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丫的话顿时引得哄堂大笑,朱由校放下筷子,面带微笑地对柳安说道:“柳先生,朕这师妹,可是有趣儿的紧呐。”
柳安含笑道:“陛下抬爱。”
“朕和皇后居于这皇宫,平日多乏趣味,膝下也无一儿半女,难得瞧丫丫这孩子投缘,先生你可不能拦着她不让她进宫啊!”
朱由校眯着眼,若有其意的在敲打柳安。
对朱由校的意思,柳安就佯装没听懂,虚拱了拱手回道:“这是自然,只不过丫丫这孩子练武正在关键时期,不可懈怠,若平日里有闲暇,臣定会让她入宫陪陪陛下、皇后殿下。”
似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多多纠结,朱由校仰面饮尽盏中津液,坐直了身子问道:“古人云,大旱后必有蝗灾,这陕西大旱,万一明年起了蝗灾,岂不是雪上加霜?先生见多识广,可有妙计针对这蝗虫否?”
蝗灾自古至今都是田垄间的一大难题,若是起了蝗灾,轻则庄稼被啃食殆尽,颗粒无收,重则祸国殃民,流民四起,而往往蝗灾所危及的都不是一洲、一府之地,一旦起了蝗灾,无异于给大明现在这座危楼又添了一把火。
柳安倒是略知晓些如何对付蝗灾的法子,首先便是众人皆熟知的油炸烹调法,抓了蝗虫,放入油锅中煎炸后取食,此法子虽然妙,既能遏制蝗虫又能填饱肚子,但有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没那么多油。
这个年代的油有多金贵,普通老百姓家中做饭甚至都不放油,又或者用一块带着肥油的猪皮在锅中抹两圈,这也算下油了。
让他们凑出那一大锅油来煎炸蝗虫,无疑是痴人说梦,油比纸贵,几乎跟银子同等价格,当初柳安在杭州府那种富庶地区,猪油都好几钱银子才一小桶,更遑论其他贫瘠的地区了。
这第一个法子自然是不可取的。
然而第二个法子,则是按照他的能力来配置些药物,也就是所谓的农药,可这一点儿,现在也没有条件,培养皿柳安没准备,提炼很多药物又需要时间,虽然玻璃在这个时代已经出现,但柳安也没有信心能赶上来年的春耕。
至于第三个法子,则较为简便,既然是蝗虫,那就自然有天敌,而蝗虫所谓的天敌也不过为鸟蛙尔,只要蝗灾不是很严重,多捉些鸟蛙也能应对。
又要重拾老本行了吗柳安心中轻叹了口气,前世在实验室里渡过的那些时光可是历历在目,终日烧瓶酒精为伴,让他也日渐失去了与外人交往的勇气,直到后来当上了老师这种情况才略微缓解。
“陛下,对付蝗虫,臣有上下两策。”
朱由校精神一震,连忙道:“先生快请言明。”
“这一,乃是相克法,陛下知道,周易之中五行相生相克,这深山丛林中也无非是象胜虎,虎吃狼,狼抓兔,兔赶鼠,鼠赢象。蝗虫虽然恐怖,可也有天敌,无非为鸟、蛙尔,如在蝗灾四起前多捕些鸟蛙运往陕西,一可吃蝗虫,二则人饿时可以捕鸟蛙食之,此乃上策。”
“这二,臣略同道家炼丹之术,可炼些克制蝗虫的药物出来,但耗时长久,不是朝夕可出矣,但若陛下有命,臣自无不从之。”
仅靠鸟蛙,虽可暂制蝗虫,可也只是一时之计,不能长久,日子一久,那些流民便会开始渐渐的捕捉鸟蛙烹食,到时候自然再止不住蝗灾。
对于培养皿,柳安是又爱有恨,可终究还是与其结下了不解之缘。
朱由校双目微阖,手指有节奏地敲击在桌台上,发出“咚咚”的响声,许久睁开眼,沉声说道:“先生第一个法子深得朕意,但风险太多恐怕不能长久,这第二个法子嘛”
“唉!”朱由校叹了口气:“朕自即位以来,从不信这鬼神之事,朕的父皇便是毙命在丹药之下,对于道士的那些药石向来敬畏三分,朕不是不相信先生,而是先生确信那丹术有用否?”
“回陛下,确切的来说,臣这不是丹术,而是学术。”
“学术?”
朱由校有些疑惑。
“不错,丹术,以金银名贵之物混之、炼之、熔之、成之。而学术,则为木草药材之中取之、磨之、养之、合之。亦如那烹饪般,将众多食材以不同的法子烹调,加入不尽的佐料辅之,方可制出大不同之物,可活命,亦可剧毒。”
柳安含笑说道。
“就好比那黄岐之术乎?”朱由校身体前倾,十分好奇的问道。
柳安笑意盈盈:“然也,学术,亦为药术,可成媚药,亦可做补药。”
朱由校有些震惊的说道:“先生不仅熟读经书、通晓天地玄机,亦还明这黄岐医人之术?纵观世人,晓之一二可称才,初窥门径能称师,似先生这般三者皆通,莫不比那鬼神之姿?”
“陛下谬赞了,臣只略懂尔,当不得鬼神,也万不敢称鬼神。”
“先生太过谦虚,朕见天下有能之士甚多,可似先生这般实乃生平仅见,既然先生有法治蝗灾,那就拜托先生了。若天下无灾四海升平,则乃朕之幸事,百姓之幸矣。”
朱由校起身作揖,向柳安深深伏腰倒地,敬意十足。
“先生所需何物,尽管开口便是,朕自无不允之。”
柳安想了一下,拱手道:“臣需别院一所、琉璃盏无数、通医术者十数人、还有特殊所制器具无数、从旁辅佐下人十数”
细细地听完柳安的要求,朱由校袖袍一挥,问身旁的小内监道:“柳先生之言,可都记下了?”
“回陛下,全都记下了,一字不落。”
小内监连忙低头。
朱由校点点头:“凡柳先生的要求,须得尽量满足,不必事事汇报于朕,明白了吗?”
“回陛下,小人明白了”
对于柳安所说的话,朱由校也是半信半疑,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思让他去试一试,若是能成最好,不成也罢,反正自己也没什么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