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对于神启帝国,有一种特殊的感情。
那迥异于眷恋,并非是思乡或者爱国什么的...而是并非透明,有些浑浊的某种复杂的情感。
小时候的自己,似乎从未快乐过。在这个城市里,这个国家里,父亲从来不让自己与其他的孩子们玩耍,十岁以前,白泽几乎一直都是在侯爵府之中度过的。
周围是侍女们每两个月就会更换。所以对于白泽来说,大家几乎都是陌生的存在。
唯一会跟他亲近的是老人,但现在想来——这难道不奇怪吗?简直就像是父亲特意限制了他与人有过于亲近的关系一样......
到底是为什么......
白泽困惑的想着,现场却发出一声悲鸣将他惊醒,他循声望去,看见一个还显稚嫩的少女瘫座在尸体旁,身体恐惧的痉挛着,表情因震惊与不适而扭曲。——他马上就意识到,自己这浑身是血的形象,对她来说或许太过恐怖了。
“没事的。”白泽尽力用柔和的语气解释道,“不要怕哦。”
可少女仓皇的、气喘吁吁地逃向远处,她的嘴里发出了尖锐的,撕心裂肺的尖叫!
白泽有些无奈的笑了笑,伸出的手缓缓垂落,一剑斩出,磨灭了少女的生机。
这到底是为何?他不知道,却觉得心中越发的随心所欲,就仿佛压在心脏上的束缚被砍裂了,那股窒息的压抑消失,让他感激这来之不易的自由。
心中的魔浮现于表,而这次不同往日。莫哈顿·卡夫卡冷眼旁观着,多日的等待已经耗去了他所有的耐心,被囚禁在思想深处的感觉如同一个身体健全的人失去了手脚,难受的令他发疯!
所以此刻,他眼睁睁的看着那些黑暗从记忆阁楼的深处上浮……那些外来的、邪恶的东西浸染着白泽的精神,使他混乱,疯狂!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白泽疯狂的长啸,被鲜血吸引而来的魔物被惊嚇,也呜呜咽咽的长嗥起来。尖锐磁性的尖叫此起彼伏,传出数十里远,振聋发聩,宛若群魔乱舞,令偶然间听到的旅人们,魂飞魄散,呲目欲裂!
白泽的魔化进行到最剧烈的时候,一阵柔和的白光忽然突兀的“嗡”的从他的身体深处绽放,从已经渐渐平和的氛围里引起了更激烈的化学反应。
是莫哈顿·卡夫卡!他终究还是太过善良,看着白泽如此的痛苦,还是忍不住出手了。
可已经即将成功的邪魔们怎么会让他称心如意?它们犀利的尖啸着反抗着那纯粹的光明魔力,在白泽体外涌现出无限的黑光,形成蛇和蝎子的恶毒形状,冲着白泽——或者说是白泽体内的那团白光嗥叫着。
白泽已经在剧烈的神经刺痛中失去了意识,再苏醒时,睁眼的已是莫哈顿·卡夫卡,他顾不得品味久违的自由与可以活动手脚的舒畅感,急于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奋力的挥洒着圣光的芒刃,冲着那些蛇形的虫怪们劈砍着。
我之前不是说过了吗?莫哈顿·卡夫卡和白泽是一体两面的存在。莫哈顿·卡夫卡居住的地方是记忆阁楼的深处,那里是白泽所不能窥视的地方。却也不是什么珍贵禁忌之地,只是被遗忘了而已。
是的,那里就是记忆的垃圾场。我们每个人都有一个那样的场所,即将被淡忘,或是已经被淡忘的东西被运输到那里,成批成批的消失,那些已经“看不见”的东西,就是莫哈顿·卡夫卡唯一可以看到的。
摆放着整整齐齐的浩大书库,其实里面的内容空虚而乏味,像是铅笔的颜色,树叶的模样,马的神情,路过时踩出的第三十七个脚坑......
所有不屑的、愤怒的、悲伤的、痛苦的、迷惘的、这些种种不安的情绪最后都汇集到了这里,被莫哈顿·卡夫卡阅读,如同咀嚼蜡末一般痛苦。他是一个好奇心非常强盛的,这份求知欲带给他的一次又一次的麻木打击。
可这同样也意味着,在双方无法共享视野和记忆的情况下,所有的感官对于莫哈顿·卡夫卡来说都是关闭的,就像是一个只有脑子能动的植物人一样,那种憋闷的别扭感时不时的就会令他发狂。
他真的很辛苦,而白泽前段时间学习剑技的事情事实上他只知道了一丝半解,因为白泽学习的真的很认知,无时无刻不在巩固着,为那三尺剑峰上所蕴含的执着才痴迷,他在记忆的废墟中什么也没有看到。
所以——说了这么多,我想表达的是,莫哈顿·卡夫卡——是的,他并不会剑技。
他近战真的很弱。
邪魔们灵活而敏捷的窜来窜去,明明是长在白泽身上的,此刻却像是自由活动一般灵巧,散发着高超着美感,让莫哈顿·卡夫卡的每一击都挥舞在空处,徒做无用功。
“可恶!可恶!可恶!”莫哈顿·卡夫卡羞恼的大吼道,可无论他怎么挥那些丑陋的家伙们都顽强的高耸着头颅,用冷冰冰的视线轻蔑的看着他。
这让莫哈顿·卡夫卡气的发抖。
一阵阵的生命能量顺着它们虚幻的身躯流淌,这让邪魔们发出了兴奋的吼叫。它们的磷甲越发的真实,拥有了金属的质感,上面甚至开始出现了各异的颜色,而白泽的脸色却越发惨白,生命体征走向危险的边缘。
莫哈顿·卡夫卡深深地吸了两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在估算着用大型魔法冲击自己的可能性,以目前的身体状况,承受的住吗?
莫哈顿·卡夫卡啐了一口。
冷静的时间早就结束了!
“来吧,白泽。”莫哈顿·卡夫卡张狂的大笑起来,手中出现了深邃的奥术光芒,“让我们来赌一把吧!”
“看看我们的命运,是否到此为止了!?”
巨大的爆炸铺天盖地的冲上了天空,这份隐约的震动让森林里的动物们惊悚不安,从毁灭波动的中央那浓密的烟尘里,散发着硫磺味和铺天盖地的疯狂气息!那被拉成长条的模糊身影上,越发扭曲,失去生物面目的邪魔们肆无忌惮的恐吓着凡人那脆弱的神经。
祂们在咆哮:臣服!臣服!!臣服!!!
可莫哈顿·卡夫卡眼神冰冷,眼瞳如同橘火,带着倔强与不屑,厌恶的盯着那些恶魔们,浑身都起了嫌恶的鸡皮疙瘩。
他硬生生的从嘴里挤出两个字:“去死。”
轰!
又是一发冲着地面的大爆炸魔法!巨大的冲击力量将白泽的身躯如同破布一般的高高抛起,接着在半空停顿,掀起气流的走向迅速落下。那些邪魔们不得不嘶吼着争先恐后的垫在白泽的下面,还只是半实质化的身躯完全无法触碰到白泽的肉身,只能让他如同陷入了沼泽一般微微停顿一下。
可即便如此,在它们层层叠叠的堆叠下,坠落的冲击力好歹还是被卸去了十之八九,白泽无意识的落地,睁着眼睛的莫哈顿·卡夫卡颇有些意味深长地笑着。
“小子。”一只无头的长躯抬起自己的头颅,声音沙哑而干燥,“你在耍我吗?”
“呵呵。”莫哈顿·卡夫卡不答,他忽然安心了,因为这些邪魔并不能离开白泽的身体,它们仍然只是虚幻的意志,是没有根的浮萍。这般,他便无惧。
“扰我视听者,死!”
青色的眼眸在清醒间渐渐变色,澄澈的晶蓝摄人心魄,带着一丝剑者的从容与傲气,让邪魔们忽然混乱的骚动了起来。
白泽右手撑着地,轻轻起身,如同优雅的雪中客,手掌慢慢地抽出了背上的长剑——只是普通的精铁剑罢了,欣长而纤细,不大也不小,平凡却也非凡。
名为剑。
邪魔们尖厉的长啸着扑向白泽,白泽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头,长剑上燃起白焰——不知为何白泽对于光明魔法的适应性一直都很弱,这个还是在莫哈顿·卡夫卡的暗中帮助下才勉强使出的混合火焰魔法-光焰。
唰唰!
白泽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斩断了所有邪魔的身躯,它们那粗大的虚幻身体挤在一起,互不干扰的几乎有白泽的整个身体那么大,此刻被一剑砍断,轻松写意的就像是切纸一样。
难缠而不可一世的邪魔们,就这样夸张的消失在了空气里,如同泡沫一般溃散成了无数颜色各异的暗色光点,向着白泽疯狂涌来。
这让白泽瞬间就警惕了!
他后退一步,复合魔法霎时放出!水元素的圆罩外,火元素的光球不断环绕,风元素流淌在护罩的表面。由此刻与莫哈顿·卡夫卡合力,高达七阶的白泽使出来几乎是坚不可摧的!
可光点直接密密麻麻的渗透了进去。
接着就消失了。
快的让白泽以为刚刚只是一场幻觉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