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走了。』

『虽然很可惜，但是她已经离开了我们。』

——会再见的。

水晶制成的盖子上镶嵌着各式各样的奢侈物，被一只手指白皙修长的手捏住它最中央的殷红宝石，轻轻将它盖在了一旁同种款式的器皿上。本应是纯粹干净没有一丝杂质的水晶却因为添加了太多的装饰物而掩盖了它该有的光华，却又仿佛像是能隔绝所有阴邪古怪气息般地令周围的人感到心安。

胸口坠着几枚不同造型徽章的男人双膝触地，挺直着上半身跪在先前进行了对话的上位者面前。

纵使他假装自己还算镇定，置于膝盖上的手以及连接着它们的胳膊却丝毫没有掩饰他真正的感想。它们不住地哆嗦着，也许还企图带动男人的身体一起颤抖。

摆在他、上位者们之间的那枚水晶盖以及它身下的诡异器皿，是一件“神的遗留物。”

神明并未逝去，祂们只是选择了离开，遗弃了本该守护的人和事物。而曾经被祂们使用过或是意外接触留下印记的物品——较为特殊的物品们，便被原初的魔法使称为“神的遗留物”。

早已辞别人世的原初魔法使出人意料地将这个名词记载在他的《创世纪》中，仿佛它们的存在不会影响到纯白之神的权威。上位者们也漠然注视着底下蠢蠢欲动的浅信者和伪信徒们费劲一生的心血来寻求机会寻找真迹，但实际上类似于《神迹》的遗留物大部分都早已被完成了收集，储存亦或是封印在两个阵营各自的主领地中。

——很快。

修长的手指在殷红宝石周围跃动着，时不时与其他的手指进行交替。末了，那只手的食指与中指直立在红宝石最上的平面上，剩下的三指握起，它们仿佛正在尽全力表达主人的内心所感。

——很快，就会再遇上了。

——与她。

跪在地上的男人颤颤巍巍地微抬起头，他不敢解放自己几乎抵于胸口的下巴，只得悄悄地让面前的事物稍微被包括进他的视野中。

上位者、掌权者、遗留物的拥有者，随时能取走自己性命的强大存在——对方的身影一映入他的眼中，男人立马又回到了之前的姿势，甚至比先前还要夸张。

对方微眯着眼睛，修长白皙的手轻轻摩挲着他的下巴，似乎是在琢磨着一件也许很重要的事情。

——与她。

——与蒂尼.切亚提尔。

___

乘务员没能如愿迎来正常的休息时间，列车靠站还没有过去多少时间，先前包了车的那俩掌权者以及他们的一堆子跟班又浩浩荡荡地坐在了之前的位置上，其中一个还翘起了腿，嚣张地瞅着自己。

负责68号列车的奥尔菲纳员工自认倒霉地叹息一声，他心里清楚得很，谁都看不透的那位黑之首领一定在这群家伙禀报完任务进度和完成情况……或者干脆是交了任务后又硬塞了一个进他们怀里。

掌权者们也是很可怜的啊……乘务员感到压力山大地通知列车长准备继续折腾灵力，他知道一旦被这位最初的勇士揪住一次、赖上一次，除非身陷战争否则别想远离一个接着一个的坑人任务。

在他身后，尼德林左脚隔在右腿上吹了个口哨，这一次的任务他将远离战场和麻烦的手下，是一个绝对安安心心完全就是在到处旅行看风景的好任务。

就像二把手大人的“自由行动”权力一样……尼德林的心情很好，这一次他申请了足够多的人造源线，成功得到了奥贝特老人的嘲讽和警告，也成功地让素来习惯斜眼看人的老头儿的灵力源收藏仓库进行了一番清空。

他的隔壁车厢属于黑之二把手的那两位跟班和不知为何一路跟过来的胖商人卓洛，再往前——尼德林使用了一下当作领针别在竖领上的人造源线，他知道唯一载人的三节车厢中最前面的车厢是枯楼的“领地”，而对方经过一系列只有对方自己知晓的心理斗争后，无奈地接下了自由行动时间结束的安排。

枯楼把“柚”放在了行程最后，而他们现在要去完成的任务则必须等到下一个目的地到站了才能展开行动。

“搞什么嘛，还是‘一半一半’的城市。”

“最近纯白那边的伪信徒也太多了些……嗯，毕竟前不久才刚刚‘神降’过。”

“那女人打算晋升的消息，咱想着也应该从麦卡士城那儿传开了吧……”

他们的目的地是一座年代悠久的古城，东面临水，但是事实上临的是一片内陆湖泊，没有多少其他水源，也没有分支的河流汇入，就连地下水资源也并不充足。

商人和偶尔经过的旅行家喜欢称它为“赤珀”。

——中转站，“赤珀”城。

___

杰塔原本是打算找自家老大商量商量一些并不怎么重要的问题——面见黑之首领时，自家老大的脸色已经够差，而且当提到旅行者“伊格纳茨”时，那帮掌权者们的脸色也同时暗沉了下来，这让他没敢说话。作为一个终于获得正当身份的前“纯白的背叛者”，他们俩尽力让自己成为一块“背景板”，存在储物魔法阵中的沿路收获们也没能进行一番细致的检查。

是的，检查。既作为战斗搭档又作为监护人的魔法使深吸一口气，上前准备拉开隔壁车厢的门。

“这都是列托任性的要求……诶？”

透过被拉开的一点缝隙，他看见自家老大双目无神地端坐在车厢内安置的座椅上，他对面似乎还坐着什么人，两个位置之间的红褐色桌子上平铺着少许有立体感的事物。

不是之前那张消失了的地图……额，他对面有什么人吗？理应这儿除了乘务员、我、列托和尼德林外就不会有其他人了才对。

杰塔眨了眨眼，一阵悦耳的女声缭绕在他的耳畔。

紧接着响起的是自家老大含带怒气的声音，杰塔看见车厢内的枯楼伸手往桌上一抹，那些侧面看不出摆放状态的立体事物有的便被直接扫下了桌面，有的则只是飞离了原位。

而坐在自家老大对面的疑似女性的存在也瞬间消失了，无论他开不开门，无论他是否还打算进去叨扰自家老大，都失去了确认情况的最好机会。

一枚原本摆在桌上的物品一路无阻地滚到他的脚边，“啪叽”一声盖倒在列车地面铺着的地毯上。

那是一枚杜玛，最普通的货币，仔细去统计一下的话，会发现它几乎已经成了纪念物、装饰品之类的可怜事物，起不到一丁点原本该发挥的作用。

杰塔皱了皱眉，在厢门边停留了几十秒后，再一次深吸一口气，上前拉开了它。

映入他眼中的是手里把玩着一块晶片的自家老大，对方抬起头来瞅了自己一眼，稍稍侧过身来面对站在车厢门口的自己:

“你想要了解中转站，‘赤珀’城？”

枯楼用手撩过一缕头发，顺势将那枚半透明的晶片别了回去。

“啊？啊！是的，应该是这样。”

杰塔愣了一秒不到的时间，瞬间反应过来，他没有将自家搭档提出的要求陈述给枯楼，而是走上前坐到了枯楼的对面，之前可能还有一位迷之女性坐过的地方。

他仿佛是摆脱了什么糟糕的事物似的……啊，老大叹了口气。杰塔目不转睛地瞪着枯楼，看着对方不时伸手抚过别在头发上的那枚晶片，依稀记得它自他们从款兰离开后就一直被枯楼戴在头上。

不过，我也关心不了那么多事……于心中暗自嘀咕着，杰塔想着通过魔法召唤一本笔记本或是一份纸笔在自己手上，将枯楼描述给他的内容记录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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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敬的天仙99号。

——我想要了解。』

『您懂得回收‘神的魔法’，是否也明白如何让人主动放弃‘神的遗留物’……呵呵，我更喜欢称它们为‘神的青睐’。』

『这令人烦恼，我很厌恶被神明或是其他人类盯上的感觉。』

——事成之后。

『啊啊，事成之后，您会获得一份机会。』

『来见证伪神传闻的终结，自此以后，我们的世界上只会存在一位神明！』

镶有殷红宝石的水晶盖被一只白皙的手轻轻捏起，另一只手伸过去将之前在它身下的器皿倒扣过来。

肉眼可见的深暗气息从倒扣过来的器皿口一缕一缕地溢出，但很快便消融在了周围的空气中，仿佛不会对旁边的环境产生任何影响。

『那就是……』

『那就是我们的纯白之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