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的一声,电梯到达了地下200层,门开处,是一条灯光昏黄的长长隧道。
看着头顶上,四周墙壁上,凹凸不平,棱角分明的坚硬石块儿,仿佛随时都会掉落;胖子皱着眉头疑惑的道:“老头子,你把我们带到哪儿去啊?”
大步流星,走在最前面的老向导头也不回的道:“到地方你们就知道了,少废话,快走吧!”
众人胆颤心惊的看着头顶一块块突出的石头,以防哪块石头突然松动掉下来,好及时躲避;忍受的头顶不时滴滴答答落下来的,掉到脸颊上、脖颈中的冰凉水滴,一肚子问号儿的众人,战战兢兢中终于走到了隧道尽头。
不少人心头已经后悔了,暗叹:还不如在旅馆消停休息一会儿,毕竟是花了大价钱的床位;总比跑着鬼地方强多了!关键老家伙嘴太严,总故作神秘;就和这一个月的路上一个损德行,什么都不解释,带着整支运输队忽东忽西、倏快倏慢,就是啥也不解散,问急了,就一句话:走不走?不走,滚蛋!
走了不到十分钟,借助通道中昏黄的灯光,一扇厚重的大门挡在了众人面前,老向导再次拿起手里从始自终,都没有收起的红色卡片,在大门的边缘轻轻一晃;“轰隆隆”的巨响声,足有十米高的大门,缓缓的向两侧滑去。
大门开处,一股灼热的气体猛扑而来,刚刚在隧道中还觉得有些阴冷的众人,瞬间全身的衣裤就被身体上猛然冒出来的汗水打透。
感觉仿佛进了火焰山的胖子,左一把、右一把的努力抹掉流进眼睛里,蛰得眼珠子生疼的额头汗水;顺便也让自己模糊的视野清晰起来。
迈步走出大门,发觉脚下发出的“咚咚咚”的响声,低头才看出脚下是钢板;再往两边扫视,才看出自己迈出钢门的立足之处,是一条钢板铺就的七八米宽的走廊;一边是山石裸露的崖壁,一边是钢管焊成的扶手。
走到扶手边,胖子心中不由暗自大叫一声:“我靠。”
只见入目之处,下方是绵延无尽,一片巨大的地下世界;而自己这些人就站在地下世界的天棚顶上;俯看着这片离地高度足有四、五百米的另一个天地。
举目望去,无数的大大小小、高高低低的钢铁机械,发出或粗重、或尖细的各种刺耳声音,混杂成一片震耳欲聋的轰鸣,在整个地下天地回荡。
而胖子的脚下,一座近200米高的炼钢炉,火红色的钢水,正从其中奔流而出,流进下方一个巨大的坩埚之中,顿时浪涛翻滚、钢花四溅。
一名名蚂蚁大小的工人,穿着防火布制成的衣裤,站在炼钢炉旁挥汗如雨。
想象着自己距离炼钢炉这么远,都感觉快被蒸熟了;底下那些工人居然还穿着厚厚的防火布做成的衣裤,站钢花之旁,胖子由衷的感叹道:“这都不是一般战士啊!”
正在好奇打量,突然感觉有人在自己后面推了一把;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前倾倒,尽管知道身前有栏杆阻挡,可那吓人的高度,还是将胖子吓得当场“妈呀”大叫一声。
后怕的看着正下方几个游泳池大的坩埚里面沸腾的钢水,这要掉下去自己可真就要尸骨无存了;牢牢的抓住栏杆,抹掉额头上吓出来的汗水,愤怒地回头。
就见今晚将住在自己上铺的中年人,正一脸尴尬的看着自己,大嘴巴张张合合,好像说着什么。
胖子心想自己跟他,远日无冤,近日无仇,应该不会谋害自己,可他推我干什么?直到对方把一个耳机形状的东西拎到他眼前,又指了指自己耳朵上带的东西。
再看看人群里纷纷戴上耳包的人们,胖子才搞明白,是要把这个耳塞给自己,估计是喊了自己几声,看自己没反应才推自己。
明白过来的胖子,赶紧接过耳塞戴在耳朵上,才终于让自己的耳朵从震耳欲聋的轰鸣中解放出来。
刚享受了一会儿清净的耳塞中,又传出一位老者的声音道:“大家注意了,一会儿的游览过程中,一定要跟紧;否则,一旦掉了队,你们没有通行证,想自己走出这里几乎就不可能了。现在,大家伙都到前面,乘坐无人通勤车。”
胖子没走几步,果然看到一辆长长的敞篷小火车停在高空悬梯上;别看火车小,装的人却不少。
老向导再三确认所有人都上车后,在小火车车头再次刷卡,缓缓启动的小火车,从近500米的高空盘旋向下,向着这片地下世界的深处呼啸驶去。
看着炼钢厂、机床厂、铸造厂等等,一片又一片密密麻麻的工厂,连绵不绝。数不清的工人,如同辛勤的工蚁,在其中忙忙碌碌。
看着这些生产条件极其恶劣,堪称简陋的工厂,众人感觉自己好像穿越了时空,回到了太空时代以前的工厂。
这些运输舰的舰长等工作人员,要经常和太空时代的大工厂打交道,进行舰船维修等等工作。要知道太空时代绝大部分工业生产部门,都已经是纯自动化机器人负责生产;而这里却是在用无数工人的血汗进行生产。
老向导的声音在耳机中传来道:“诸位,猜猜这些工人的工资能有多少?”
顿时沉寂的耳机通道中,各种猜测,响成一片。但归根结底一句话:干这么苦的活儿,挣得那肯定相当不老少。毕竟太空时代实现全自动化生产的前提下,人类往往负责完成一些极其个性化的需要,人力成本一般都是相当高的。
老向导没在评论,因为小火车已经慢慢停了下来。旁边不远处,一水的简陋的工棚中,数百张桌子一字排开,数千手持武器的海盗,站在四周警戒;就这样每张桌子前还是站了百多名黑不溜秋的工人,排队领取自己的工钱。
再次坐上小火车,看着出现在眼前的所谓居民区,其实也就是一片又一片的破破烂烂各种塑料、纸壳子、破布搭成的简易帐篷,隔绝出的一个个隐私空间。
但现在的耳机通道里,已经没有了刚才众说纷纭热热闹闹的议论,只剩一片诡异的寂静。
胖子回想起刚才看到工人们领到的工钱,这拼死拼活一周的薪水,甚至都不够在繁华的地上都市吃一碗面条;就这么一点工钱,一个个黑不溜秋、弯腰塌背的工人,还将到手儿的两张薄薄的钞票折了又折,小心翼翼的塞进因为过多的汗渍浸润已经硬化的衣服口袋,谨慎的用手捂着。
小火车上,从老向导那里,大家也知道了所有工人和这地下城居民的身份。他(她)们大部分是没有身份的各星球由于各种原因逃难而来的难民,以及因为疾病失去劳动能力等等原因,无法在地上都市立足的穷人。
在这个鳄鱼堡垒,一旦某个家庭或者个人的家庭财产、收入低于一定的数值,就会被取消在地上居住的资格,遣送到地下。美其名曰:没有本事的人,就没有权利获得享受。
所以,在地上那个美轮美奂的豪华都市绝看不到一个衣衫褴褛的人,一个穷困潦倒的人,一切都是那么富丽堂皇、尽善尽美,因为那是人的世界;而穷人只能在这永世的黑暗中,如蚂蚁一般劳作终身,仅仅为了口中食,期待来世可以再见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