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忽然不说话了,神情严肃的点了点头,说道:“好吧,既然柳先生不要追究,那朕就不再追查了”
说完瞥了被皇后拉着的丫丫一眼,道:“先生身为太师,岂能连个护院都没有?”
柳安拱手道:“有,有,臣有十几个从杭州带来的护院,都是好手,多亏了他们臣才安然无事。”
朱由校皱紧了眉头:“才十几个?在京师之中还好,就这么点儿人怕是出城都难,这样,朕派一支锦衣卫在先生身边可好?”
柳安一听急了,连连摆手道:“别别别,陛下的好意臣心领了,锦衣卫就算了,臣真的当不起”
朱由校细想一下也是不妥,先不说锦衣卫能不能护住柳安,真要安排一只锦衣卫在柳安身边,岂不是帮魏忠贤安插了眼线?可京师三营各个关系重大,不能作为私军,这样一合计,信得过又能差遣的便寥寥可数了。
朱由校沉思了一会儿,咬牙道:“先生现在对朕太重要了,千万不能出事,既然先生不要锦衣卫,那先生不妨跟朕说,若有什么信得过的尽管招为侍卫。”
柳安脱口就像喊出李桯易的名字,可转念一想,朱由校此话莫不是有着试探自己的意味在里面,若自己此时说出李桯易的名字,便有可能害了他。
经过此番推敲,柳安拱手说道:“陛下,臣出自杭州府,实在是没有见过什么兵士,信得过的无非也就身边这些老人,有他们在,臣很安心。”
朱由校缓缓摇头:“不妥,不妥!先生堂堂当朝太师,家里只有十几个护院,说出去岂不贻笑大方?”
“这样,先生不是打算在年关之前举办一场比武大会吗?只要是先生看上并且招为护院的,不论多少,朕无不应允。”
柳安诧异了,想不到丫丫的一番无心之言竟能引得朱由校如此反应,真是咄咄怪事,抱拳躬身道:“臣,谢陛下恩典。”
“你我不止君臣,亦为师友,此处没有旁人,不必多礼,上宴!”
朱由校拍了拍手,殿外立刻走进那些早就准备好的宫女,只见她们手中托着银筷铜皿,其中盛放着由
“陛下,这些膳食是光禄寺所做?”
柳安望着那盘中色香味俱全的鱼肉酒食好奇的问道。
朱由校一怔,挠了挠头打了个哈哈:“这个嘛光禄寺的厨子也是需要休息的嘛,朕不能让他们一日三餐都候着不是?柳先生面前这些吃食,不是光禄寺所做,而是内监们做出来的。”
指着门口的一名服侍的内监,朱由校问道:“你,跟柳先生说说,今天用来招待的都是些什么菜。”
那内监急忙低头应下:“是。”
清了清嗓子,只听他略微尖细的声音响起:“今天所招代之膳食,分为一十八道,其中主菜有冷片羊尾、烧笋鹅、炒鲜虾、盐炙蛤蜊、卤煮鹌鹑、米烂汤、羊肉包、槽腌豚蹄、小鸡儿炖蘑菇、糊油蒸饼、清蒸牛白、醋溜鲜鲫鱼,扁食馄饨一十四道。甜点有枣泥卷、乳饼、奶皮、八宝莲子汤四道。”
“分别取自五台山的天花菜、羊肚菜、鸡腿蘑菇、东海的石花、鹿角、江南的乌笋、槽笋、辽东的松子儿,蓟北的黄花、金针、京师的土药、南京的苔菜、武当的黄精、黑精。所饮用的茶乃是六安、松萝、天池、虎邱茶、径山茶等数种。”
柳安听得目瞪口呆,别说这些菜名了,他说的这些菜种他都没听说过几个,咽了口唾沫,犹豫着问道:“这些得耗银几何?”
那内监含笑说道:“回柳先生的话,不多,每日才仅需银七十八两,月才两千多两银子,这可是最便宜的价格了,也是多亏了陛下节俭呢”
“节、节俭?”柳安两个眼睛瞪的溜圆,光朱由校一个人吃饭每天花七十八两银子,这叫节俭?
再加上后宫之中的贵妃选侍,宫女太监,每年耗费的得是个天文数字,再加上外面那数不胜数的亲王,每年又得花出去多少银子供养他们?
怪不得国库没钱呢,就这个花法谁能攒下钱?
可见朱由校沾沾自喜的模样,似乎没意识到自己有多么铺张浪费,柳安叹了口气,也不打算说什么,只要不胡乱挥霍就行,宫中的吃喝用度终究只能算小钱,毕竟前面多少位皇帝,也没见垮了不是?
丫丫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她坐在皇后张嫣的身边,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菜肴,若不是见大家都不动,她早就忍不住了。
张嫣见状不禁失笑,莞尔道:“去,从本宫房里取那奶窝酥糕来,让丫丫好好尝尝。”
丫丫“吸溜”一声吞了口唾沫,好奇问道:“姐姐,那奶窝酥糕是什么啊?”
张嫣笑道:“那是用牛乳精心调制,熬煮出香味之后取上面那奶皮,再加上经由糕点师傅轻揉三个时辰的面团相盖,最后放入炉子火慢烤七个时辰烘香而出,外面可买不到。”
“这是姐姐专门让人做的,就等着你来宫里吃呢。”
丫丫眼中好似都要冒出星星,连连点头:“丫丫在呢,丫丫在呢!”
很快便有小宫女端着个木盘从外匆匆走进,跪在桌前将盘子放到桌上,掀开其上银郭。
“这奶窝酥糕啊,须得取这糕沾上这热奶,只需轻轻一点,莫要使这热奶泡烂了酥糕,那样的话口感会变得软烂,也就不好吃了。”
张嫣两根手指拈起一块酥糕,轻轻在那小碗中点了点,继而掩袖放入嘴中,嘴唇轻轻蠕动,完全咽下之后饮清水漱口,笑道:“别看姐姐了,快吃吧。”
早就垂涎三尺的丫丫闻言立刻抓起一块儿酥糕沾了沾送入嘴中,入口的瞬间眼睛猛然睁大,继而又拿起一块,又一块
见丫丫吃的欢喜,张嫣不禁捂嘴轻笑道:“别吃太多了,不然这主菜可就没地方了,酥糕虽好,多吃也就落了下乘。”
周而复始,直到吃完那一小盘酥糕后丫丫才停了下来,两眼中尽是深沉,竟学着柳安的样子老气横秋地叹道:“食过这酥糕,竟觉天下糕点皆若清水般寡淡无味,奇哉,怪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