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洗完澡，陈卫青斜靠在沙发上双目无神的看电视，脑子里回闪着有关王丽的片段，久久挥之不去。

女孩趴在他的腿上，安然入睡，侧脸像是无暇的精灵。她穿着橙色睡衣，浑身散发着少女的芳香，长腿微微曲卷，小腿轮廓优美。

静谧的时间，漫长的冬夜，这个不算太大的屋子，竟显得空空荡荡。

放在旁边的手机忽然亮了屏，响起了电话铃声。

来电显示是妹妹。

陈卫青看了好几眼，缓缓拿起来，放在耳边。

对方沉默了许久，长出口气：“你终于接电话了。”

“抱歉，这些天……”陈卫青的手掌小心的落在阿崽的脸上。

“同是天涯沦落人，我能理解你。”纪文君轻声细语，“都会过去的。”

“嗯，谢谢。”

“你这些天还好吗？”

“不算太烂。”陈卫青低视着陈猫猫，眼里流露出浓浓的温柔。

“想一醉解千愁吗？”

“怕不是愁更愁。”陈卫青笑了下。

“倾诉出来总比你闷在家好。”

陈卫青想了想，轻抚陈猫猫的脸颊说：“好吧，但我不想去酒吧，那里太吵。”

从屋里拿了一张毛毯盖在陈猫猫的身上，陈卫青确定她已经熟睡，才轻手轻脚的出了门。

小吃街，某烧烤店内。

陈卫青“吨吨吨”的灌酒，好似断肠人在天涯。

纪文君托腮，美目中流露出一丝担忧，许是不想他那么痛苦，便转移话题道：“你家里的猫还好吗？”

上次她哥死后，陈卫青说了自己的事情，包括陈猫猫，一字未漏。

陈卫青放下瓶子，打了个隔：“大概七八岁了，只会说日常用语，稍微难点的词汇她还不会。”

“已经很厉害了。不过我觉得，陈猫猫的名字太拗口了。”

“那我回头改改。”

“你什么时候回学校念书呢？”

陈卫青靠着椅子笑：“念什么念，不念了，没意思。”

纪文君遮掩住眼中的失望，“考个大学，将来好找工作呀。”

“我念了书，谁来照顾我女儿。”

纪文君犹豫了下问：“你真把她当女儿吗？”

陈卫青狠狠灌了一口酒，打嗝道：“不然呢。”

纪文君微微一笑：“跟我讲讲你和你妈妈的事呗。”

陈卫青顿住，闷头再来一口酒。他才十五岁，唯一的依靠长辞而去，即便自身有着超人类的能力，也开始迷茫害怕起来。他发现喝酒确实有效，所以从来到烧烤店开始到现在，一直喝个不停。

“我不是想揭开你的伤疤。”纪文君轻轻道。

“我知道。”陈卫青的视线落在酒瓶上，记忆回溯，语气沉长：

“我吧……单亲家庭长大，自出生开始，就没见过我的爸爸，也不知道什么，我妈连他的名字也舍不得告诉我，甚至她的父母兄弟，我都完全不知道……”

这一说，就说到了深夜，毫无保留。

“……善良，我妈从来都是这么教育我，然而这个世界就是，心善被人欺、人善被人骑，我慢慢长大，渐渐厌恶这个词……我把好多好多事情都怪在了她身上，她却从未放弃过我。”

“哪个母亲会放弃自己的孩子。”纪文君偶尔会像这样回答一句。

“我真要做一个善良的人吗？”陈卫青的脚边有十个空瓶子，他已经醉了，眼神迷离，昏昏欲睡。

“那你想做一个坏蛋？”

“有时候很想，却发现自己根本不是那块料子。”

纪文君托腮温笑：“所以就做个好人吧，用你这身能力，行侠仗义什么的，也算完成了你妈妈的夙愿。就像我哥说的那样，把这身能力浪费在同学间的小矛盾里，多暴殄天物？你应该去干一些大事。”

干大事？

迷糊之中，这话像是醍醐灌顶。

陈卫青的记忆回到从前。

那是一个瘦小的孩童，他拿着树枝在小区楼下胡乱挥舞，臆想自己是强大威风的战士，为世界而战，携手光明，击退黑暗。

谁的童年，没有一个英雄梦？

那时的陈卫青，心向正义，身向光明。

“说了这么多，卫青，天色也不早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你喝了这么多也醉了。”纪文君轻叹口气。

“等、等我先上个厕所。”陈卫青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似乎因为内心的英雄梦，他的眼里产生了一丝明亮的色彩。

“嗯。”纪文君回头目送他的背影，然后从包包里拿出两张人民币，准备等陈卫青出来再去结账。

……

“王灿，没想到那妞儿还是个小富婆，我们抢完就跑吧，快混不下去了！”

与此同时，角落一桌的两个混混一边喝着啤酒一边盯着纪文君。

“没志气！”王灿扫了纪文君一眼，露出淫秽的笑容，

“王灿，你喝醉了吧，你不是有女朋友吗？”

“就那个丑婆娘，能比得上这个妞儿？”王灿嘿嘿一笑，醉得面红耳赤。“计划是这样，我上去搭讪，要是骗不走她，你就趁机抢她的包，咋样？”

“她男朋友出来了怎么办？”

“醉成那狗样，肯定是去厕所吐了，出来了又怎样？咱哥俩还弄不过他？走！”

王灿歪了下头，起身走了过去，旁边的朋友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美女，这是要走了吗？”

王灿一屁股坐在纪文君的旁边，自来熟一般抓起盘子里剩下的羊肉串，放进嘴里。

“哥哥有个好玩的地方，美女想跟哥哥去不？”

纪文君正在发呆，两个混混闯进视线，她不禁柳眉一簇，眼里尽是嫌恶，懒得搭理。

“别不说话啊，先去喝一杯怎么样？哥哥告诉你好玩的事情。”

纪文君仍旧没说话。

“行吧行吧，哥也不卖关子了，哥其实是个算命的，看你印堂发黑，近来可有血光之灾？”

纪文君身子一僵，整张脸都沉了下来。

混子就随口一说，没想到好像说中了，于是哈哈一笑：“来，哥哥给你看个手相，准能让妹妹好运连连！”

“滚。”纪文君小脸煞白。

“别害羞嘛，哥哥为你免费看手相，不收钱！”说着，混子朝纪文君的手腕握过去。

纪文君惊住，本能往回缩，却倒在了一个温暖的怀里。

一只瘦小的手掌，和混子的咸猪手握在了一起。

陈卫青的眼底闪烁着红色的光，他站在纪文君的身后，唇角扬起一丝醉意和一分诡异：“兄弟”

“草！”王灿一个激灵，忙把手扯了回来，差点被吓得酒醒。

不过，发现对方只是个瘦弱的中学生，王灿的眼里闪过一丝不屑：“臭小子，敢多管闲事？活的不耐烦了？”

“王灿，你喝醉了，这就是人家男朋友，没有多管闲事。”旁边的朋友小声提醒。

“那又怎样？一看这小子就没挨过社会毒打。”王灿抬起大拇指着自己，“知道我谁吗？江湖人称灿哥，你个小学生，还不快滚？”

陈卫青正要说话，纪文君扯了扯他的衣服，昂头道：“卫青，他们喝醉了，我们别搭理他们，走吧。”

陈卫青点点头。

他现在头很晕，感觉天地都在旋转，不太适合打架。

“灿哥让你们走了吗？”酒壮熊胆，王灿却不想放过他们。

陈卫青充耳不闻，拉着纪文君站起来。

“说了没让你们走，你们就别想走！”王灿逼上前来，挡住陈卫青的去路，还重重推了陈卫青一下。

陈卫青还没“变身”，加上醉酒，压根就站不稳，直接后仰摔在了地上。

“哈哈哈哈！醉得连脚都站不稳了，还想多管闲事？”王灿踢了陈卫青一脚。

纪文君柳眉倒竖：“你干什么！”

王灿嘲笑道，“美女，就这样一个没用的东西，你是怎么看上他的？”

“关你什么事？”

纪文君刚想扶陈卫青，陈卫青打了个酒嗝，自己爬了起来，嘴上还醉道：“该死，我竟然被一个垃圾推倒了。”

“卧槽！你骂谁呢？”

“除了你我还能骂谁吗？”

“草！”像被戳到了什么痛处，王灿撸起袖子，上去就是一拳。

陈卫青本能挡了一下，却因为醉醺醺的没注意到对方的脚，又被踹倒在了地上。

热血方刚，眼里容不得沙子，王灿骑在陈卫青身上，一边骂着什么一边揍他的脸。

“卫青！”纪文君心里一急，娇喝一声，抄起桌上的空酒瓶砸了过去。

她扬手的时候英姿飒爽，颇有一副女侠的威风。

不过，另一个混混自然也不能干站着，一个跨步上前，稳稳接住了纪文君的酒瓶。

“干得漂亮！”王灿哈哈一笑，又是两拳打在了陈卫青脸上。

烧烤店里还有其他客人，他们连同老板一起在一边看戏。

这座治安极差的十八线城市，常常发生打架斗殴的事情，许多人撞见，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不管就冷漠的看着。

“啊！”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这两个中学生要倒大霉的时候，混混却惨叫一声，直接跳了起来：“卧槽！你干了什么！我的手！我的手！”

只见王灿瞪死了双眼，满头大汗的看着自己的手掌。

“尼玛……”另一个混混更是吓得退后几步，惊恐的看了一眼地上的陈卫青，撒腿就往外跑。

一边的观众满脸奇怪，他们发现，混混的手明明好好的，怎么突然大惊小怪了起来？

纪文君看到这一幕，更是捂着嘴干呕了一下。

陈卫青费力似的从地上爬起来，迷迷糊糊的说：“头好晕，差点就吐了。”

王灿伸出左手，揪住陈卫青的衣襟，又是恐慌又是愤怒的咆哮：“臭小子！你对我干了什么！我的手为什么变成了这样！说！快说！否则我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