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堂里，四五十名学子刚下了课，卓尔跟着他家的凌云公子，没有再刻意的接近时雨。

“以后有时间帮他一把就好，不急。”卓尔这样想着。

时雨下了课，这时是下午，书院的课业每天只有一节，就在在午饭之后，一般在晚饭之前下课。

今天张将军讲的不多，所以时雨在晚饭前还有一些时间。

他的同学或者回家或者回自己的宿舍，也多半是在修行，这也是最重要的事情。

而时雨却抱着几本书在书院里寻找齐添教习，不是他不刻苦修行，而是破境很难，不急于一时。

他到四溪境许久了，这也是他离开落雪城游历的原因，时雨在来洛城之前看的书不多，毕竟是远离人世的地方，而他从家里出来的原因就是为了见更多的事物，知道更多的事情。

而且拜齐添为师是自己计划的第一步。

时雨来到齐教习的住处，敲了敲门，“齐教习在吗，学生有事请教。”

“在，请进，”齐添的声音很温和，也是很符合书中君子的形象，他跪坐在毯子上，没有抚琴，只是在腿上放了一把剑，双手也轻抬着剑身，时雨走进来行礼，齐添把剑放在木桌上，点头示意。

“见过齐添教习，学生有事劳烦教习。”

“何事？”齐添直视着时雨的眼睛，表示在听。

“按我的父亲的吩咐，我来拜您为师。”时雨说道。

时雨抬手，手指虚弹，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却有一片小小的黑色雪花飘向齐添。

齐添用手指夹住了那片雪花，却没有任何的触感，也不在他手中消融，直到明黄色的元气从手中逸散出，雪花才在他的手中消融。

“他的孩子？”齐添看着时雨，正色问道。

“齐先生觉得如何？”时雨微笑道。

齐添沉默了一会，然后幽幽叹道，“坐吧。”

齐添从拿起桌上的茶杯，将残茶泼出窗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也拿出一个空杯，给时雨倒了一杯。

他饮了一口清茶。

“你父亲怎么样？”齐添有些好奇，毕竟好多年没有消息了。

“他去世了，”陈时雨平静地说道。

“你说什么？”齐添诧异道。“他……”

“病死的。”

齐添和陈时雨都沉默了。

“雪丫头在落雪城还好吗？”齐添换了个话题。

这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却没想到故人之子来找到了他。

“还好，你知道的，任何人只要到了落雪城，落雪城就会庇护他。”时雨微笑道。

“我知道的，以前我去过落雪城一次，那里确实挺不错的，”齐添说道。“我其实很好奇，你现在应该是落雪城的城主了吧，你走了，谁来维持落雪城？”

“有位斧刑者，他有海境界的修为，还有几位长者，他们至少有河境界的修为。有他们在，也就没有太大的问题，而且我又不是死了，总会回去的。”

“那你找我有什么事？”齐添叹息道，自己怎么会和落雪城扯上了关系。

“就只是拜师，希望齐先生教我。”

“你真的需要老师吗？”齐添说道，眼前的少年未必比他弱，只不过落雪城每一代城主都活不久就是了。

“就像齐先生一样，修为有瓶颈，所以要来世间历练一番。”时雨说道。

“好，不过我没教过学生，如有疏漏错误，你可以对我说。”齐添说道。

“见过师父。”陈时雨对齐添行拜师礼。

齐添将他扶起来。

现在齐添是陈时雨的老师了，不只是书院的教习，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拜师。

齐添给他讲天下局势。

“先讲越国吧，越国中兴之主建造了洛城，现在的越王年轻时也曾执剑四方，开疆扩土，只是现在他偏爱玥贵妃，不怎么理朝政了，有二十多年没来洛城，也没有去镇西城了，越都长安，越王有子女十一人，其中皇子七位，公主四位，勾折殿下是四皇子，虽然是皇子，但四皇子的母亲瑶贵妃早逝了，而且母族也没有势力，除了他本身在几位皇子里还算优秀，文武皆是上佳，也就没什么值得夸耀的了，”

“教习为何说这些？”时雨忍不住打断他的话。

“卓尔是四皇子，他本名勾折，现在是书院学生。”齐添就算当个教习也是知道很多事的。

“是吗。”说真的，听到这个消息时雨没有情绪变化，卓尔有问题，其实时雨早就有些疑惑了。

“你不是因为是否接受他招揽而困惑吗？现在卓尔是四皇子就更麻烦了。”齐添轻抚茶杯，抿了一口。

“暂时不考虑。”陈时雨说道。

“不入朝为官吗？”齐添问道。

“估计还是要入朝为官的，我应该是去考武举，但不想现在就和皇室有牵扯。”陈时雨说道，“在书院向先生学习一年，然后往南走。”

“请先生继续。”时雨说道。

“那我继续说，越国北境草原上有十六城，除了洛城外每城戍一千军队，北境草原以南的万里长城戍军队十万，越国最强的两大军队之一的洛河铁骑就在北境草原上，大概有两万骑，详细的我也不清楚，洛城的守城军队有两千常驻军，守城将军是张北将军，他统领两千人，一千洛河铁骑由李志将军和末识君副将军统领，还有每年一千军队来换防，所以洛城有四千的军队，这还不加上书院。洛城等十六城算是钉在凶兽进攻越国的门户上了，也保护了北境草原的安全。”

“北境草原对于越国的意义呢？”时雨问道

“北境草原能养出好马，所以越王是如何都不能割舍的，这才有这北境十六城，只要不是大规模的凶兽入侵，派几千洛河铁骑都能清扫掉，如果是大战，这十六城就会让凶兽族群很难受了。”

“我只知道北境凶兽会如潮水般向南奔袭，每年都有，虽然是兽类，不能言语，但它们是有族群的，族群的头领也是它们的最强者，你知道对洛城威胁最大的三个族群吗？”齐添问道。

“雪狼、苍鹰还有北疆荒兽。”时雨回答。

“北疆荒兽其实也是一种牛兽，至少形貌、肉质差不多，凶兽每个族群里有一只头领，那些弱小的族群不算，我们将湖境界的凶兽头领称为首领级，对应军方的百将。河境界的凶兽称为兽王级，对应军方的将军。海境界的凶兽不多，和镇北大将军那种级别的一样，都是有名有姓的。”齐添说道。

“我曾经和卓尔一起杀了一只溪境界的苍鹰，它好像只是刚成年而已，连首领都算不上，”时雨突然感受到了一个人难以抵挡凶兽整个族群，毕竟凶兽是如潮水一般的。

“雪狼族有两只兽王，一只是海境界的白牙，另一只是河境界的灰瞳，雪狼族分布在越北的山林里和北境草原，这时候草原上还没有青草，是能够禁止首领级以上来北境草原的，到了六月份，那时候草原上首领级的也不少，你要是不够强还是不能去。北疆荒兽有一只海境界的岐山，数只河境界的兽王，算是很强了，但不到六月份，它们对北境草原没什么想法，苍鹰一族在北方的鹰崖山上，似乎是只有一只河境界的鹰王，但我们对苍鹰一族知道的不多，只知道苍鹰和北疆荒兽只要成年便是溪境界，幼崽是潭境界，算是很强大的族群了，雪狼族不同，而且它们和我们人族也不同，雪狼族有生出来是普通雪狼的，也有生出来是潭境界的雪狼，怎么说呢，正常来说，一对溪境界的雪狼能生下四到六只幼崽，其中有一只是潭境界，其余的则是先天不足，只是普通的雪狼，而普通的雪狼也可以努力变强，慢慢补足自己，也就是它修为到了潭境界，当然成年可繁殖的雪狼也可能只是普通的雪狼，那也只能生出普通的幼崽，总之，雪狼一族很庞大，有强者，又不缺乏炮灰，极擅长狩猎比它们强大的敌人，对我们威胁最大。”

“其他的种族呢？”时雨问道。

“那就太多了，也没有这三个种族强大，以后上课的时候再说吧，”齐添喝了口茶，润了润喉咙，继续道，“越国西边有十万镇西军，还有越国最强军队之一的三千越甲，铁刀起势斩马腿跟砍瓜切菜似的，虽然一直是只有三千人，但普通士兵的修为都至少是溪境界，在西边也是战功赫赫，只是最近越王调走了一千人去越国都城长安，西边与楚国接壤，那挺乱的，还有一只帝王级的妖龙。”

“帝王级？”时雨。

“就是和神教三圣一个级别的强者，神教三圣你总知道吧，海境界之上。”

“原以为只是他们的信仰和道德上可以称为圣人，确实没想到他们这么强，”陈时雨怔了怔说道，“越北山林有一只虎王，他好像破境了。”

齐添神色动容，“越北十万群山，养出一只帝王确实不是难事。”

“等我修行完，我会去斩了它的。”

“那你好好学，”齐添笑道。

对于这两人来说，那种级别的强者也并非不可企及。

“我对镇西军了解的不多，再给你说一下楚国吧，楚王现在只有三十多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他刚登基不过两年，虽然是个莽夫，但修为极高，战力极强，大概是这几百年里最有希望到海境界之上的王，曾今在身为太子时入了军营做了一名百将，后来凭借战功升到了大将军级别，在军方很有威信，比年轻时的越国国君还要厉害，”齐添说完后自顾自的喝茶，也不讲了。

“那燕国呢？”

“你不是燕国人吗，这还用我说？”齐添打趣道。

“身份不过是假的，我连越国都没看完，燕国我了解的不多，我想听您评判一下燕国，不知道您怎么看燕国。”

齐添和陈时雨差不多，也是出来游历世间的，而且因为年纪的缘故，齐添去过的地方更多。

齐添思考了一会。

“燕国，太乱了，也就是凶兽的威胁不太严重，身居内陆之地，不用去抵抗西方和北方的凶兽族群，然而文官乱政，燕王无能还被朝臣威胁，并最终放逐了皇子，”

“燕国要亡了吗？”时雨问道。

“不会亡的，比起从破旧腐朽的燕国中开辟的一个新的、强大的王国，还是这样的燕国对楚越更好。”齐添笑了笑。

“就这样腐朽下去吗，”时雨想起了那个被放逐的皇子，他可还没有放弃啊。

“谢过老师，学生今天所获甚多，这就先走了。”时雨离开，齐添拿起长剑放在膝上，又一次静静的看着剑，一如时雨没来之前的那样。

他这样生活了很久，虽然气质若古之君子，对人也温和，但他心事很重，就像所有人都有必须深埋心底的秘密那样，他也不能避免，所以只是这样饮茶看剑，消磨着时间。

现在有了个学生，其实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