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渊一惊:“在朝堂弹劾的路走不通,就转向民间传谣啦?”
朱慈烺冷声说:“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时时刻刻都不能放松警惕!”
王渊忍不住问:“敢问小爷,这‘帝国主意’是什么人?”
“坏人!”朱慈烺斩钉截铁地说:“看来,有人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项煜滚蛋了,背后黑手还没消停!看来孤出宫开府,某些人情绪不稳定。没关系,死人的情绪最稳定。”说着转向袁阳灿:“杜三,你说说,这到底是何人居心叵测?”
袁阳灿躬身说:“殿下,依卑职愚见,这次散布东宫谣言的人,与项煜弹劾,未必有什么关系——其实项煜的背后,不像有谁主使,他不过是卖直邀名而已——这次不同,一伙人分头行动:窥探太子府,打探琉璃作,散布谣言,显然是有备而来。”
“有组织、有预谋啊!”朱慈烺插话说,“你确定他们是一伙人?”
“确定无疑。”袁阳灿说:“他们不是锦衣卫,不是东厂,也不像是一般朝臣主使——卑职敢说,还没有哪个大臣勋戚手下这样的一拨人。只怕,他们的来路更深。”
朱慈烺脸色阴沉:“莫非还是流贼或者建奴?”
袁阳灿说:“流贼一直四处流窜,缺乏稳定地盘,也就难以谋划布局,所以他们在京城暂时不会有这样隐蔽的精干力量。当然,他们已经拿下西安,有建立伪朝的迹象,很可能会向京城派出细作,打探消息,收买朝臣。但是至少此刻,他们还做不到。”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建奴派来的奸细了?”王渊忙问。
“可能性最大。”袁阳灿点头。
朱慈烺站了起来,踱起了步子,思考了一会儿,说:“我们东宫,有内部保卫,有外部打听,还缺一支行动队,在外面暗中采取动作的行动队。”
“殿下英明。”袁阳灿点头道:“现在采风室在外面的人,现在都只能打听消息——毕竟殿下打过招呼,只许侦察,不许擅自采取捕拿拷问之类的行动。”
“孤之所以不让保密室和采风室去捕拿、拷问别人,是因为吸取厂卫制度的教训。在当今大明,厂卫制度声名狼藉,原因就在于行动过于随意。更何况孤刚刚开府,更不能因此坏了名声。”朱慈烺又重新坐了下来,说:“但是,现在必须有一支绝密的行动队,才能对付建奴的奸细。”
“这支绝密行动队,要小而精。”朱慈烺一边思考一边说:“其行动要直属于孤。采取行动之前,要精选目标,周密筹划,做到‘天衣无缝’;一旦采取行动,动作要迅速,果决无情。”
“殿下英明!”王渊、袁阳灿异口同声地说。
“这支队伍,就叫‘天衣铁手’吧!取‘天衣无缝,铁手无情’之意。”朱慈烺从容地说:“人员,从侍卫、教导营、保密室、采风室精选。首先要忠诚可靠,同时也要聪明果敢。”
“刚开始,可以少选一点人,宁缺毋滥。在行动中一点点地扩充壮大。第一个行动,就是跟踪、捕拿、拷问散布谣言之人,然后顺藤摸瓜,深挖幕后,一网打尽。必要时,可以拉出打入,使其为我所用。”
王渊、袁阳灿表示赞同。朱慈烺说:“你们坐下来,咱们好好商量一下细节。”
与太子府隔着两条街的一个僻静的巷子口,一家关门已久的车马店忽然又开张了,挂出了新的旗幡——“泰昌顺车马店”。里面有二十几只骡马,十几辆人货两便的大车,五六辆马车。
掌柜、账房、厨师、伙计,一共才十二个人。天刚刚擦黑,掌柜布置了人手在门口暗中放哨,其余人围着灯光开会。灯光照出掌柜的面孔,赫然就是太子府采风室的田耀祖。
田耀祖开口道:“本人被太子任命为天衣铁手教官,负责指挥初步行动,并在行动中,制定行动条令,培养、选拔指挥员。今晚,咱们就要赶在一更三刻夜禁之前,抓捕这两天跟踪到的一名造谣传谣者,拷问幕后主使,然后再进一步采取措施。”
“根据采风室情报线索,此人姓沙,名雕,字展云,是一个落魄秀才,年过四十,孤身一人,已经在茶楼造谣两天。他故作神秘,每次都是和别人低声谈论,声音却能让旁人听到一部分,激起别人的好奇心。显然有人不仅指使他,还故意教会了他造谣传谣的技巧。”
“咱们这次行动,就在他住宅附近的必经小巷,按照今天下午练习过的方法,将他挟持过来。现在刚到酉时,天已经全黑,出发!”
“驾!”马车出动了,在苍茫的暮色中向前驶去。数刻钟后,到达目的地,马车停在路边落光了叶子的柳树下。一个人从黑暗中靠了过来,小声说:“好天气,有云无月。”
车里田耀祖问:“我外甥回家了吗?”
“还没有。他最近每天晚上都要在前面小酒摊边混个半醉,才会哼着小曲回家。等会儿就到。”
“好,你到前面看着点。”
“明白。”那人一晃融入黑暗之中。
三条人影下了车,向前面的陋巷走去,隐身在墙角黑暗之中。
一刻钟后,沙雕哼着小调回来了。刚进巷子口,有人亲切地喊:“沙秀才——”
“嗯,谁叫我?”沙雕停住了脚步。
“唉哟,贵人多忘事,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啦?”
随着一句亲热的嗔怪,一个人影贴上来,热乎地抱住他的一只胳臂。他有些诧异,另一边也瞬间被人抱住;要叱问“谁”,嘴巴被一只大手从后面捂住。随即双脚离地,被人抬着快速向一边奔去。他惊慌莫名,拼命挣扎,却被三双手像铁钳一样夹得紧紧的。
他被面朝下塞进一辆马车,捂住嘴巴的那只手松开了。“啊……”才发出一点声音,又被勒住脖子,一团脏臭的抹布塞进了嘴巴;胳膊被别到背后,用绳子捆了起来;头被一个布套罩住了。
“走。”一个略显苍老而又冷峻的声音说。
“驾!”车夫压低声音,催动马车向前驶动了。
天旋地转好久,车子终于停了,沙雕觉得这时间格外漫长。他被拖下车,几声推门声后,他被按坐在一个凳子上,眼前出现了亮光。堵嘴的抹布被抽走,头套被摘除,他看到了鼻子不远的地方有一盏油灯,脸部隐约感受到热量。灯的对面,影影绰绰可以看见一个凶神恶煞的壮汉,光着膀子站在火红的炉子前,手里拿着一个烧红的烙铁。
“你们……是……是什么人?”沙雕牙齿打颤。
壮汉也不看他,只是认真看着自己手里的烙铁,嘴里说:“别问我们是谁。我们叫你来,是要问你一些话。我们问一句,你必须答一句。你能做到不说谎吗?”
“能……”沙雕慌忙回答。
“不。”那恶汉摇头说:“没有尝过烙铁的滋味,都会心存侥幸。”说罢,举起烙铁就向沙雕胸口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