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元泱宫空空荡荡,除了问道台上那一个……
人呢?
“怎么着,连见都不想见我一面?”直接出现在元泱宫内的这个影子尴尬地愣了一下。
这是一个立体的影子,除了没有五官,偶尔还会变得半透明以外与常人实在是没有什么区别。
好像区别已经略有些大了。
影子的声音在元泱宫内回响了三遍,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影子原地思考了半秒,犹豫要不要做些什么事情逼苏瑶出来。
“你要是敢做什么过分的事情,最好先考虑一下后果。”
“令行君殿下。”
苏瑶很清楚这个影子的性格。
六卷署被世人所知的是数目不等的执笔令,鲜有人有这个资格知晓统领执笔令的是六位以各自宝卷为名的六位卷主。
这个影子竟是令行君,能成禁制之卷的主人,其在禁制之道的造诣可想而知。
而且,苏瑶亦非外人所猜测的那般,是执笔令,而是……
“白墟君终于肯出来见我了,你昔年转劫入替,却是未通知我与其余四位同道,这般做法是不是有些过分了。”令行君对于突然出现在问道台上的苏瑶毫不惊讶,他早就知道苏瑶一直在这台上,只是用阵法隐去罢了。
奇巧六卷中白墟卷乃阵道之卷,苏瑶能布下往虚不第局,而且能对其功用做出极大改动,也是可以理解的。
“而且你也知道守尊的本质,以往胆敢是算计他的每一个都下场凄惨,你将自己算计成当代守尊之母,可是活腻了。”令行君嫌弃道,“那时可尽早布置好白墟卷的传承,可别害了我六卷署。”
每过六万年的六月初六是六卷署的六卷集会,令行君总是会在六月初五这日来见苏瑶,但总是见不着其面,那张碎嘴逼逼半日便会离去,有规律得很,如此已经不知多少次了,今日好容易见着其人,不把苏瑶说烦了恐怕是不会尽兴的。
“这你可放心,六卷署怎么说也是老娘的心血,怎么可能把它推入深渊。”
“这可不一定,白墟君这些年坑死的同道可不在少数,也不少我们五个。”可见在他眼中那些个执笔令可不算人。
工具罢了,有什么好在意的。
“你且放心,当年是守尊亲自找上门来,说要改改剧本,邀请我做一个角儿,我思索着也行,不仅有意思,而且总归还有些好处。”苏瑶嘴上含住宝贝烟枪,深吸了一口,露出飘飘欲仙的表情,“光是能占守尊便宜这一点,就已经可以回本了。”
六卷署的执笔令是被收编的各族天才,被以不知名的法控制了一切,还算不算一个独立的个体犹未可知,恐怕连守藏室的本我入替大祝都不一定能把他们从六卷署的掌控中夺来,这法门的位格高了法因入逆斩我刀不知几合。
而六卷署的六位卷君,都不是“此界之人”,所行的法大都不是“此界之法”,乃是异星中的异星,按常理不能在此界存在。
正如令行君表现为一个无法直观的影子,不可名状,不可直视,不可形容,不可回忆。
白墟君的本体亦是极为诡异的存在,用了诡异的法门替代本该是异星的苏瑶,方才能被世人观测为“苏瑶”的表象。
苏王瑧还未彻底回归守尊尊位,是以无法看到真正的“苏瑶”。
若守尊由她所诞,虽还是异星,但的确有那么一叮点可能产生出一些变化来。
“守尊祂,玩腻了?”令行君皱眉道,“但我等可还未得到自己想要的,眼下若是发生什么变化,可能……”
“你此前还警告我不要去算计守尊,可别忘了。”令行君刚闪过这么一丝念头,恐怕自己还未想着要把这个念头壮大为事实,就被苏瑶给捕捉到了,且极为果断地帮他切断这个念头。
“你们成功过第一次,祂觉得新鲜,有趣,便不会怪罪们,而且这第一次的成功除了运气以外,祂的配合可也是极大的原因。”苏瑶给他泼上几盆冷水,“第二次你可不要妄想了,祂不会允许自己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而且你们也不可能有第二种方法可以坑到祂。”
“也对,圣斗士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但你可别忘了,你眼下是祂的母亲……”
“你放屁,我只是他的母亲,你找死可别带上我,我可还想再活上些岁月,即便是以寻找自己的彻底死亡为目标的枉死居也不敢去招惹守尊,你们成功了一次,就飘了?”
“咳咳。”令行君觉得很尴尬,他也就想想,后果太过可怕,他承受不起,也不想承受,“那明日的集会,你来不来,这几次集会冲澜君一如既往地不知去向,钟鸣君和含光君卿卿我我,根本不出现,每年只有我一个人面对居婳君那个变态,很恐怖的好吗。”
“嗯……”苏瑶欲言又止。
“怎怎怎怎怎怎么了?”令行君感觉自己可能惹上了什么大麻烦。
“你不知道跟居婳君待过的东西都能被他观测到吗,即便你这样的。”苏瑶有点不想和这个傻子说话,因为他显然是知道的,只是选择性遗忘了,“集会的地方我只能本相去,你懂我意思吧?我回头变回来可是一个大工程。”
“可是……”
“没有可是,按照你刚刚那句话我也救不了你,节哀吧。”苏瑶一副看死人的表情,显然对令行君的生还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你果然是真的坑,感觉每次见你都会坑得我欲哭无泪……”
“令行。”苏瑶阴恻恻地说,“你大概已经得罪死一个了,本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想法,准备买一送一再来一个,是吗。”
话还未说完,只见这影子慢慢变淡,直至彻底消失。
竟是连招呼都不打,直接溜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苏瑶比之居婳君还要恐怖几分,若是再待下去,以他这张嘴指不定就凉了。
他还清楚地记得被苏瑶坑死的那些个同道死的有多惨。
虽说拒绝了令行君,但苏瑶还是决定去参加集会,而且她还会想办法拉上往年不参加的这三位,没办法,她美,任性!
那么问题来了,冲澜君是他们当中的最强者,谁也不知其根底,另外一对狗男男,神出鬼没,光找到他们都是一个办法。
无怪乎这么些年令行君与居婳君都没能拉上这三位参加集会,因为他们之中能找到这三位的还真只有苏瑶一个。
她手中有易门七奇书之首的【大衍神数】。
这大衍神数只是用来欲盖弥彰,提高逼格的大名,这本奇书的真名是【云烟袅袅,天际晓晓】,前半部分云烟袅袅乃是遮掩天机最为厉害的法门,足以扰乱天数,甚至让人无法再观测大道,后半部分天际晓晓意指日出东际,天空明朗,能直接从本质观测天机,这已是极为接近三易的奇书。
无怪乎虽如此奇怪却依旧可以名列易门七奇书之首。
其创始人云烟君乃是一个烟鬼,平日里一杆烟枪不撒手,乃是易门七君之首,易门七君个个都有奇怪的癖好,难道是天才的共处?
苏瑶从袖中拿出她的宝贝烟枪,纤纤玉手温柔地抚过光华如玉的烟杆,眼神温柔得可以滴出水来。
仿若是在看自己的初恋情人。
这杆烟枪可非凡物,乃是昔年云烟君的宝贝,能无中生有,虚空造烟,这云烟君一身大才却浪费在这等地方也是让人唏嘘。
眼下这烟枪落到了苏瑶的手中,昔年名盛一时的云烟君何等下场也不必多想了。
恐怕被赐下了一支白墟笔,巡视赤县了吧,彻底丢失自我,没了希望了罢。
云烟君和苏瑶此前有过一段孽缘,可惜云烟君即便是第四步的大尊,亦是在看到苏瑶本相的那一刻疯了,苏瑶彼时动了真心,却不想遭此噩难,痛苦了三日,着实发泄了一番。
眼下却是只有这一杆他留下的烟枪作为纪念。
有时候苏瑶也分不清楚自己是在伤心云烟君的离去,还是在恨云烟君,说说爱自己,却连自己本身都无法接受。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其实她清楚,自己并不爱云烟君,也知道云烟君会在看到自己本相的那一刻陷入疯狂,她只是需要这一段经历,需要爱上一个人,需要让自己的爱人死在自己的面前,而后痛哭,而后发泄。
她需要这一段回忆,深刻,而且痛苦,以保证自己还能保持那么一丁点人性,不至于彻底丧失。
而且痛苦的感觉其实也不错。
总比什么感觉都没有,要来的好的多。
她深吸一口,纵容白色的烟枪从自己的口中,鼻中飞出,这杆烟枪极为不凡,喷吐出来的烟雾若能给些灵机甚至可以踏上修行之路。
当然苏瑶并不会给它们这个机会。
她想要的在刚才那一口中已经有了答案。
“早知道冲澜君胆子极大,想常人所不能想,但我没想到她的胆子会这么大。”苏瑶狠狠地再吸一口,“简直比我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