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口令人眼熟的红色原点均匀排布着。

它们每一枚都在间歇性地发散出同色的光芒，但这并不意味这些它们会在红光黯淡下去的时刻失去对大气灵力变化的敏锐。

——灵力感测装置，奥尔菲纳集团引以为豪的“05号产品”，也是黑一侧设计师掌握着的可靠项目。

“而如今却成了我们进入厄尔前面临的大难题。”

奥尔菲纳68号列车在厄尔的站点被设置在了城外，于是列车在抵达城区前便被迫停下。

珊德斯特姆居民的第一个想法由此被粉碎，他没能选择一条直通成功的道路，登上了似乎是错误的交通工具。

“纯白之神降临的地点被他们设置在了极为隐秘的地方，每隔几天我们这里就会有几个人失去联络。”

“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失踪的人们被选为了神明降临的祭品，以并非秘密的秘密状态进入了‘新区’厄尔。”

若只是为了进入城区，这根本难不倒他们之中几乎在全世界都留有足迹的卓洛。

这也是之所以利用他作为在现实世界中的“实验体”的理由之一。

混进胖商人口中以“可以信赖”几个字概括的商队，瞅着车窗外红灯时不时地闪烁，刚想要出声询问设置这么多灵力感测装置意义何在的搭档之一被另一方向传来的喧哗声吸引了目光。

商队的车已经半进入了“新区”厄尔，等待他们的是据说并不严密的一次检查。

小小瞪大着双眼，仿佛是妄想把车窗外的景象全数包拢进自己的眼中，碍于车顶的存在而半跪在他身旁的杰塔也遏制不住心中的情感爆发。

此时此刻映入他们眼帘的是一座不亚于“文学与幻象之城”款兰的宏伟而壮观的建筑群。

铁黑色的光带轨道旋转着绕过每一座高楼大厦，在其他各式颜色的渲染下，视野中的建筑好似有了生命、充满活力。

“它们仿佛是在比较谁更加高……”在收容他们的商队领队面前，小小再度用上了小孩子半符合自己目前状态的口吻。

他的搭档则木然地点了点头，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曾经踏足过不止一次的款兰城，拿它与眼前的“新区”厄尔进行对比。

“款兰城中的颜色要更为丰富些。”

卓洛似乎很满意看见同行者中有人能露出这般神色，舒展着他圆润面庞上的五官，冲着搭档俩点了点头又面向貌似与他很熟悉的商队领袖，随意地扯出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分散起对方的注意力。

“门口为什么会设置那么多感测装置？奥尔菲纳已经有钱到了这种地步？”

想起自家老大从白金布鲁顺走的大量杜玛，又回想到商人喀乐兹随手出借的几颗完整的魔灵矿，杰塔轻轻地“啧”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在不满还是心中堆积着其他情绪。

他问出了自己搭档先前遗忘了的问题，尽管他自觉应该能猜出答案。

“这里是公认的源线密集处。”

枯楼望向车窗外，每每有一盏红灯亮起，便铁定有一辆车或一个旅人会被拦下，兴许会被当作危险人士接受当地救济者们的严刑拷打，也或许会直接化作大气中的额外灵力，就此消失。

它们亮起的频率还挺高……留在表侧的意识体无力掌控整个属于自己的身体，于是尽可能地借力于商队的车身，尽力不引人注目地倚靠在上面。

纵使这里的灵力是何等丰富，对于所有魔法使而言也几乎与“禁地”画了等号。

忽然间，商队中的人们几乎都看见有哪个可怜人士被一道紫黑色的魔光从另一辆车的顶上掀了下来，一条手臂连带着殷红的液体脱离了人影的整体，又在未落地之前直接成为了虚无。

“这不是他们有钱到了哪种地步。”

卓洛的语气听上去有些郁闷，他趁着领队的目光转移向了事发的方向，回答起之前被枯楼答非所问的问题。

“它是一件被奥尔菲纳集团与纯白协力运作的大型机械，处理的自然也都是附加有大量隐患的事情。”

胖商人的五官一刹那间扭曲在了一起，却又迅速重新舒展开，恢复成十分适合那张圆脸的笑脸。

“为了防止两方暗中的图谋被我们这边，也就是‘黑’之阵营探听到——”卓洛脸上的笑容仿佛带上了些许嘲讽的意味，“喏，就是你们看见的那样。”

引发灵力感测装置的魔法使避不开死亡的命运，但这实质上却只是他们自己在作死，很难得到同类们的同情。

小小若有所思地学着卓洛先前的模样与神态点了点头，随即看向自进入城区来一直没说话的尼德林，眼神中似乎透露出他明白了一些事。

在有那些扎眼的小圆点的区域，尼德林用不了他的人造源线。

虽然它们已经被列车上的乘务员“浪费”得差不多了，下车之前，这位黑一侧的掌权者罕见地直接宣布原谅了对方。

但这也有可能是因为枯楼在场的缘故——战士想要给这位疑似救命恩人的二把手留下一个好的印象。

尼德林黑着脸拉了拉领口的人造源线，这却不再是启动和操纵的大致动作。

“我认识刚才那个人。”来自“沙暴之城”珊德斯特姆的中年男子小心翼翼地沉声说道，“他是‘黑’的信徒，数年前迁居到了我们的城市。”

“那大概是首领布置的任务……吧。”枯楼瞄了一眼脸色难看的另一位掌权者，比起他而言实际上肯定是尼德林更熟悉黑之首领的“套路”。

尼德林拉扯着扣在竖领上的发生工具，眼神微动，似乎是认同了二把手的看法。

“他在我之前就做好了拯救一些邻居的计划，但在施行的前一夜晚，那些同意帮助他行动的人都被选为了祭品。”

“神降……需要那么多的生命或鲜血？”有过类似经验的枯楼压低声音表达出自己困惑已久的观点，他看见商队的领袖正慢慢踱着步朝卓洛走来。

位于表侧的不完全意识体发觉尼德林的眼中也满是不解，只是这也有可能性是他们这一阵营的掌权者信奉并敬仰的并非神明的缘故。

“我也不清楚。”中年男子背对着向他们走来的商队领队，“不过，我有一个百分百成功救人的方法。”

“喂。”

他被身后忽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手中的木牌又一次落在地上“啪嗒”作响，一张四方形的小纸片也由于他一不留神地松开手而轻飘飘地落在车厢的地面上。

商队的领队右手僵在了半空中，心中正犹豫着是否按照先前的想法让它拍在同乘者的肩膀上。

“咳。”他面色不变地收回手改握成拳，抵于嘴边，“我们进来了。”

“接下来你们是打算离队行动，还是跟队走？”

在领队眼中，面前的这伙不明来历的人是雇佣者，理应是雇佣者做主，拥有决定权。

此外，前来“新区”厄尔进行生意往来的经商者一定也不是些简单的存在，他们各有各的目的——富有经验的胖商人眼珠一转，上前搂住像是熟人的领队的肩膀，拉着他跑另一边商量去了。

那张飘落在地面上的纸片，也因为周围已不再有灵力感测装置的威胁而缓慢地被无形之物托起，飞进尼德林的手中。

忍耐了一路的掌权者拉扯起领口的人造源线，没什么意义地清了清嗓子，低下头打量了一番手上的纸片:

“你的百分百成功方案，莫非是直接换掉纯白魔法阵阵眼的符号？”

指向伪神的符号，是《创世纪》中被原初魔法使随意杜撰出来、几笔画成的简单图形。

“这倒是个好主意。”尼德林冷笑一声，手掌一翻纸片自行飞出，先是在同行者眼前晃了一圈，再骤然开始自燃，无需一秒就连灰烬都瞧不见了。

“可惜，它的成功几率或许比直面神明还低。”

若是在那些不理解神降意义的狂信徒布置好魔法阵之前就调换了符号的话，他们是否会发现呢？尼德林摩挲着下巴，心想着如果只是对换未完成阵图阵眼的符号，比起在完成的基础上进行修改要容易不少。

所以他才需要强力的魔法使作为助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