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无一人的城市，给人一种末日感。

体育学院里孤独地矗立一栋老式的三层洋楼，外观驳落，老旧却显得有文化。

老大正摊在顶楼一间硕大的办公室里出神，一身的酒气。

电话铃声响起，老大接了，懒懒道：“三楼，右手最里。”

打电话的是章程。

街上打不到车，他只好一路跑来，又不能跑得过快，比约定迟到了一会。

上到三楼，章程深吸两口气，走进这间教室大小的“总经理办公室”。

沙发上的“老大”一个旋腿坐正，眼神凌厉地看着他。

老大年龄比自己大些，有一种霸气和无所不能的自信，应该是那种很牛的二代。

不过连生死都经历了，也可能是被那女人加强了心智，章程到没生出一丝胆怯。

正要开口，“老大”孔武有力地站起来，快步走向章程。

一只嶙峋见骨的手重重握了上来，“他们叫我欧阳。”

强势的人连握个手都这么费劲吗？

“章程”，章程礼貌地回答，任其用力，却不还击。

“你就是章程？”

谁知欧阳一听，脸色几变，眼中红芒闪过。

突然恨声道：“为什么是云儿，你怎么不去死！”

说完，毫无征兆的一个直拳“呼”的一声朝章程迎面冲来。

这是什么情况？

章程满头雾水，本能一扭，恰恰躲过，顺势滑出两米开外。

“有话好好说！”

必中的一击竟被对方躲过？欧阳深吸一口气，也不答话，两眼微眯，身体一扭一送，一记鞭腿挟劲扫来，直指章程左膝。

这鞭腿比刚才那直拳快了一倍不止。

章程身后被一个大沙发挡住，无法闪躲，索性身子一沉，一个站桩，“噗！”硬受了此腿。

脚上巨震传来，如中钢管，作为省内有数的跆拳道黑带高手——欧阳，居然被对方硬接一腿还没事！

更是恼怒。

大喝一声，身形暴起，右腿借势向下一个劈踢，挟风而下，势要把章程伤了不可。

躲无可躲，章程慌乱中身子前探，双手朝欧阳的大腿一推。

这动作一气呵成，欧阳尚未及劈落，却被一股巨力推得倒飞出去，狼狈地从空中跌落下来，滑出几米开外。

“这怎么可能！”欧阳摇摇头，满脸的不可置信，同龄选手中从未有快得过他的。

其实，在章程眼中，欧阳的速度很慢。

挫败感让欧阳变成一头愤怒的公牛，“你找死！”起身爬起来就从办公桌里掏出一把手枪。

“咔！”一声，拉开枪栓，直直指着章程。

章程脑中“嗡”然炸响，“这人疯了！”

瞬间暴走，顺手捞起把椅子朝欧阳扔去，同时身形一闪，人已从原地消失。

居然在生死面前逼出了最大潜能。

欧阳只觉眼前人影晃过，手中一空，枪竟不易而飞！然后才看到椅子飞来，无法躲闪，正准备硬受一记，忽然椅子一晃又消失不见。

“咄！”一声。

转眼看去，一旁章程正坐在那张飞来的红木椅子中，拿着手枪把玩。

一时说来话长，其实不过眨眼功夫。

欧阳踉跄跌坐在老板椅上，半天说不出话来。

章程假装掂量手中的武器，其实是在平复心跳和情绪。

有枪在手，不怕他还整什么妖蛾子。

“我，我只是想吓唬你，那，那是把仿真枪。”欧阳急忙道。

哦，假枪，这下章程心安了，他还在想怎么收场呢。

干脆装到底，让这个二代彻底心服。

双手发力，那把合金打造的仿真枪慢慢被扭曲成一个怪异的形状，然后“咚！”一声，被章程随手扔在了地上，变成一坨废铁。

“说，为什么动手？”

欧阳目光暗淡下去，抖抖地掏出了烟。

“如果不是你，云儿也不会死。”

......

原来，赵晓云本可以不回十方，正是因为想回家看看章程，这才开车回去。

准备把从小的情愫了断。

没想到这一去竟是永别。

这让欧阳如何还能在见到章程时保持平静。

对于赵晓云，章程更多感觉是一个邻家小妹，除此还真没别的。

看着痛苦的欧阳，章程心中暗自冷笑。

刚失去一段感情时，人固然会心痛，但也许过不了多久，又会去追逐新的目标。作为一个有钱有势的二代，欧阳什么样的女人会找不到？

人性，就是如此。

“晓云还留有什么东西吗？”待欧阳发泄完，章程可没忘记自己的目的。

“一些私人财产吧，应该还有十万。”欧阳惨然一笑。

接着又说道：“这次马拉松比赛基本弄完了，正常情况下，云儿提成奖金还是二十多万，除此外，出了这种事，公司会给一份抚恤，加上保险的赔偿，我一共拿一百万给赵叔，应该够他养老了。”

章程暗惊，一年挣二、三十万！

赵大叔养老有了着落，母亲呢？除了一套二手的房子，章程真没钱了。

做卖假鞋这种心理负担很大的生意，需要的恢复成本也很高，很多钱都被章程挥霍掉了。

“这次，你们马拉松冠军奖金有多少？”章程不动声色地问。

“不多，十万，税后。”欧阳淡淡回答，上下打量着章程。

见章程没接话，欧阳眼角一挑，“你想挣钱？”。

章程白了他一眼，谁不想？

“你是......修炼者吧？“欧阳突然身体前倾，神秘地看着章程。

“修炼者？”章程一片茫然。

见章程不说话，欧阳也不追问，“这样吧，你收我为徒，只要把我教到有你的力量和身法，我给你一百万。拜师时一半，教会了一半，怎么样？”

章程倒吸了口冷气，一百万！！！

心里盘算着怎么快的编一本《章程真经》出来。

想着想着，笑了。

要是我有什么秘诀和功法就好了，被那外星女人改造的事能说吗？

见章程不愿意，欧阳恼了，“你想要多少？”

斟酌片刻，章程说道：“我不懂什么修炼，力量和速度都是天生的。”

“天生的！”欧阳双手一撑站了起来。

“就是我师父，国内前十的大宗师也没有你的力量和速度，他可是真正的修炼者，不是那些武术冠军能比的，你这样的水平，居然说是天生的？”

章程只好继续瞎说，“真的，信不信由你。但我确实需要尽快挣笔钱，你有办法吗？”

“挣钱不是问题，我有帮你的理由吗？”欧阳一脸揶揄地看着章程。

吁出一口气，“没关系，我自己想办法，晓云那笔款你拿给我吧，我带给赵叔。”说完，章程把录的视频放给欧阳看。

谁知欧阳却道：“不急，钱我会亲自带给云儿她爸，待会我们一起去十方，我要去见云儿最后一面，你带路。”

一顿，欧阳又问：“你真的不懂修炼？”

章程老实地点头。

欧阳失望地窝进椅子。

看来，眼前这个高人，并不是那么轻易能打动的。

淡淡道：“好吧，随你，但我们可以谈另一笔生意。”

章程一怔，另一笔生意？

“六月初，我有个美国来的探险团，如果你原意带这个团的话，会有一笔丰厚的报酬。”

章程问：“有多少？”

“五十万！”

章程惊到了，“什么探险费用这么高！光是导个游就五十万？”

欧阳一笑，“当然不简单，穿越黑竹沟，十天行程。”

原来是世界知名的死亡禁地“黑竹沟”，传说人畜一入便死的绝地，这种地方也有人去？

“黑竹沟，在外国修炼界中很有名，传说里面有帮助修炼的神秘物质。去年接过一个团，这次来都来自一所常春藤名校，里面有不少非富即贵的二代，所以......”

欧阳侃侃而谈，章程心里在不断地推算，但结果总是划不上等号。

果断道：“虽然我很需要这笔钱，但我拒绝。收拾一下，我带你去十方。”

欧阳不可思议地看着章程，“五十万，很少吗？在十方可以买套大房子了！”。

章程起身，“我们走吧。”

欧阳揉了揉鼻子，象抓到了什么，快速走到墙边，指着错落有致的像框，“你来看，这就是去年我们去黑竹沟的照片。”

章程过去一瞧，确有几张照片里的人背着越野装备。

章程用手指着那个貌似向导的中年人，忽然开口问：“你去年给了他多少钱？”

“五万！”欧阳脱口而出。

章程看着欧阳笑了。

欧阳一讶，颓然的从饮料柜里抓出一罐饮料，又扔给章程一罐，“不忙，咱们先坐会。”

其实这次对外宣称的所谓探险，只是个幌子。

外方真正的目的是收集里面神秘物质的资料。相关的仪器设备已经以捐赠的科研设备名义到了蓉城，用完后会真正捐给几所大学，而外方只会带走资料和数据。

欧阳收了对方一大笔钱，任务就是带对方避开国家的监管，安全到达目的。为此邀请了一个能干的师姐当导游，以便掌控整件事情。但一个女孩子还不够，一直想加道保障。见到章程后，欧阳起了心，如果把章程拉进来，不但这次探险更加保险，而且把这个修炼者捆上了自己这条船。

以章程可以对抗枪支的身手，等级一定不低，所以欧阳直接开了一个高价。

章程拉开饮料，“那个神秘物质是什么？”

“我的内部关系猜测可能有一种很特别的矿藏，能形成巨大的磁场，让人体延年益寿，增强功力，但也能让电子设备失灵。”

延年益寿，增强功力？章程不解。

“我去过，没感觉什么不同，但它是个卖点。”欧阳松了口气，看来这单生意要成了。

“还有其它危险吗？比如辐射。”

“没有辐射，只有蛇、野外风险、或者黑熊，算不上什么威胁。”

……

后续几个问题一解决，章程放下心来。

这生意，可行。

先不管他说的什么修炼用神秘物质，作为山娃子，章程打小就在老林里跑，抓抓野鸡套套野兔什么的，黑熊自然也见过，胆子很小。蛇就更多了，那纯粹是送菜。就算身体没被改造前，跑这一趟都没什么问题，何况是现在。

这真是为章程量身定做的工作。

“好吧，这单我接了，先付一半，完事付另一半。到时候你通知我，就晓云这个号。”章程起身对欧阳伸出手。

欧阳握住了章程的手，没料到这次一股巨力传来，让他一点抵抗都做不出，咧着嘴，感觉手都要被捏碎。

慌忙大叫：“哎……章哥，章哥，这次算哥们做得不对，放了我吧，回头请你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