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急报,臣登莱巡抚、右佥都御史袁可力奏报,自冬月末,腊月初始,短短五日间大地严寒,城外风如利箭,气温骤降,西北风呼啸而至,口鼻刺痛,将士们穿棉衣而不足以御寒,饮热汤而不可暖身,终日手脚冰冷,两日间冻死者数十,因酷寒而高烧不退者数百!海河结冰,凿之坚硬,可驶车马,迫不得已,臣只好收缩防线,聚将士们于登莱,劈柴燃薪以御寒,然每日耗费木料甚巨,又时逢大雨,仅凭柴薪以不能维持,城中药物也已殆尽,臣恳请陛下驰援!去日苦多,登莱恐不能久也!!”
虽不是鞑子犯边,可情况之危急,也是平生罕见,边关一共有多少将士有多少百姓?居于登莱一城之中,能烧之物又可维持几日?袁可力既然说出这种话,情况只能比这更加危急,从登莱传信回京师尚需四日,这四日间气温再降,边关是什么情况无人知晓,霎时间,朝武皆有些慌乱,大都献言道。
“陛下!速速驰援袁公吧!袁公性情刚烈,自他去登莱第一日起从未向朝廷讨要过什么,如今情况定是危急万分,边关垂危啊!”
“陛下,眼下应立即收购城中药物军资支援边关才是!”
“是啊陛下!快做决断吧!”
听着下方那些大臣们的劝谏,朱由校想下旨,可又不知道该颁什么样的旨意,只好往户部一看,得,没人,汪应蛟现在应该正在柳家食肆睡觉呢。
但要说这种事情,最有发言权的也就是户部了,除此之外
“魏伴伴,你可有何良策?”
魏忠贤先愣了一下,旋即赶忙说道:“回陛下,当务之急应是调遣京城中的御寒药物往登莱,再赶制棉衣、棉靴等物资,与柴薪等一并运过去。”
“可袁公不是说了仅凭柴薪不能维持了吗?此刻那边大雨,木柴受了潮如何能点燃?”
“这”
魏忠贤哑了火,回答不出朱由校的问题来了。
“还有你们!光让朕做决断,如何应对,倒是拿个法子出来啊!”
众臣们似魏忠贤一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若是木柴用不了,那还有什么御寒的法子吗?
见他们都不说话,朱由校心急如焚,只得看向一旁沉思的柳安,问道:“柳先生,您可有法子?”
柳安这才抬起头来,“陛下,若只是将干燥的木柴运往登莱的话,臣确实有办法。”
朱由校面色一喜,“先生快说!”
“着人在马车上装好木柴,上下填些稻草,裹上油布,再加急快运,可使木柴干燥,亦能燃烧御寒,只不过,此寒冬才刚刚开始,仅用木柴,难免会耗费巨大,不妨转用煤炭,方可持久。”
“煤炭?煤炭边关自是有的,可眼下凛冬,煤炭价格昂贵,若复用煤炭,这路上耗费的钱财不见得比柴薪少啊!”
登莱附近并无煤矿,包括京师所用的煤矿也大多是附近州府县城产出,木柴尚不需靡费银钱去买,着人砍伐便够了,可这煤炭不一样,须得花银子采买,即使不算成本,仅这路上的损耗也是一大笔银子。
虽然煤炭比木头烧的更为持久,但价格却不见得低廉,所以群臣们并没有提出用煤炭替代木柴的想法。
“陛下,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眼下登莱急需御寒之物,此正是朝廷重兴开中法的大好时机啊!”
“户部先前刚刚停止颁发盐引,大小商贾皆焦虑无比,如在此时命他们运煤、粮于边镇,则效果定然极佳,况且煤炭价格昂贵,所能置换的盐引也是不少,比起盐引的利润来说,区区煤炭所耗,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此刻开中法再经提起,朝野上下竟没人能说个不字,略一思付下,都觉得这是个好法子。
但朱由校还有自己担心的地方,“若是因此而发出过多的盐引,这该如何是好?”
当初开中法被废黜,就是因为盐引被置换的太多,商贾们没了动力,开中法自然而然的便失去了制约力。
而眼下柳安所言,无异于饮鸠止渴。
“陛下莫是忘了推商令了吗。”
柳安笑了起来,“推商令和新税法便是专门用来防止这些的,有了此二法制约天下商贾,商贾们越有钱,朝廷的税收就越高,朝廷有了银子,自然可以放宽天下粮赋,与民生息,再行严苛地方官员,防止鱼肉百姓之类的事情,则大事将成,长此以往,那些商贾们便会慢慢削弱,他们的钱财也会流入国库之中。”
“那如果他们不尊朝廷旨意,阴奉阳违,又当如何?”
确实可能会出现些拧成一股绳的家族,在他们的带领下,其他家族也会争相效仿,但那有个前提,就是利益还不够诱人。
对这种情况,柳安也有了对策,只见他对着朱由校拱了拱手,犹豫道:“陛下,臣也有对策,不过此法可能违背祖制,但若能实施,大明可再兴百年昌隆。”
“先生快说!”
柳安深吸口气,大声道:“开海禁!”
虽然朝廷实施了海禁,可那也不过是针对老百姓的活计,真正的王公贵族,士绅豪族们根本不在乎,偷偷出海牟利的事情数不胜数,只不过是皇帝不知道罢了。
开海能带来的利益,不是用一两句话能形容的,如果没有极大的利好,为何那些王公贵族们还要冒着杀头的风险呢?
柳安这话一出,众臣皆惊,立时便有人站出来反驳,“陛下,万万不可啊!当年实施海禁,是为了杜绝倭寇,眼下边海承平,全是依赖海禁,如果开海禁,后果不堪设想啊!”
柳安拂袖哼道:“一派胡言!眼下大明土地上站着的那些藩国人,大多都是渡海而来,况且我大明兵甲何止百万,区区倭寇,有何惧哉?”
柳安所说的开海,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海禁,真实的海禁在隆庆元年便已解除,柳安所说的海禁,指的是王公贵族们为了自己的利益,向朝廷圈购海域,强行霸占边海地区,变相的将通商权握在自己手中。
朝廷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