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气的氤氲发出各色光彩,将这座人工开凿出的窑洞,映的通明。
地面上以青砖围成一圈,一共一十四口煞气之井,存放了一十四口阴阳五行池,整整齐齐的码在地面上。
每一口源井都有两尺来宽,就仿佛地面的一只一只散放光彩的蒲团。
臧红英和白浩然被映成了两只人形彩灯,面上光斑不断流转。
臧红英看着这一十四口源池,面上没有半点表情,这位藏剑堡修士缓缓转身,向外走去:“你们白家的源池便都在这里了,进来之前,源池中的禁制我已经尽数去除,你有本事了,便将源池收走吧。”
白浩然没有理他,只是在嘴边“嗯”了一声。
这修士仔仔细细的感应着这房间内充斥的煞气,只觉得元海之中的灵力蠢蠢欲动,几乎有立即就转化煞气,凝罡破境的趋势!
他深知臧红英修为远胜于己,等到确认他已经离开存放源池的窑洞之后,才暗暗生出念头:“剑灵童子,看看外边是否有人窥视!”
“是,少爷!”脆生生的孩童声音,自他神海之中响起,随即一道七色剑气便从白浩然的眉心溜了出来,开始沿着窑洞的岩壁游走。
这缕几乎与丝线一般大小,几不可见的剑气将窑洞转过一圈,才回转回来,挂在白浩然的耳边,装作他的一根发丝。
白浩然心下便冒出一道神念:
“少爷,离你最近的那个老头子,还在山腹外边呢,应该是窥探不到这里的!”
“好!”白浩然心头终于冒出一股喜悦之情:“你把这些源池给我收起来!”
“好嘞!”
一缕剑丝落地化形,一个粉妆玉琢的小孩子已经出现在白浩然面前。
白兜肚,黑短裤,两根羊角辫竖在脑后,虽然面目略显僵硬,表情不够生动,却正是他家传神剑的法宝元灵,剑灵童子!
这孩童伸手一抚,一只源池便生生消失不见,只是原地留下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坑洞。
白浩然看着这童子一蹦一跳的取走源池,心下欣慰,冷不丁见这元灵转回头来:“少爷,这一遭走过去,我是不是就不用整天睡觉啦!”
青年修士闻言,见剑灵童子语气诚挚可爱,自己鼻子一酸,险些掉下来泪来。
他只能郑重道:“是!”
......
臧红英立在外头,表情阴晴不定,虽然在白浩然面前,这位藏剑堡的大管家喜怒不形于色,仿佛泰山崩于眼前,也可以镇定自若,然而白浩然要带走源池,更是得到了臧青的支持,已经让这位视藏剑堡如身家性命的大管家,心潮起伏,难以自持!
他左思右想,心道:“就算你想带走源池,可是煞气之源,乃是天地之精融合元气与奇物的所在,不过筑基境的修士,又如何能顶住这股力量的反噬?到时候还不是得依靠我们!”
这样想着,这位凝罡境的修士便略觉安慰。
然而他的念头还没落下,这修士心头就是一跳,在他的感应之中,一十四口源池的气息,已经消失了一道。
这修士登时呆若木鸡,不等他反应上来,源池的感应一颗接一颗的熄灭,最终化为乌有。
怒火不及升腾,便已经转为极度的惊愕。
臧红英目瞪口呆的看着白浩然施施然的从山腹中走出,向他抱拳拱手:“多谢臧前辈,源池我已经收好了!”
臧红英面色涨的通红,嘴唇开合了数次,也没发出个囫囵音来。
他一手张开,又握住,张开又握住,数次之后,才艰难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先回剑阁,去回禀堡主吧。”
白浩然面上也不见什么表情,就这么当先走去,臧红英跟在他身后,好几次都想进入源池的窑洞内查看一下,却又因担心失态,而强行忍住。
不过片刻,两人便又回到了剑阁。
这栋三层小楼依然还是那般模样,臧红英做了个法诀,透明的壁障便徐徐展开,露出些许空隙。
恐怖的压力扑面而来,却在小楼护壁阵法的外围消失不见,就仿佛一步天堂,一步地狱。
这座飞檐廊壁的三层殿楼,大门微微合拢,却没有紧闭,臧红英从白浩然后面走上前来,伸掌一推,大门便缓缓打开。
正厅尽头的座椅上,臧青老迈的白发极为显眼,这老者闭目垂头,默默坐在座椅上,身周被灰黑色的元气氤氲笼罩。
臧红英似是见怪不怪,走上前去,微微一躬身:“堡主,白浩然已经将源池收起来了。”
臧青垂下的头颅缓缓抬起,满是皱纹的苍老脸颊出现在白浩然的视线里,这修士眯着眼睛,缓缓的说道:“即是如此,也算是了却了我一件心事,红英你安顿一下白家的儿郎,在我们堡中好好招待。”
白浩然赶忙走上前来:“叔父,我还有要事在身,恐怕不能在藏剑堡中久呆了!”
臧青视线挪到白浩然面上,疑惑道:“哦?”
他抬手指了指臧红英:“即是如此,红英,那便由你送浩然离堡吧。”
......
藏剑堡入口的戈壁滩上,臧红英和白浩然一前一后,从巨石内的通道挤了出来。
此时正是正午,阳光在戈壁岩钢中落下无数阴影,阴影之外仿佛炎热地狱,阴影之内,却又凉爽至极。
臧红英背对着白浩然,等他从通道中走出来之后,才淡淡道:“白家公子,我便送你到这里了,接下来的路,便需要你自己走。”
白浩然赶忙抱拳道:“多谢臧家叔伯!”
臧红英转回身来,面容在阳光底下,还是显得有些冷峻:“切记不要随意将藏剑堡的位置泄露出去!”
青年修士立即应到:“叔伯放心,小侄晓得的!”
“既然如此,我便回返了,你好自为之!”
白浩然淡淡一笑:“叔父放心!”
这青年修士郑重抱拳,随即弹身而起,已经化作一道七色剑气,朝着天空投去。
在他脚下,臧红英抬眼看着白浩然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随即便走进了藏剑堡的入口巨石里。
......
缅因城北境大漠,深夜,昨日白浩然取回源池,一飞冲天,离开藏剑堡差不多近千里,才落到地面上。
白日的大漠过于炎热,虽然修士寒暑不侵,但是这修士飞越近千里路,也确实有些吃不消了。
趁着晚间冷冽,这修士便寻了一处避风的所在,安顿下来缓缓调息。
等他花了将近一夜的时间,让元海重新满盈,这修士才缓缓睁眼道:“叔父,你已经等了很久了吧!”
白浩然靠着的巨石顶上,不知何时已经站着一个背对着月光的身影。
夜间的大漠冷如冬日,风沙吹过,甚至会让人觉得如刀割刺骨,然而这身影立在巨石顶,竟是半点也不动摇。
臧红英“嗯”了一声:“堡主守诺,可是我们这些做小的,却不能不为藏剑堡考虑。”
“白家的儿郎,我先前的建议还是有效,你慎重考虑一下!”
白浩然缓缓站起,正视着巨石顶上的身影:“不必了!”
臧红英脚踏大气,一步一步的走到白浩然身边,然后缓缓道:“煞气之源虽然对我已经无用,可是对于藏剑堡的下一代修士,却依然是重中之重!”
“堡主觉得我们这一代修士,只要有人能铸成金丹,便有机会寻到源池,为藏剑堡重新打下根基,可是我却觉得,既然有现成的,我们又何必要冒这个险呢?”
“白家已然不在,白浩然你即使得到源池,也不能维持,迟早将其浪费,何不圜转一次,留下几分余地呢?”
灰黑色气流化作跳动的火焰,从臧红英身上缓缓升起,随着他气势渐强,白浩然身边的大气越来越粘稠,让他呼吸都有些不畅。
白家儿郎淡淡一笑:“以前有个说法,叫凭本事借的钱,我为什么要还。”
“叔父,你理论的道理,倒是跟这个很像呢!”
青年修士眼神猛然变得坚定:“可是我们白家的儿郎,从来都是宁折不弯,既然我父亲要我破境凝罡时取回煞气之源,那我便半点折扣也不能打!”
“否则如何对得起我父在天之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