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怎么了？

酷若略带疑惑的眼神望向站在身侧的好友，在对方伸手接过不知名的洁白光点后，给予他的感觉便变得有些微妙，有些古怪，有些令他着实摸不着头脑。

但是，他还是从好友脸上的笑容中看出了对自己的信任，对自己的认可，那仿佛就是一声接着一声的催促，让他心中涌起一重又一重期盼着靠近所谓“深处”的念想。

这里是寻常人或魔法使往往都无法顺利到达的地域，是第三世界中鲜少被人探索过的地方，这也是另外一个令他兴奋的理由。

酷若谨记着黑之阵营那位最初的勇士、伟大的首领的嘱托，他有些念念不舍地回头将好友的身形收入眼帘，又面向眼前那模糊不清却也带给他莫名其妙粗糙感的真实的“深处”。

“不知道，它还有没有其他的名字，有没有一个完整的地名或是称呼。”他喃喃道，心中对成为强者的渴望盖过了好友重逢的欣喜，只有尽快按照首领的嘱咐提升自己的实力，才能避免更多棘手的情形发生在他们二者身上。

不过，在他们眼里，这里也仅是“深处”罢了。

酷若脑海中依稀形成了先前他所作的想象，他在恐惧于到最后一刻，“第三世界”会强行把自己的好友留下。

“但是，这也不是实力的提升可以改变了的……”不知在为什么事情感慨，酷若撩开垂落眼前的一缕微卷的头发，用余光再度瞄了一眼站在身侧也是斜后方的朋友。

“枯楼”朝他笑了笑，身形略有些扭曲，这可以被视为梦醒草的消失造成的影响——就在过去的十几秒内，在洁白的花海连同弥漫周围的雾气一并彻底消失之前，这种情况已经发生了许多次。

忽地他感到自己有很多想法一时间无法成形，视野中仿佛只包容下了眼前缠满金色锁链般植物的石壁，他一心只想着要去完成首领的委托，听从他的嘱咐，踏上只属于自己的强者之路。

强按下其余念想，酷若匆匆扫了一眼倒在好友脚边的水之恶魔，竟觉得对方的身形也变得有些模糊。

但他还是没有过多思考的能力，迈开脚步，身体既像是不受控制又好似正如他愿般朝前方的岩壁走去。

原本被驱散了的雾气未带一丝一毫致命感地再次涌了上了，它们没有真正形成一道壁垒将两人分开，而是时隐时现地只证明着自己的存在，也不敢过于靠近。

酷若一怔，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到了石壁跟前。

他先是好奇地打量了就在眼前的那一根根一条条的植物，它们当真是生长在一块、以“链条”的形态——它们的根系似乎是扎在石壁的岩缝中，不过实际上，酷若甚至还无法确定眼前能被称得上是“光滑”的石壁究竟有没有缝隙。

远处看金光耀眼，反射着第三世界中微弱的光线让四周一切都黯淡下来。在梦醒草花海消散的现在，它们便是最夺人眼球的事物，绚烂的光辉被锁在了灰暗的石壁上，同样也勉强遮盖住了其他醒目的事物。

酷若定睛一看，在极端靠近石壁的情况下，他什么也观察不到，只能瞧着光滑的岩壁上凭空长出的那些金色植物，瞅着头顶依稀还能看出个形状来的古怪肢体。

它们属于某些怪物？心中正纳闷着，他眼前的障碍物就仿佛是突然朝两侧分开，他的视野中多出了其他的事物，他理所当然地受到了震撼，也在犹豫着是否要继续下去。

哪怕只是视线扫过去，都有可能对自己造成伤害……这里可是“第三世界”，酷若想过退缩，但突然间他又不怎么看好这个判断了，他莫名认为这是无利益的、单纯浪费时间的想法。

嗯，我想要莽上去……不，这怎么能说是“莽”呢？

他突然间摸不透自己的想法了。

___

一处祭坛。

没什么特别的，十分朴素的祭坛。

光看外表，实在无法想象它会被用来做什么。

『召唤这个世界早已被驱逐亦或是夺走生命和存在意义的野兽吗？它们被认为是没有头脑、没有与人类（我们）争夺生存资格的条件的生物，因此才会被原初魔法使施予怜悯与诅咒。费尽心思在它们身上，是不合理的，难以被人理解的，只有被精灵蛊惑发狂暴走失控了的魔法使或是生来脑子就有问题的家伙才回去做。』

『召唤神明？不，人类（我们）可不都是成疯成魔的神明使徒，没有必要把早已懒得将目光投视过来的上位存在们重新拉回这个世界，让人类（我们）好好地活下去吧，平静的、安详的、和平的，像是一直以来所执行的那样，活下去吧。』

『施展“上位魔法”？不，不，那更可笑了，如此简陋的祭坛被用来作为上位魔法降临的媒介？你当人类（我们）是迫不及待的去找死吗？人类（我们）是高智商的存在，与野兽们截然不同，上位魔法当然是要用失去存在价值的同类作为实验品，他会感到荣幸的，人类（我们）也会去永远的铭记他。』

酷若捂住耳朵，尽可能不让周围的杂音影响到自己的心神，或是带给自己的大脑不可逆转的损伤，他能感觉到这样的威胁，在踏入石壁中的同时他的脑海中便回想着有关这种杂音的预感，它们也是致命的，是“第三世界”中到处可见的陷阱。

“这是一处祭坛，没错，是一座祭坛。”

正如那些被判断成陷阱的杂音所说，呈现在酷若眼前的确实是一座祭坛，不加任何代表神圣含义的装饰物，没有祭品的整齐陈列，但也不陈旧、不破败。

身后蔓延在石壁上的金色植物同样也踏足其中，但是它们没有攀爬到朴素祭坛的左右，它的周围干干净净，没有任何生命气息存在。

也没有苍白雾气，酷若轻叹一声，看来弥漫在整个“第三世界”中，有着自我意识的雾气并不是从“深处”中扩散出的，至少，在这个突然开启的“新地图”中他看不到这点。

“这里是哪里？”他的语气中夹带了一份用来安慰自己的笑意，他想让自己显得更加轻松一些。

酷若试着再一次朝四周张望，他提起脚跟尽量不造成声响地朝祭坛处靠近，接着转过身来仰起头来，魔法使对残余灵力的优秀控制让他得以判断出现在踩着的是最佳视野所需要的位置。

在外面由于碍眼的雾气和自身角度等等原因，他并不能观察到从远处依稀可见的“人”……也可能是“怪物”、“野兽”……他想起了那些灌入脑海的杂音，有些烦躁地揉捏着鼻翼。

酷若并没有勇气瞪大眼睛去尝试如何作死——他给自己的双眼加上一对幽绿菱格——“灵”元素魔法的庇佑，万一直视那些“人”或“怪物”造成的伤害会让他失去这对最重要的身体器官，接下去会发生的事情他不愿意继续想象。

做好准备，鼓足勇气，他决心去开始“实验”。

这也是黑之首领嘱托中的一部分，很有可能让他领悟到如何去提升自己的实力，但这一切都建立在不安的心灵上，他总感觉会遇上比雷泽尔还要恐怖的存在。

随着他视线的上移，他的双目也不住地瞪大，既像是想要看得更清晰一些，又像是因为极度的震惊。

他看见了一条龙！

酷若并没有去过所谓的龙之都多莱格，仅管它在很久以前还是纯白的领地。他有些懊恼自己想法中的违和感，却怎么也说不上来哪里有不对劲之处。

只不过现在的重点是——一条龙，有着璀璨的金色鳞片的巨龙，被锁在了石壁里侧，被锁在了祭坛对面的正上方。

锁住它的还是那些植物？

但这并不是重要的事情，显然在酷若心中它正被禁锢住这种事情并非重点。

“它是何等的令人震撼……又是何等……何等的……美丽！”

他短时间内居然想不到其他的形容词，“美丽”能够完美而简单粗暴地形容这条巨龙，这是他有生之年见到的最为梦幻的生物。

“可惜……”

可惜庞然大物显而易见地早已逝去，它剩余的灵力缠绕在那一枚枚龙鳞上，纵使主人逝去却依然保持着独属于它们的光华，对下位者有着夸张的吸引力，酷若控制住自己的心情，挪开视线，不去注视这条失去生命的巨龙。

他眼前一时恍惚，再次瞥向巨龙所在的位置时，却发现对方巨大的身体竟然有了一种虚幻的视感，仿佛下一秒它就会和先前洁白的花海一样消散、化作“第三世界”的一部分。

可是下一刻，并没有如他所想的那般，巨龙的身形一下子化作光点散开——

取而代之的是数不清的人形生物。

他们的体表或多或少覆盖着闪烁着金光的鳞片，一只可怖的利角从头的一侧生长出，长短不一。

他们每个“人”都有着相同的面貌——酷若的眼里尽是惊讶，他好似看见了比起那条美轮美奂的生物更为令他感到震惊的事实。

他认识那些“人”……

就在不久前……

他的手无意识地下垂，双腿不禁有些发颤，感受着背后不知何时已经淌满了汗水，他感到发自内心的……

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