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拐进还显生疏的街巷,他站在路口辨别了一下路标。几个毛头乱窜的小孩脏兮兮的窜了过去……妇女在墙边收自己白天晒的衣服,孤寡的老人们眯着眼睛直视残阳,几条狗追逐打闹着,一切都显得如此静谧与祥和。
江都的魔能太阳缓慢的改变自己的热量,白泽心底暖暖的,不知不觉间,竟然到了那低矮的格子状木门前,他微笑着推开门,嘴中说道:“我回来啦!”
一进门,鲜血铺洒出了一道触目惊心的痕迹在客厅中间横空划出了一笔,白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浓郁的鲜血味灌进呼吸道令人作呕为止。
“唔。”白泽捂住鼻子,皱了皱眉头,首先关紧了身后的房门。
客厅里一片狼藉,白泽站在玄关处都有些无处下脚——他很快意识到了这不是一个人的鲜血,因为一脚下去,血泊把鞋底沾的湿哒哒的。
白泽双眼木然,几乎本能的施展了一个洁身术,令人惊讶的是他的大脑居然还能理智的运转,虽然对这种状况感到震惊与惶恐,却很好的没有崩溃,反而冷静的展开了行动。
“哗啦——”白泽用力合上了窗帘,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人经过,但这件事情暴露的越晚越好,给他一些时间。
白泽转身,冷眼环顾四周,伸手召唤出一团烛火,踽踽而行,谨慎而有些急迫的压低嗓音道:“妤儿,彭塔多?”
他很快就意识到了这样不行,索性放开了声音叫了起来:“妤儿,彭塔多!”
他的速度越来越快,几乎横中直撞的扫完了各个房间,也不在意遗留的痕迹问题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对两人安危的担忧占据了上分,白泽满头大汗的找完了所有房间,但两人的身影不在!
入室抢劫?仇杀?地下组织?还是什么其他的东西?白泽的脑海中迅速闪过了各种可能,但现在,孤身一人的情况下,显然必须要保持冷静。
“嗯?有人在追踪我?”一股阴暗潮湿的气息被白泽察觉,他明明是刚来江都,究竟是谁?
身体的周围悄无声息的浮现出一阵透明的光晕,白泽的身体渐渐淡化,看起来像是消失不见了一样。
……
静谧。
安静到仿佛凝固的空间里,一切都变得死寂而可怕。
“嘎——吱——”
一声过于清晰的开门声响起,缓慢,像是黑暗里的獠牙,紧张的探入了这片安静的未知之地……
江都。
盗贼工会,血手党群居的地下都市里,一些靠贩卖人口与烟酒的暴徒们最近做起了魔瘾药剂的买卖。
“这东西啊,可值钱了呢。”一名帮派的骨干吹嘘着自己的工作经历,“那些高高在上的魔法师老爷们可是超有钱的,根本就不在乎这些,大把大把的超乎甩过来,锵锵锵,都能让你在里面洗澡哩!”
周围一群小混混们配合的发出惊叹,接着发出夸张的大笑。这里是暴力滋生的土壤,是无知蔓延的桥梁,一群只有蛮力的沸沸们在这里依靠成群结队的游荡来欺凌弱小,相互之间凶恶的竞争和对生命的蔑视是他们卑微的根源,可这些整日被大麻浸坏了脑子的蠢货们根本就一无所知!
他们可以为了一点点手艺而吹嘘不已,为爽一个肮脏的妓女而昂首挺胸,他们简单,粗暴,且微不足道。
不过好在,这个城市里大多数都是这样的家伙。
在一些更为无知的家伙眼里……呢。
人在愤怒的时候,智商是为零的。一个混混都知道不能顶撞老大和四处讨好的技巧,但在愤怒的人眼中,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现在就有这样的一个人,骨瘦如柴,脚步踉跄,面容扭曲绝望的站在一个房屋前,虚弱的让人担心他是否下一秒就会散架的死去,他的骨骼仿佛已经撑不起他的身体,但这个男人——他还在前行!
用爪、用牙!带着不甘的怒火,无法平息的怨恨,颤巍巍的伸出双手,想要将一切罪恶点燃!
一双手从他的背后伸了上来,接着是第二双,第三双……一群人握住了火把,坚定的投入了一家血手党的仓库,里面很快冒出了浓浓黑烟,他们如鸟作兽散一般的离开了,选出传来暴徒们的呼喝时,只有那个邋遢而骨瘦嶙峋的男人,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嘴角露出了满足的微笑。
一场报复在城市中展开,无数下三滥的组织们像是闻风而动,如鲨鱼般云聚而来,他们很多只是听到了一些莫须有的消息,然而即使只是这种利益,就可以让他们不顾一切的放开手脚。
“愚蠢而暴力的种子。”刻伯赫尔降临在了这片土地,他遵循魔力的运转而来,感应到了这片土地上那未知的变量,完全超出了昔日旧神们的掌控气息,不拥有此界本质的力量!
那是什么?他拄着拐杖走在江都的街道上,四周的人对他恍若未睹,刻伯赫尔从人海中、从墙壁里穿过,一点一点的靠近,无声无息的前行……
“在地下。”他醒悟过来,身体下潜,站在上空,望着那战火纷飞,混乱而沐浴烈火的城镇。
“这里发生了什么吗?”魔苟斯有些茫然,他询问那些死去的亡灵,但大多浑浑噩噩,少数则充满了喜悦与期待。
“呵,有趣的凡人。”黑暗为他披上了衣裳,化作他王冠上最亮的宝石,迪谬乌斯,谎言与背叛的美钻。
祂消失在黑暗里,而白泽凝视前方,令人不安的寂静中,一群人粗暴的搜寻着这个房间,他们大多都是战士,高达五阶,白泽冷眼旁观,心里想的还是彭塔多的事情。
领头的双头食人魔忽然嗅了嗅鼻子,瓮声瓮气的喝道:“等等,这里有人类的气味。”
两个头向两边探寻,如狗一般一寸一寸的寻找着,白泽面无表情,似雕塑般站着,双手自然下垂,为了避免视线与敌意干扰到对方那灵敏的感官,他甚至闭上了眼睛,让心跳与呼吸渐渐慢下来,陷入假寐状态。
双头食人魔狐疑的搜索了一遍,仍有些不放心的回身说道,“将卡巴拉熵的矛拿上来。”
白泽豁然睁开双眼,说时迟那时快,他毫不犹豫的抬起手臂,恶狠狠地一记暗生居砍在了双头魔的其中一个脑袋上,刀刃没入颈骨,让它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这支不知从何而来的黑衣部队不愧是精锐中的精锐,他们遇险之时毫不慌乱,即可组成了队列,在停顿了一秒后,一道明亮的剑光如九曲银河般淹没了白泽的双眼。
剑道第一式——切!
明明是切,但十几位剑师整齐划一的动作让剑气共鸣,甚至超越了魔法,形成了一种和谐的美!
白泽一时间忘却了其它,完全被绚烂的银白所震撼了,他与它的这次偶遇恍若雷霆击沉了白泽的心脏,白泽那醍醐灌顶的脑袋里,有了一种千载难逢的灵感与思想,令他几乎喜极而泣。
轰!
炸裂的墙壁里,白泽与碎瓦一同飞出,围观的群众们纷纷退散,他们大多是无辜的居民,此刻惶恐不安的注视着这个城市的变革,四处燃起的火焰与呼喊,象征着革命的力量与希望降临的开端。
白泽咬着牙,遍体鳞伤的站了起来,自然魔法无声无息的滋养着他的身体,血口与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哦?这可真是惊人的恢复能力。”阴恻恻的笑声不怀好意的传来,白泽看向来者,黑衣部队里的一员抖动着身体,似乎也不是人类。
“异族也太多了点吧。”
白泽不自觉的想道。他仍算平静,即便只是四阶,法师普遍优于战士的思想也深深的烙印在了他的脑海中。
“这里谁在闹事!?”一个执法人员打扮的高大男子闯入场中,白泽还没有来得及应答,一个黑袍就化作一道黑影如闪电般的消失在男子的身后,接着回到原地,手里握着一颗血淋淋的心脏。
压抑的气息在空气中凝结,白泽小腿紧绷,眼神微凝,在下一个刹那用力跃起,然而——
“太慢了。”
一个五阶的剑师几乎用小跑就飞跃了他们之间十数米的距离,几乎是瞬移一般的速度,他轻描淡写的砸下剑鞘,把白泽轰入土中。
“噗。”白泽喷了一口肺血,浑身像是燃起了火焰一般火辣辣的痛,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与对方那庞大的身体差距,法师被剑士近战了会发生什么?
三年的安逸生活,已经彻底麻痹了白泽的大脑,在黑石城的智慧被蒙尘,缜密的策划也早已被大意取代,如今的白泽才认识到,自己正在以可怕的速度变得平庸,即使没有今天的变故,他也很快将在时代的洪流中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