庞籍笑着说道,“宝元二年,我见过张远之,甚异于其他少年,气度非凡、处变不惊……”
文彦博微皱起眉头,扔下枚瞎秕的爆米花。
未几,他低声说道:“张远之毕竟年少!厢卒乃流民而来,甚是顽劣不堪……若停发军俸而有哗变,他能否旋即平乱?”
“平乱!有甚可乱的?”
拍拍手上的残渣,韩琦眯着眼睛道,“宽夫,不必担忧。阳凌张涯,擅长之事,便是营积钱粮……此等厢卒,不会乱来!”
“远之手段,的确如此。况且,老夫已有安排,包希仁关注此事,若有凶顽作乱,大军迅速合围。”范仲淹淡淡说道。
停发军俸诱发骚乱,官兵来杀人平息,啥都会凉凉滴!这么恶心的事儿,张涯岂能让其发生。
驱虫灭虱、检查身体,就收个成本钱,用兵团改组费填补。除了能改善厢卒们的卫生情况,也是个收拢人心的招数。
考虑新到的厢卒也是失地农民,张涯便请来钟三牛、杨福树等老农,和他们侃大山,透露红薯的产量,并现场蒸煮,每人分发一块。
捧着热腾腾的蒸红薯,包括带队的四个正副都头,所有人都开始犯傻,觉得这玩意太金贵,怎么能随便吃下去!
不知经受了多少饥饿威胁,几位五十多岁、须发泛白的老卒,激动中互相看了看,便将蒸红薯高高举起。
拜服于地,涕泪齐出!
都头鲁仲林年纪不大,粗通文墨、识几个字,是这些厢兵的主理人。
从小板凳上站起来,他看看四周的情景,揉揉泛红的眼睛,急赴十几步来到张涯、高德仁面前。
拱手弯腰大礼,鲁仲林恭敬说道:“高经略、张策划!这红薯当真如此厉害?还有,就是分田之事?”
扭头看看张涯,高德仁欠身笑道:“红薯的确如此,高产美味……均产二、三十石!至于分田之事,张策划有万全筹谋。”
“鲁二哥!坐下叙话。”
让钟大力让出个小板凳,张涯笑着徐徐说道,“所有厢卒,以户分组,划宅分田各一处……至于规则,年满八岁,无论男女,均分田三华亩。”
“啥!年满八岁,就有田产?可华亩是啥?”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孩童更需田产糊口。至于华亩,我新厘定的面积单位,大约相当于五宋亩。”
“才五宋亩?有点少啊!”
“鲁二哥!不少矣!今岁春耕,精耕细作,便有富余。”
拍拍此人肩头,张涯笑道,“不过,每户需遵照场部命令,将耕田分成三份,其一种植红薯,其它种植谷、豆。种源之事,场部出资。”
“场部出资?不是我等的军俸吗?”
“对!数月后,便没有军俸。场部将钱财汇集起来,集中力量办事,方能高效、简洁,降低购置成本。”
区区四百厢卒,便称呼建设兵团,着实名头太大。
为此,和高德仁商量之后,张涯将正式命名为:宁州东部护路营田农场,简称宁东农场,并成立办事机构场部。
军俸、公使钱等等,便全都集中在场部。
分田、如何耕种的消息传播开来,新厢卒们陷入狂热状态。他们虽说都是文盲,但不是纯粹的大傻子,分得清孰轻孰重。
停发军俸又能如何?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每份军俸后均有三、四人,可分到十多华亩耕地,种植三分之一的红薯,就足矣养家糊口,甚至有不少盈余。
然则,张涯雇佣新厢卒去运输、种植枣树苗的时候,老厢卒们觉得有些不公平,认为工作机会应该是他们的。
于是,议论纷纷、聒噪起来。甚至,十几个胆大的厢卒,怂恿着四位正副都头,去找高德仁讨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