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塔多和妤溪只是在江都繁华的街头游玩了一下午。
回到木屋时,牧师正在火炉前痛苦的祈祷,屋内一群男人淫笑着起身,逼近彭塔多和妤溪。
“对不起……对不起……”牧师握着太阳神的教义,“对不起,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对不起……对不起……”
彭塔多看上去有些惊慌,但妤儿娇艳的脸上却一片冷笑,她挥出手,一根荆棘飞舞,在男人们的惨叫声中切断他们的四肢,浓郁如实质的雾气顺着藤蔓没入妤溪的身体。
一群人的死没有引起任何意外,因为结束的太快了。这些家伙只不过是一些普通的流氓混混,连妤溪曾经遇到的商人护卫都比不上。
七阶的魔鬼树妖!这可比白泽要强大太多了。
当年她被白泽抓住的时候,才只有四阶,她的晋升极快,全赖于这时不时的生命进补,至于这些年来她到底杀了多少人,那可真的是难以预料。
魔鬼树妖是传说中上古年代的魔鬼藤的变种,而他们之中结出的奇异果实就是妤儿这样的人形个体,用以诱惑那些意志不坚定的旅人。这种生命如野草般疯长,但也需要足够的养分,有些类似于魔法师中的一些邪恶的黑魔法,所以白泽没有她的实力进展之快,也是意料之中的。
“这可恶的杜鲁克比斯……”妤溪不爽的拽了拽脖子的项圈,夹着彭塔多的身影跃上平房,一跃便飞出了数十米。
此时两人还不知道,白泽栽在了一个名不经传的小队手里。
一辆马车等候在江都城外。
暴雨如瀑,黑云乌压压的压在天空,苍白的闪电时不时的撕开黑幕,浓重的气氛滋养着压抑,在那伸手不见五指的林间小道间,赶马的小哥瑟瑟发抖的往手心里哈着气,一转头看见数个人高马大面容彪悍森寒的身影,吓得惨叫一声一屁股从马车上跌了下来。
“鬼,鬼啊!”他凄厉的叫了一声,却有一只粗壮的大手提小鸡一样将他提了起来,和善的放回了车头。
“鬼什么鬼啊,是我们,你们准备的怎么样,接头的在哪?”黑衣小队的一个看起来活泼的蓝发青年凑上来问,赶马小哥惊魂未定的坐在那里,闻言惨然一笑,手指了指道路前方。
双头食人魔也不多问,他大步走到马车后面,拉开帘子,将白泽丢了进去,然后关上,就准备离开。
一行沉默寡言的黑衣人来得快去的也快,盔甲穿在身上那走起路来金铁相撞的锵锵声缓缓远去,刚刚无比镇定的马车夫忽然一个大喘气趴在马背上,浑然不顾这倾盆的暴雨,眼中有止不住的巨大的惊恐,牙齿咯咯的打颤着,心脏怦怦乱跳。
瞒过去了!
“架!”
马车踏着泥水,颠颠簸簸的在泥泞的狭长小道上飞驰而去。暴雨倾盆而下,掩盖了所有的痕迹与话语,待那一抹明晃晃的灯光渐渐消失,一袭黑衣的刻伯赫尔微笑而立,似幽灵一般站在车辙的坑洼处,一转眼,又消失了。
天空中,一只硕大——不知该有多么巨大的眼睛向下凝望。
这是一只庞大的独眼,像是一轮轮的圆环,而眼白极少,眼瞳的四周,无数的法阵重重叠叠的组成了强大的能量,平流层的能量化作根须为它提供动力,眼底的每一根血丝与血管都流淌着鲜红的熔浆与青水,眼睛好似人,但更似神。
这是一只令人望一眼就感到惊悚的眼睛。
因为它仿佛是长在天空之上的一样。
数个小时之后,一群躲在黑暗中的背叛者才得到消息,异族颇具恶意的试探最终以失败而告终。
而魔苟斯率先回归卡罗兰大陆,从无尽黑暗的深处携带欲望而来寻找代言者,现在,他找到了一个不错的种子……
苍穹之眼纵观局势,而魔管通讯所则献上了自己殷切的帮助,亚琳驾驭着马车,一路出了江都,疯狂的向西奔袭。
一群人三五次的伸手搅浑了这谭水,无数令人疯狂与恐惧的阴谋与权策是智慧的交锋,也是力量与思想的碰撞,强大的人们不甘示弱的相互扳着手腕。
但最终,谁能笑的最后,还是一个未知数。
为了区区营救一个法神弟子,这盘棋,下的还真大。
······
白泽睁开眼睛的时候,虹膜内折射的光线显得有些昏暗,分叉出了奇妙的色彩。
看向身旁,蒂娜趴在他的身侧,像猫一般倦怠的酣睡着,香甜的呼吸令人着迷,金色的细碎阳光打在她身上为她蒙上一层纱衣。
白泽缓缓地转过头来,有些潮湿的天花板,他回到了消逝之地。
自己太过懈怠了。太过愚蠢,太过自大,给师父丢脸了。
“你真的这么想吗?”渚天倾的身影在窗户外看了他一眼说,“那就靠自己的力量来山顶。”
白泽穿过夜间的田野,一人多高的青草中隐约传来虫鸣声,他的衣衫被雨露打湿,却义无反顾的闷头向前,不用魔法,不求外力,仅仅靠着自己,从繁星满天的夜空开始前进,直到远处的山村传来第一声遥远的鸡鸣,才气喘吁吁的爬到了半山腰。
“哈啊……哈啊……”白泽要死了似的大喘气,他翻了个白眼,有种就此放弃回去云塔的冲动,可内心有个声音在不停的喝问与鞭挞他:“你的决心就只有这种程度而已吗!?”“难道你的坚持就只是口头说说的,一转眼就可以放弃吗?”
“当然不是!”白泽心虚地回嘴。
他开始想一些令他在意的事情,如这次的挫败,如彭塔多,如妤儿,还有……还有悟成空,自己怎么能令这个小师兄失望?
“我一直都是最强的!”白泽用自己都不相信的话吼出了微弱了信念。
“云视!”莫溪提着东西就来到了山巅,一副闲云散鹤的悠闲模样,一只手上轻轻地捻着一只通体乌黑的硕大蜘蛛,一米来长的个子,仍然活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蛛矛时不时的抖动一下,展现出顽强的生命力。
“你让我研究的这个东西,挺厉害的。”
“哦,是吗。”
“怎么了?”莫溪有些不解,“不像你哦。”他那轻飘飘的自来熟作风不是谁都可以忍受的了的,正想厚着脸皮凑上去询问,却偶然瞥见了对方的眼睛,一时间,什么搞怪的心思都没有了。
“嘛……嘛,你别生气,我走,我走总行了吧。”莫溪脸色难看地陪笑着,仓促转身,几乎是逃一样的离开了这里。
“干!这个老不死的生气了!”
只有渚天倾仍坐在原处,默不作声,只是一杯,又一杯的添着茶水。
“呼……呼……”白泽扶着膝盖,一步又一步,几乎是在靠着毅力蹒跚前行,他的双腿如灌铅一般沉重,每一步,都好似沉入泥沼,带着蛊惑人心的酸麻在他耳边低语:“算了吧,算了吧。”
“停下来吧,再这样下去也不会有个结果,你又想要证明些什么呢?”
“人总是会失败的,不如回去吧,好好的休息休息,学习学习魔法,很快就会反败为胜的不是吗?”
“算了吧……别干了!——快放弃!!”那个声音陡然尖锐了起来。
“我不!”白泽撕心裂肺的吼叫着。
“我决不放弃,绝不!”
这个倔强的少年含着眼泪,周身的骨骼传来不堪重负的声响,他就这样昂着头,挺着剧痛的脊梁,咬着牙,一步又一步。
每一步,眼中的火焰就会炙热一分,他发过誓的,他许过愿的!他怎么能食言!?
“我曾经说过……只要有值得我守护的东西出现……我就会拼尽全部……去保护!”
“保护不当只是因为……我的实力不足以担当起这份重任!”
“一个迟钝的人,心底就像是早已燃尽的灰烬,哪里有火焰可言?什么都迟钝,什么都退却,什么都忍让,还修什么魔法,求什么力量!!”
但有人听到了。
一个温柔的女孩聆听了他的心声,脸上露出了娇艳的微笑。
一个老人坐在山巅,手中浓茶微晃,心底做出了某种决定。
渚天倾轻轻地抿了一口云茶,四面八方漂浮过来的云朵仿佛近在咫尺,一些淡淡的水汽汇入茶杯中,连带着一些草木精粹也如粉末般浸入,形成了一杯清新淡雅的茶水。
这份空旷静谧的环境随着粗重的喘息而打破了那份飘渺的美感,白泽终于大汗淋漓的爬了上来,如同一只精疲力尽的野兽一般几乎四肢而行,他站在那里,扶着膝盖,身体如龙虾般弯曲,渚天倾走过去,重重地拍在了他的背上。
“嗷呜——!”凄厉的惨嚎响彻云霄。
渚天倾老神在在的抬着眼,就像是没有看见徒弟那幽怨的眼神一样,只丢下了一句:“明日午时,再在这里集合。”就走了。
白泽痴呆的站在原地,有些傻愣愣的摸不着头脑,这时,一阵寒风吹来,逐渐冷却下来的汗水冻得他一个激灵,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浑身上下一阵毛骨悚然!
“阿嚏!”
看来这下要感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