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坊内安桐和季豆豆、断星三人秉烛夜谈，而常东则一个人在家。

入夜后，常东关上小院的大门，栓好了门栓，她没有等常恨水回来，也没留门。

一灯如豆，屋内晕晕灯光，常东打坐运行感悟灵气结束后，在灯下做着针线，她看到安桐衣襟有了烧毁的几个小洞，是炼丹时候不注意被火燎到的，她想给安桐做一块围裙，缝着缝着，想到少年郎君穿着围裙炼丹的样子，女孩在灯下笑了。

怕黑的少女试图用微笑，为自己在心中点一盏灯。

油灯快燃尽的时候，灯芯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以示灯光即将被淹没在长夜里，常东缝完最后一针，围裙缝制简单，明天就可以送给他了。

这点不算浪漫的小浪漫，带给她略微诗意的欢喜和内心的平静，遗憾的是妈妈和姐姐看不到了。

当她正准备带着对美好爱情的憧憬缓缓入睡时，外面大门响起了“咯吱咯吱”的声响，在这静谧午夜，听起来特别渗人，常东一个激灵，便坐了起来。

她乞求的这点诗意的平静，却被“咯吱、咯吱”的声音打破了。

是的，外面响起了“咯吱”声。

常东竖起了耳朵紧张的倾听，这深沉的夜，怎么让人不紧张不害怕呢。

是常恨水回来了，他连扣门都懒得做，如同暗夜里的贼偷，用刀撬开院门木栓的声音，声音宛如磨骨。

今晚他又再一次输光了钱，恨恨走出了赌坊，今夜还吹着风，春风带着温柔，落在身上脸上，他却一点都不高兴不起来。

不高兴就要排解，壳何处美酒能解忧，哪里的烈酒又最温柔呢？

常恨水带着输钱的愤懑来到了青楼——春来楼。

老鸨子的声音回荡在来春楼的时候，常恨水还是被当做大爷伺候了起来，尽管没钱，又有什么关系？谁还不知道他是春来楼里的常客。

当常恨水满意的从妓子如意身上爬起时，夜已不早，系好腰带，常恨水向往常一样，喊了一声：

“挂帐啊！”

喊完，又抱着一坛子酒往外走，还没走出门口，妖艳的老鸨子拿着账本拦住了他的去路。

积年的帐，该清算一下了吧，总做大爷不花钱，也不是没有期限的吧。

双方开始是礼貌的会谈，常恨水表达了继续赊账的意愿，不吃白食，并郑重承诺，等他赌桌上大杀四方之后，会把春来楼用金粉粉刷一遍。

老鸨子笑意盈盈，向常恨水一个万福，表达谢意之外，还强调，金粉遥遥无期，也只是凭空向往，常大爷还是把经年的帐结了吧。

常恨水指天划地质问，自己的小女儿就白死了吗？

老鸨子：

“唉，人死不能复生，按说呢，当年常大爷你已经签字画押，春来楼也一次性付清财款，小常西的生死已经与你无关。

可老娘我呢，就是多少还是能体谅你的丧女之痛，即便没钱，这几年，还是由着常大爷你在春来楼吃喝玩乐。

您打听打听，有谁逛窑子是赊账的？

常大爷，给我们留点脸面，也给自己剩点脸皮吧！

来，咱把账结了吧。”

常恨水接不上话，习惯了记账，突然被要求结账，头脑有点懵。

青楼后院，白眉婆婆盘坐蒲团闭目养身，突然嘴角上扬露出笑意，情不自禁自语：

“嗯，好手段。。。”

老鸨子哪里来的好心，多年来宽容大方的允许常恨水记账逍遥快活，正是温水煮青蛙，让他不知不觉入彀。

常恨水低头恨恨往外创，老鸨子五指如钩，抓小鸡一样将他拎了回来，常恨水大吃一惊，这老鸨子竟然是修行者！

又是一番交谈，老鸨子终于露出了獠牙，温水煮青蛙的目的，意在他的大女儿常东。

常恨水怔了一怔，倒不是他良心有发现，是因为小女儿常西的死，让他臭名昭著，这几年，让他如过街老鼠，看看他平时所去的地方就知道了，赌馆、青楼。。。

罢了，卖！

常恨水：什么价？

老鸨子：所欠的一百二十个银币的账目一笔勾销，另外再给你八十银币，值不值？

常恨水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伸出四根手指久久不能平静，四倍啊！

是的，当年常西只卖了五十个银币，如今，常东的价格翻了四倍。

常恨水带着对金钱赌资的向往，从春来楼里出来，一路急奔，回来看到自家大门紧闭，他连敲门都顾不上，直接用刀子别开门栓，咯吱咯吱的别门声，惊的常东坐起掌灯穿衣。

成功的别开门栓打开了院门，常恨水一脚踢开了常东的卧室门，脸上带着急切，一把粗暴的薅住常东的胳膊，如同几年前一样，不管不顾的往门外拖拽。

常东奋力抵抗，可是力气不够，她迅速让自己冷静了下来，张口冷冷的说：

“去哪，先告诉我去哪，我跟你走，你别拽。”

常恨水如同缺水的鱼，急切的喊了一声：

“春来楼。”

三个字表达了一个地点，常东全明白了，又是春来楼，她想起了妈妈，想起了小妹，同样的悲剧再次到来。

常东：我跟你走可以，总该洗把脸，换件干净衣裳吧？

常恨水这才有功夫抬头看一眼女儿，这几年自己都没怎么注意，原来这赔钱货不知不觉已长开了，他突然觉得，或许，价钱还可以再提提。

于是常恨水放松了下来，反而沉住了气，督促常东赶紧换衣打扮，觉得干干净净的少女，一会到了春来楼，自己再向老鸨子提价，也理直气壮，漂漂亮亮的女孩，总能让老鸨子觉得再加点钱，也物有所值吧。

常东心里悲哀长鸣，她知道悲剧回再次轮回，只是没想到来的这样快。

常东换完衣服，偷偷拿出放在自己收纳盒子里的一把小尖刀，这是爷爷当年处理活鱼用的，到是有几分锋利，爷爷去世，常东收了起来留作纪念，没想到今晚会用到它。

尖刀握在手，隐藏在衣袖里，灾难在自己还没有准备好的时候到来，当悲剧再次轮回，常东选择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