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台地、保庄围,是蓄洪区内的独特建筑物。上辈子的张涯,在电视上见到过有关画面和讲解。
村台地像个倒扣的巨大盆子,人们居住在宽阔的盆底上。蓄洪区启用后,大水淹不到房屋,人们可保全性命财产,退水后可继续耕作。
保庄围相当于将村台地反过来,用成圈的大堤将村镇、甚至耕地都围起来,大水涌来后,这些大堤保护村镇、耕地。
人们仿佛住在一个萎缩盆地中。
外面洪水滔天,里面安居乐业。当然了,保庄围的耗费更大,而且容易排水不畅,需要建设合理的排水系统。
没法建立黄河大坝拦洪的时代,蓄洪、分洪也暂时无法协调的时代,张涯只能用这等土办法。
虽说耗费钱财、人力,但总归是个对抗洪水的手段。
然则,知易行难。
从皇帝的保镖,到署理农场事,再到主政一方、权知永静军。高德仁迅速进入角色,考虑问题更加全面。
看了看张涯、王安石,他禁不住捏着眉心。
未几,颇为无奈说道:“远之!整村整村的营造高台,需耗费钱粮、人力无数,永静军穷困不堪……”
官府的财力若不足,那就广泛发动群众。
“高叔!岂能一蹴而就。可依照宁东农场模式,改组厢兵成立建筑队,先期营造出十余处……”
张涯解说道,将茶杯归位,“如此,便可召集民众自建。出费甚多之富人,可立功德碑,铭称村台地。”
高德仁还未说什么,王安石便抚掌赞叹:“这个好,这个策略好!留铭村台地,富户当趋之若鹜……”
被张涯的截富济贫论砸晕后,王安石静心思考这些问题时,脑补出很多可怕的事儿,从一个极端跑到另一个极端。
仇富的小火苗开始升腾,他对富户充满着警惕。
王安石的这些改变,张涯亦能看得出。
然则,他并未多说什么。
合理、合法的致富,和降低贫富差距,对于一个社会来说,这些并不互相矛盾,乃是辨证统一的。
高德仁思索片刻,拱手说道:“此议甚好!多谢远之相助。只是,高某粗鄙、文墨不就,厚颜讨要条陈……”
时代交通不便,相逢就是有缘。和此人共事两年,虽说不上铁哥们情谊,但张涯也相当重视这段交情。
本着有始有终的原则。山寨村台地、保庄围的构想,是需要细细考较、形成的文字资料,便于高德仁施政。
从另一个角度讲。将触角伸到治理黄河水患上,或许能挽救成千上万的性命,亦是他送给这时代的大礼。
“成!然则,村台地、保庄围,我也是刚刚想到的。有关策划文案必定粗略,高叔还需遣专人斧正……”
张涯还未说完话,就被王安石打断。
他急匆匆说道:“高御带,敬请宽心!远之就是太谦虚……此策划条陈,远之口述即可,我来执笔捉刀。”
历史大牛给打下手,张涯甚是与有荣焉。但又是个恰逢其会,那就继续顺带打击!
口述有关策划中,他给出的信息量更大。
什么发动三十万禁军、厢卒,在黄河边上建立个蓄洪区,用来削减夏汛时的大洪峰,而且还能冲刷下游河道……
所付出的代价,除了耗费一次灭国大战的钱财,就是要舍掉两个县的灾年秋收、以及今后的赋税。
好处更显而易见,能保护整个河北路,甚至黄河南岸都城的安危。
被如此操练了三、五日,王安石重新邋遢起来,衣衫不整、双眼迷离、精神恍惚、走路打晃。
……
除了村台地、保庄围的策划,张涯还赠送玉米种子、以及红薯繁育包,并承若来年夏秋之时,给予高德仁新冬麦的种子。飞卢吧flxs8
数天后。
高德仁携着美眷,离开利民塬时,整个人都意气风发。
与此同时。
复原的王安石亦高兴起来。前任农场总辖,升任其它地方为官,他这个现任的顾忌事更少,心中当然会敞亮无比。
张涯也是如此。
他付出的玉米、红薯……是有确切回报的。永静军靠近宋辽边境,高德仁拍着胸脯承若,要搞来数匹上等种公马。
几乎是同一时刻。
张涯目光无法顾及的汴梁,戒备森严的宫苑之中,俞婕妤安全诞下位皇子,哭声响亮、甚是健康。
赵祯得到此好消息,顿时高兴的团团转,嘴角都咧到了耳边。
这位苦逼皇帝,三十好几了,后宫美人一大群,但就生了三个儿子。而且,长子出生当天就没了。
次子倒是活了一岁半,但也没了!
三子刚满一岁多,身体弱弱的,情况很不妙。
此时增添个儿子、看起来很健康,赵祯岂能不满心欢喜。不多时,面带春风、毫无芥蒂的曹皇后,带着两位宫娥前来贺喜。
礼毕、闲话。
在此期间,曹皇后眼神闪烁几下,略加提及冬日严寒,宫中火炕要烧暖、烧平和,杜绝寒气、热气侵害小皇子。
赵祯脸色微变,旋即站起身来,将目光投向西北边陲。心中浮现出阳凌张涯、优生论、牛奶、锻体术……
翌日。
赵祯召见政事堂的相公们。
为了给新皇子祈福。
依照惯例,对囚犯开恩。犯死罪的,减一个等次服刑,以此类推,流刑之下的轻罪,便统统都放了。
其它的恩赏,也都有政事堂负责拟定。然则,到了封赏张涯时,这些相公们又开始争论、久拖不决。
赵祯无奈的摇摇头,蜷曲起身体、闭目养神起来。
良久,相公们喝茶润喉,启动中场休息。
“前日,环庆路范卿奏报,提及包卿喜添麒麟……”
赵祯睁开双目,轻拍扶手说道,“诸卿!京城之中,可有人得优生论之美,于家中增丁添口?”
“官家!臣不知。然,可遣人探察,以求此册之功。”看了看众位在座大员,枢密使、兼同平章事晏殊,旋即出列拜道。
赵祯借驴下坡,当即拍板说道:“可!着开封府郭卿察之。诸卿!封赏阳凌张涯事,此议有悖,暂压后论。”
……
政事堂发生何事,张涯并不知晓。
他接到京城信息的途径,大多是滕子京的来信。然则,冬季交通更为不便,最新收到的一封信,已是入冬时发来的。
还有六天,便是冬至。
张涯忙里偷闲,趁着一场薄雪,携带黑枪出猎,越过上榆口坝,绕行小水库,进入浅山区。
半日过后,收获数只野鸡。
他刚弄好叫花鸡,准备悠哉野餐一顿。远处传来马蹄声,黑枪却无警戒之色,依旧盯着火堆。
抬头回望阳凌苑,张涯微微皱起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