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62.双管齐下(1 / 1)汉苑秋风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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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崇祯刚从文华殿回到乾清宫,接到传报:太子前来拜见。

“他不是忙得脚不沾地吗?”崇祯问王承恩:“怎么有空入宫来了?”

王承恩平静地说:“想必有要事禀告,也有可能是多日未见皇爷,想念得紧。”

崇祯眉头松弛了,说:“加紧筹饷,整饬好太子府,才是他的要紧事。不能筹到巨额饷银,就是日日来参拜,又有何用!”说着,由王承恩伺候着坐了下来,一边伸手去拿奏本,一边喃喃地说:“若是祖宗保佑,他还能发个大财,也能纾解朕的忧愁。”

王承恩恭谨地说:“小爷做的,已经很难得了。尚在冲龄,就为皇爷办了出人意料的差事。”

崇祯随手打开一个奏本,说:“是的,然而还远远不足以扭转时局啊!他不仅是在为朕办差,也是在为自己办差啊!这日子,还能有几天!”

话音刚落,朱慈烺已经进来跪倒:“儿臣参见父皇!”

崇祯看着儿子从容利落的动作,温声道:“起来吧!筹饷筹得怎么样了?东宫侍卫扩充训练顺利吗?接管兵仗局,生产恢复了吗?”

朱慈烺道一声“谢父皇”,站了起来,说:“回父皇,筹饷正在进行,裕东皇店、裕东钱庄运行平稳,到月底将有进献,只是不能像最初那样,一下子拿个十万两出来。”

崇祯嘴角微扬:“纵然只有一二万两,也是很有补益的。随时献来,随时能办桩事儿。”

朱慈烺点头:“儿臣晓得了。”随即眉头微蹙:“筹饷是头等大事,可是这太子府里的事务,却实在考验儿臣的庶务能力。到处贪污成风。譬如,儿臣为了扩充侍卫,派出一批老侍卫,出宫去招募新人,竟然有人贪污新兵安家费!他们完全不体谅,儿臣为父皇筹饷,一分一毫都来之不易!”

“真是是丧尽天良!”崇祯立即变色喝道,“这些贪渎之辈,都应该死!东宫是什么地方?是储君之地、国本之地!断不能让这些歪风邪气潜滋暗长,一定要防微杜渐,绝不能手软!”

“儿臣省得!”朱慈烺附和道,脸上露出为难不忍的表情:“有两人贪污新兵安家费。儿臣查清事实后,根据此前定下的军法,判定他们死刑。只是心中实在不忍。”

崇祯定定地看着儿子,说:“你记住:慈不掌兵。贪污军饷、败坏军纪,最为可恶。赏必行、罚必信,是治军的关键。要想日后有可靠的亲兵,惩处贪渎就绝不能心慈手软。”

朱慈烺点头:“父皇教训的是。儿臣咬着牙,判了那两犯杖毙;那两犯伏法以后,儿臣一夜寝食难安。不仅因为第一次杀人心生畏惧,更因为担心文臣言官,攻讦儿臣‘滥杀无辜’,坏儿臣名誉。”

崇祯一听,冷冷地说:“这些文臣,几个有良心?几个能干正事?你万万不可存了畏惧之心,以至于日后成为一个懦弱之主。为君者,必须时时刻刻谨记‘乾纲独断’四个字。”

朱慈烺躬身道:“儿臣记住了。”说罢从袖子里掏出一沓银票,双手奉上,说:“秉父皇,这是儿臣接管兵仗局以后,查抄原掌印太监刘振坤所得的赃银——两万两。”

崇祯猛地坐得笔直,双目圆睁,说:“贪污这么多?”接过银票,抓得紧紧的,看了又看,说:“兵仗局在这样的蠹虫手里,如何搞得好!又怎能不停产!”然后对朱慈烺说:“你接管得好!不然这制造甲仗器械的兵仗局,只能成为蠹虫的银库!”

“禀父皇:这次儿臣接管兵仗局,得到王公公的大力支持,才能顺利接管,并且查出蠹虫。”朱慈烺认真地说。

崇祯望了望王承恩,说:“大伴这些年精忠勤勉,当然是可靠的。只是这刘振坤,实在可恶!”

“父皇,这刘振坤已被杖责,几近残废。念在他往日曾经在内廷伺候,并且主动交出全部家产的份上,儿臣留了他一条性命。”

崇祯点点头:“我儿终究仁慈。”

“父皇,儿臣还有担忧……”朱慈烺犹豫地说,“父皇曾经教导儿臣,出宫以后要处处以储君身份、国家体面为念,不可自堕声望。只恐这番抄拿之后,外廷习惯了陋规的贪腐之臣,要给儿臣一个‘苛酷’的名声。”

王承恩一直默默听着父子召对,面无表情,到这里终于开了口:

“皇爷,老奴也颇为担心,这外廷的有些人,向来就会生事。皇爷这些年乾纲独断,杀伐果决,向来是镇压得住。但是小爷尚在冲龄,只恐有些油蒙了的,会因为轻视小爷,起了‘卖直邀名’的邪心;更怕有居心叵测之辈,巧立名目,窥探圣心,试图离间天家父子!”

朱慈烺望向王承恩,心中不由得赞叹:“这王承恩,不仅忠心,而且睿智。这么快领了我的情,而且马上出手相助。看来项煜的举动,他已经听到了一点风声;如果得到他的助力,的确是好事一桩。”

王承恩却不看他,依然一脸平静恭谨的神情。

崇祯已经是脸带寒霜,说:“我儿诚孝,勇于任事,远胜那一帮只会大言欺世的大人先生!朕就要看看,哪一个奸佞,会来攻讦我儿,离间骨肉!”

朱慈烺躬身说:“谢父皇谬赞。”然后一挺胸脯:“有父皇遮风挡雨,儿臣就什么都不怕了!”

崇祯脸上微微闪过一丝笑意,随即说:“好,放手施为吧!不要怯懦!——去拜见两宫,她们天天念叨你!”

朱慈烺告退。崇祯拿起银票,轻轻喟叹着说:“这批银两,又能办些事了。”

朱慈烺去拜见了周后和懿安皇后,从惊喜欢笑和婆娑泪眼中出来,已经太阳西斜;赶回太子府,换了套便服,乘着一辆朴实的马车,又赶去会见都察院左佥都御史李邦华。

李邦华作为大明监察系统的负责人,刚正不阿,阅历丰富。他接到传报还未出门迎接,就看见太子身着便装,直接进来了,只好在阶前准备拜迎。

李邦华的双膝还没有落地,朱慈烺就抢着上前一步,一把扶住说:“李总宪,您乃是文臣楷模,天下仰慕,孤怎么敢当此大礼。前番赞同孤出宫开府,孤未能及时登门致谢,还望总宪宽恕。”

“谢殿下。”李邦华站直了身子,正色说:“国事维艰,太子殿下的作为,有益于社稷。老臣岂能不持正直言?却不是为了殿下私谊。”

“果然是大明直臣。”朱慈烺哈哈一笑,说:“当年宪台整顿京营,雷厉风行,卓有成效。可惜不得强助,以致半途而废,否则天下之事,何至于此!”

李邦华对自己整顿京营一事,一直视为得意之事,也视为功败垂成的遗憾之事,当下微笑道:“陈年往事,何劳太子殿下挂齿。请上堂就座。”

宾主坐定,换了三遍茶,朱慈烺说:“事非经过不知难。孤出宫开府,方知世事艰难。以前不理解宪台整顿京营为何半途而废,如今整顿区区东宫侍卫,也遭遇掣肘,才明白当年宪台不容易。”

“项水心真的不识大体,有负皇上的信任。”李邦华人老成精,瞬间明白太子来意,笑道:“老臣今晚就要上奏,谨防不识大体之臣,甚至奸佞之辈,诋毁储君,离间骨肉!”

朱慈烺郑重其事地说:“多谢老宪台仗义执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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