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军制,百人一都。
列有都头、副都头、十将、将虞侯、承局等低级军官。
正规部队禁军,这些配置都是齐全的。但厢兵老弱病残、拖家带口的,特别是军俸较低,很少有人来任职。
通常只有副都头、加个承局,稀里糊涂管理着百人。临时有任务、有工作,才会调派来其他人,充当临时的指挥官。
进驻利民塬的原有厢卒,经历了山谷狙击战后,张涯才提议高德仁,健全厢兵的指挥系统。
然则,经费、人才所制约,低级军官不能如数配齐。
只能是副都头转正,承局升副都头,再选出一新的承局,三个人管理百人,倒也满足日常所需。
至于新到的厢卒,为啥正副都头齐备,张涯便不得而知。高德仁找来之时,他正在河谷中指挥稻田建设事宜。
听完高德仁的述说,张涯淡淡一笑,说道:“高叔莫急!给他们找些事情做,就不会胡搅蛮缠了。”
“远之!他们这是逼迫……应该将领头的抓起来。”
抓人!高德仁也就咋呼两句。
闭目思索片刻,张涯徐徐说道:“高叔!不用小题大做……时机也成熟了,明日我们开个会,此问题迎刃而解。”
“开会!干啥?”
“宣布任命,布置任务。”
四百厢兵改组成宁东农场,初创阶段、任务繁多,张涯、高德仁不可能都亲力亲为,这些任务就要分割下去,由专人负责实施。
提拔出各个生产组长、道班小队长,构建上情下达、高效率的场部组织,关乎整个改组事宜的成败。
然则,八位正副都头,特别是新到的,工作能力到底怎么样,张涯还缺乏必要了解,只能快刀斩乱麻。
该鲁莽时,就鲁莽起来。翌日,利民塬临时军营,将厢卒们都召集起来,张涯开始宣布命令。
包括鲁仲林在内的四位原都头,均列为高德仁的副手,并改称为副场长,辅助高德仁处理日常事务。
顺带着,高德仁也改称场长。
老厢卒的副都头,承局,都参加过山谷狙击战,张涯再从中提拔一英武之人,分别担任五个道班的小队长。
同时,公布护路道班的人员名单,以及道班驻地的场户名单。
亲疏有别,新厢卒的副都头,承局,暂时不予安置,也没啥位置安排。张涯美其名曰,综合考察后,再给予任用。
护路道班,只安置了五十户家庭,再加上工作机会被抢,剩下的百余家原厢卒,再次议论纷纷、聒噪起来。
高德仁有些紧张,急速说道:“远之!这情况?”
“高叔,无妨的。剩下的场户分成两组,凌、郭两位副场长分领。”
环视整个现场,张涯徐徐说道,“不过,有军功的集中在一组,原地驻守利民塬,且以军丁论之,可多分一华亩田……”
新到的厢卒,只要不短缺食物,闹事的可能性不大。
老厢卒粗略分成两等,也是一种分化瓦解。有军功在身的,不是给予就业机会,就是驻守利民塬,并多给些田地。
其他的老厢卒,虽地亩数普通形制,但耕作地点就在利民塬西侧的小塬地,相对方便了许多。
几个刺头还想说些什么,但看看神色如常的张涯,他们又互相看了看,再看看其他人,一个个禁不住缩了缩脖子。
不让闹事啊,避免风波啊……
这些只是厢军改组中的最低要求。张涯的目标是凝聚人心,高效推进厢兵转属农场,当年就要见到效益。
为此,除了利民工坊、以及附属住宅,并保留些扩建面积外,他将利民塬的其余土地,平价和卖给官府,再转属宁东农场。
原军营重新规划、建设,便是宁东农场的场部。
平整的塬地开垦、建集水系统、整理齐备后,至少有六百余华亩田地,可满足五十余户转业为场户的厢卒耕种需要。
同时,为了节约平塬耕地,张涯还售卖些塬地下的梯田,供这些场户营造新住宅,远景规划和钟三牛等村民一样,也是砖瓦房。
况且,他们中大半人,都是立有军功,和张涯天然亲近,还获得有不菲的奖励,起家立业肯定更为迅捷。
久违的分地方案,明明白白公布出来。
除了立有军功、没有工作的场户,其他的所有场户,只要年满八岁,无论男女,均有三华亩农田。
议论从无到有,从窃窃私语到大声喧哗。
“张郎君就是厉害。不得了,不得了!说话算话啊!一人三华亩,俺家有两个半大小子,能分十二华亩!”
“是啊!唉!当初和党项人干架时,俺就不应该听婆姨的,要是也冲上去了,不但能拿二十五贯奖赏,还能多分一华亩地。”
“好了!多说个啥?留在场部的还好,可是去护路道班的,一家人怎么住?农具啥的怎么弄啊?”
“发什么牢骚!张郎君肯定有法子。”
……
除了几个刺头不敢说话,新场户们都群情激昂,然则他们对于分地,以及张涯的规划,并没有太直观的认知。
趁热打铁,火上浇油。为了凝聚所有人的信心,张涯环视整个场景后,旋即喊来两位画师。
在利民塬临时军营中,徐平山、孟谷丰、徐五等人,将一面木条、藤编组合成的简易展板,用三根大松木支撑起来。
之后,两位激动不已的画师,颤颤巍巍地铺上一大张规划图。
规划图素麻布打底、其上蒙着上品纸张,幅面极大、色彩斑斓,两位画师耗费了数天,在张涯的指导下完成。
图画上,齐整的绿色农田、错落有致的集水沟、波光粼粼的汇水塘、黑顶红砖房屋、土黄色的道路等等,均一目了然。
高德仁瞪大双眼,瞬间惊叹道:“远之!这画面太惊人了,犹如你的九陵塬!这便是数年后的景象?”
“高叔!我那时候啥也没有,农场人力可充足的很。”
张涯摇摇头,徐徐说道,“农闲之时,我们可集中人手,挖掘池塘、水渠、烧制砖瓦……明年此时,大约就能起立新宅了。”
“营建新宅?远之!可工费哪里有?”
“高叔!钱财之事,我自有打算,明岁再讨论……”张涯微微一笑,继续卖个关子,将目光投射到人群中。
所有场户都紧盯着规划图,神色渐渐狂热起来。犹如夏季大雨后的池塘,均发出“哇哇”的惊叹声。
听着这些人的议论,张涯挑眉微笑起来,冲徐平山招了招手。
清了清嗓子,徐平山高喊道:“遵从张策划的指引,咱们自力更生,便能丰衣足食苦干三年、脱贫致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