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来,赶紧把这灯笼挂起来!别磨磨蹭蹭,动作麻利点!”
成国公府中,管家正在指挥这府中的下人,忙碌着为明日的拍卖会做准备,顺带着连过年的喜庆也一并弄上了。
红笼高挂,张灯结彩,整座京师都洋溢在喜悦中,成国公朱纯臣站在亭台上,眯眼看向远方,若有所思。
福王朱常洵入京之后,第一时间便找上朱由校,议论了削藩之事,柳安如何辩论,又如何应对的,消息就跟长了翅膀般,很快便传到了他们耳郑
朱芳薇为朱纯臣披上裘皮,嘱咐道:“冷,别染了风寒,这台子上风大,还是会屋里坐吧。”
朱纯臣温柔地看着朱芳薇,含笑道:“当年征战沙场,什么场面为夫都经历过了,这点风算不得什么”
朱纯臣转过身子,看着远处的青瓦屋脊,忽然叹了口气,“当年惹下的毛病,坐在这屋里啊,总感觉心里不安稳,老是怕有贼人袭营,只有站在外面吹吹风,心里才能踏实些。”
“这京中哪里来的什么贼人,你啊,就是担惊受怕惯了,底下还有比京师更安全的地方吗?”
朱纯臣目光深邃,幽幽的道:“这可不一定,别看京师一片繁荣,内里实则暗流涌动,多方势力交杂,都各有各的心思,不是个太平年景啊!”
“独善其身就好了,咱们不去管,也不要管其他人,各家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咱们只要问心无愧,不就行了吗。”
朱芳薇最是了解朱纯臣,对他的心思猜的也是通透。
朱纯臣摇了摇头,“身不由己啊柳先生在乾清宫大骂福王的消息,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传遍下,百姓们会觉得他忠心赤胆,公正无私,陛下也是一样,可其他人呢?”
“安平伯、武康伯、黔国公、定国公、阳武侯、丰城侯”
一个个爵名从朱纯臣嘴中吐出,朱纯臣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严肃,最后他直勾勾地看着朱芳薇的眼睛,道:“这些人,十世传承,根基深厚,祖上与许多皇室宗亲都有联姻,衣襟带水藕断丝连,哪个不算是皇家的亲戚?若他们受到教唆,心怀不轨该怎么办?”
朱芳薇捂住嘴惊讶道:“他们敢吗?那可是谋逆之罪!”
朱纯臣冷笑一声:“谋逆?成王败寇,失败的才叫谋逆,成功的”
朱纯臣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苦笑道:“封妻荫子,世代富贵,这世上蠢笨之人何其多也。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若有人触碰了他们的利益,不管那人是谁是何身份,他们也要掰掰腕子的。”
“柳先生如此大兴改制,早已弄得人心惶惶,若不是背后有陛下撑腰、魏忠贤执掌厂卫,尚大权在握,他早就不知道在哪里身披黄土了,可这次,柳先生的步子迈的太大了一些陛下削藩,理应徐徐图之,不可操之过急,陛下还年轻,十年不成便二十年、三十年!总有一日可以将大明的弊端一一铲除,可现在”
朱纯臣面带担忧,负手而立,“明明可以慢慢来的,为何柳先生如此焦急呢?”
朱芳薇握住他的手,安慰道:“一定没事的,张妹妹也了,陛下是支持柳先生的,柳先生也不是什么莽撞的人,他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
“神宗先帝实施推恩令,岁减食禄,这便是他老人家的心思,可如今陛下不满足于现状,觉得如此太过缓慢,干脆一刀切,难免会引起较大的起伏,亦如温水煮蛙,蛙初不知其意,当回过神来时已是回乏术,可若是一开始就将蛙扔进沸水里呢?挣扎之下,沸水四溅,伤人伤己。”
“昨日,瑞王派人送了份年礼来,此事你知道吧。”
朱芳薇点点头,“嗯,都是些名贵之物,清点下来,价格不菲呢,妾身还在想,瑞王和咱们又没什么瓜葛,怎么平白无故送这么大的年礼?好在退回去了。”
“虽年礼一并送来的,还有一封书信,乃瑞王亲笔所书,问候你我二人身体安康,虽然通篇没有任何出格之处,若是以往,可能真的只是问候一番罢了。但在这个节骨眼上,瑞王这是在摸为夫的底啊。”
朱芳薇惊道:“瑞王是想”
“嘘,此乃大不敬之话,慎言。瑞王怎么想的咱们不清楚,但肯定是没安什么好心的,他身为神宗先帝的第五子,神宗先帝二子四子早夭,有资格继承皇位的是光宗先帝和福王,如果除去他们的话,克继大统的便是他了,先前他早早的便去往了封地,看起来对皇位毫无竞争之意,现在看来,怕只是用来蒙蔽世饶障眼法。”
“瑞王在信中,尽显对为夫的钦佩之情,恨不得赶过来与为夫拜个把子,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瑞王图谋不轨啊。”
“可,可瑞王他无兵无权,在朝中又没有根基,他如何能坐到那个位置上,更何况他前面还有个福王呢,怎么也轮不到他啊!”
“如果福王进京后不走了呢?”
朱纯臣似笑非笑地望着朱芳薇,“早不进京玩不进京,在这个节骨眼上进京,福王进京有两种可能,一是来探望生母,此乃人之常情无可厚非,但他入京之后第一时间却是去向陛下进谏,这明他还有别的目的,福王吃了瘪,陛下也向下众人表达了心意,待福王回去后,其他的藩王肯定会拥护福王,背地里搞些阴谋诡计。”
“如果福王看到了这一点,他又不想背负谋逆的罪名,不愿坐上那个位置的话,薇儿,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朱芳薇有些不敢置信的道:“夫,夫君,你你是福王这次进京是来避难的?”
“风起云涌,大势所趋,此乱世之际,想要更进一步的人数不胜数,那些藩王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们肯定会拥护一位神宗皇帝的直系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