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梅熙的凯旋剑,和飞沙的倾城剑,穆见欢的伏羲剑,尹希怡的圣女剑,姚霏霏的思君剑,五剑已就绪。
禹松枝给汪泽简单包扎断腿,又渡送一些真气,总算保住了他的命,但他想要再加入战局,是决计不可能的了。
臧鸢、计红唇、伏清子和谈莫随站到禹松枝身旁,他们决定与子午阵决一死战。虽然他们五人并肩站在一起,誓死对敌,但背后的原因却各不相同,禹松枝是为报答商族以及宋现哲的知遇之恩,他的一生被商族彻底改变;臧鸢,他是烟草组委,他对商族并无太多感情,但他通过商族获得的利益,别处不一定能获得;胭脂水粉组委计红唇,她爱她的职务,她为天下女人带去美和快乐,她乐在其中;伏清子自诩负责天下粮仓,他虽然并未觉得多快乐,却觉得自己极其重要,好似若没有他,千百万人就会饿死;谈莫随以前的生活是一杯白水,寡淡无味,是陶瓷点亮了他的生命,使他的每一天都过得充实、有趣。为了他们珍惜的东西,他们愿意拿命搏一搏。
子午阵虽然只有五剑,其威力依然不容小觑,五人先是组成一圈,赤剑朝外,相互配合,一边出剑,一边转圈,使对方根本不知下一剑将从何处刺来,又将刺向何处,禹、臧、计、伏、谈也是五人,可他五人虽看起来是组团作战,但毕竟从未共同御敌,几乎毫无默契可言,等同于各自为战。子午阵演练已有近十年,虽然彼此之间或许互有罅隙,但招式新奇,一招一式烂熟于心,防御与攻击均操演千百遍,与商族五大高手对决,不但未落下风,反而让对方手忙脚乱。
禹松枝内力强劲,于是他尝试以内力突破,将十成力凝聚于双掌之上,隔空推向卜梅熙。卜梅熙是剑阵首领,毫不畏惧,大喊一声“变阵”,阵型立即变为锥形,和飞沙和穆见欢站在卜梅熙身后,渡送内力给卜梅熙,卜梅熙再直直刺出一剑,与禹松枝掌力相撞,禹松枝立即感到剑气刺破掌风,朝他胸前刺来,震得他立足不稳,跌了出去,臧鸢急忙飞身将他接住。
臧鸢使的是一个铁烟斗,既可用于平时抽烟,又可用作兵器,头部可做钩,尾部伸出可做刺,一举两得。他趁卜梅熙收剑空隙,伸出烟斗头部去钩卜梅熙手腕,卜梅熙向右闪避,和飞沙迅疾填补卜梅熙空位,倾城剑从半空划来,眼看就要划断烟斗手柄,臧鸢急忙收手。
计红唇尝试了十几次,想利用眉笔刺落其中一柄赤剑,可是每一次都落空,她再次朝尹希怡发起进攻。此时尹希怡正在变阵,尹希怡是女人,初见眉笔做武器,多少有点分心,她恨男人,对女人多少心存仁慈,她后退一步,躲进四人组成的菱形剑阵中,穆见欢补上空缺。穆见欢对男人不太友好,对女人也仁慈不到哪里去,要是他失手,就意味着他会被剑阵踢出阵外,自生自灭,他可没信心单独打得过商族高手。因此他按照阵法剑招,毫不留情地朝计红唇的眉笔砍下,无奈之下,计红唇又把手急忙缩回。
伏清子使用的兵器是一根扁担,它有一个得天独厚的优势:比剑更长。几十招打过,他看出来似乎姚菲菲的招式最为迟缓,他便用铁扁担猛力朝姚菲菲头顶敲落,这一招几乎毫无技巧可言,比拼的只是力气和速度。只要有头脑的人都不会硬接这千钧一担,姚菲菲当即退后,另四人同时从两旁包抄,瞬间便把伏清子的长扁担围在中心,伏清子急忙收手。
谈莫随手上也无兵器,他内力不如禹松枝,但轻功在五人之中,堪称一流,他纵身而起,想跳入剑阵圈内,以便从剑阵中间往外突破,然而子午阵早有应对之法,他刚跳起,尹希怡也跟着跳起,踩在穆见欢、和飞沙肩上。谈莫随正欲纵身跳入剑阵,早被尹希怡挡住,圣女剑不失时机刺向他心口,他在半空想着我命休矣,忽然感到侧旁被掌力一推,继而险之又险地避过圣女剑——是禹松枝救了他。
禹松枝看这样打下去,子午阵坚如磐石,而商族五人一不留神就会死在赤剑之下,必须要有突破,才有胜算,而要有突破,就必然会有牺牲。他犹豫良久,瞥一眼汪泽的断腿,悄然冲入子午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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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江心没想到郑凝香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固执起来比铁还硬,这就逼迫他必须杀死康语海和余伯石,否则他们俩的身份就会泄露,以戴枫的性子,身份暴露就会惨死,或火烧,或肢解。已经容不得他犹豫,康语海比余伯石聪明,他已经开始发问,“平江心,你究竟是什么人?你跟这个小姑娘是何关系?你刚才使的剑法是什么武功?你最好如实招来,否则公子可不会饶你。”
平江心不再犹豫,甩出一道真气剑,刺向康语海心脏。这是农族七星剑法,七大护卫星人人会得。
“叮!”成对饮用他的剑气打落平江心这夺命一刺,急促说道,“你疯了!杀了他我们就回不去了,为了一个小姑娘,值得吗?”
平江心却说,“只有杀他,你才可以回去复命!”他又刺出一剑,此时康语海已有防备,他举起铁钩格挡,可那七星剑好似绕过铁钩,依然准确无误地刺入了他的心脏。在平江心面前,康语海几乎等同于手无缚鸡之力的迟缓老妪。
余伯石吓得傻了,他想逃,又立即意识到,以他的武功是逃不远的,便一把抓住郑凝香,掐住了她的脖子,宋金辉见了,急忙去掰开余伯石的手,可是余伯石惊吓过度,下手不分轻重,直掐得郑凝香说不出话,脸色发紫,连宋金辉咬他的手臂也未察觉。现在对他来说,宋金辉已不再重要,唯一重要的是怎么躲过平江心的剑。他的个子比郑凝香高出不少,他便屈膝躲在郑凝香背后,用郑凝香的身体挡住他的身体。
郑凝香被掐得翻白眼,再不动手,她就要死了。成对饮忽然出手,他双掌推出,把余伯石、郑凝香和宋金辉一齐震倒在地,平江心抓住机会,挥出一剑,刺破余伯石的喉咙,鲜血立即染红了郑、宋两人的衣服。
宋金辉和郑凝香骑上绝尘马,往创州狂奔而去——宋金辉知道宋现哲的行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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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滩边的战斗已经结束,顾军父等了一会,见无人再来登船,他推测广场上的战斗还在继续,或许已进入鏖战。他与另四个组委商议,是否前去支援,有一人同意,他是当铺组委司马瑞华。两人朝广场急急地赶去。
禹松枝看准了穆见欢一剑划来,他空手入红刃,待赤剑划过,穆见欢无意停留,他需要立即更换位置,但禹松枝豁出去了,欺身追上去,伸手去夺伏羲剑,意图打乱剑阵节奏。穆见欢见状,干脆不再变换位置,站在原地不动,禹松枝心知不妙,但他已打定牺牲自己的准备,便不退缩,手上擒拿招式不变,仍去抓伏羲剑。可惜他还是低估了子午阵,另外四人立即舍弃穆见欢,变阵将禹松枝和穆见欢一起围在中心。穆见欢武功不弱,伏羲剑岂是一招就能夺下的,此时仍牢牢握在穆见欢手里。子午阵一向无情无义,穆见欢被遗弃,与禹松枝一起被围,也即一起被子午阵攻击,姚菲菲和尹希怡分别在禹松枝和穆见欢背上划了一剑,当然,尹希怡划得格外用力。禹松枝也伤得不轻,从左后肩至腰一剑划下,连脊柱都被划断。
商族四人立即跟上,救下禹松枝。
禹松枝高喊,“走!剑阵太强,不可再做无畏牺牲。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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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对饮与平江心起了争执,成对饮坚持两人同时回去向戴枫复命,就说宋金辉被神秘高手救走,成对饮和余伯石也被神秘人杀害。可平江心坚持认为,谎言肯定瞒不过戴枫,最后下场只能是两人惨死,他要成对饮与他一起离开将军府。
成对饮不同意,他有他的理由:“就在今天,你还提醒我说,休要忘记自己的使命。十年前,你我一起改头换面,一起混入将军府,发誓刺杀戴行空,为大统领报仇,如今大业未成,你就想半途而废,你想清楚,是谁已忘了使命?”
平江心毕竟比成对饮年长二十岁,他并不像成对饮一样易怒,而是心平气和地说,“替大统领报仇,重振农族,此使命,我一刻不敢有忘。只是你也十分清楚,要想杀戴行空,非得近他身旁至少五步以内,方有机会,你我本想在他手下当差,借机刺杀,无奈此人十分狡诈,并未录用你我二人,你我才退而求其次,混入戴枫手下。十年来,与戴行空曾有十三次照面,均因他周围保卫森严,无法下手,若有机会,即使我丢掉性命,也要拿下戴行空的人头。我也老了,活着也就只为这一件事,岂能忘记。”
成对饮知道平江心说的是实话,但他自己还没有老到一辈子只有一件事要做的年龄,他还有很多事想做,比如与他的妻女去东岛国乘坐陆上帆船,当然,这个梦想他从未对任何人提起。他只是不想死,不想离开戴枫,也不想沦落成无业游民,不想一年到头活在饥寒交迫中,他还有未实现的梦想。至于刺杀戴行空,他与平江心不同,他绝不会孤注一掷,他至少要在自己能活命的前提下才会展开行动。因说道,“你说的没错,十年,我们一事无成。但如果我们就此离开,那要想再刺杀戴行空,机遇只会更渺茫。无论如何,我都将再回商湾,伺机再完成使命。”
平江心实际上早已看出成对饮已经不是十年前的庞营建,成对饮这十年来从刚混入少将军府,到列入子午阵,他为戴枫做了许多事,戴枫一向以自己的标准评判事务对与错,庞营建自然也就做了许多好事,也做了不少坏事。平江心冷静地说,“十年前你提议混入将军府,刺杀戴行空,那时是年少轻狂,十年足以改变许多人,许多事。十年过去,还苛求你初心不改,本已是强求,但作为长辈和亲人,我不得不提醒,今日你在戴枫面前使出七星剑法,若是戴枫深究起来,只怕你性命难保。”
对于做好事与坏事,成对饮也与平江心有过数次争执,成对饮的观点很鲜明,他认为自己既然在戴枫手下当差,领人俸禄,食人酒馔,若不为人尽职尽责,反而为人所不齿。像平江心一样,既拿人钱财,又不替人办事,难道就是对的吗?尽管他两人许多观点不同,但十年来依然相互照应,未曾露馅,今日争执显然又是一道难关。成对饮叫出平江心的原名道,“碧粼兄,多谢提醒,我会设法圆谎。既然你心意已决,不再回商湾,我便说宋公子是你救走的。不知兄台意下如何?”
熊碧粼意味深长看着庞营建,他明白,庞营建此话一出,就等于让他扛下东海豪庭的一切罪责,就等于他会一辈子被戴枫追杀。熊碧粼没有说话,但他轻轻地点了一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