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眼里,‘D-D先生’是怎样的人?”
一位年轻有为的钻石魔法使,详细的资料密密麻麻地书写在那扇已经属于枯楼了的门后。
他将它们尽数收录在了意识海洋中,但在先前的一番操作中,他却发现所有辛苦记载下来的文字或多或少被彩色的碎片状幻象覆盖,根本无法进行识别。
枯楼也有自信,在玛希里面前开启99号赠予的晶片而不被发现,但随即他便发觉这位不属于奥尔菲纳集团的魔法使竭尽能力让自己的所有资料书附上了一层阴影。
“他很……神秘!”卓洛语气有些沉闷,完全没能从之前的重磅信息轰击中恢复过来,“脾气也不好。”
“还知道很多事情,也,很有创意。”胖商人摸着也不知道是哪层的下巴,“他来历不明,但确定出生在北方。”
“如果不是我对款兰也有一定的了解,兴许我会认为他是从款兰出来的魔法使。”卓洛摇了摇头,似乎是尽可能想让自己从低迷的状态中走出来,“呵,这位大人物可和奥尔菲纳没一丁点瓜葛,背景白的很。”
默默听着自己的导游帮忙处理自己似乎已经无能为力的问题,枯楼忽地心中一动,瞄了一眼坐在邻座的“纯白”。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他暗自心想,“纯白”带着他来到这座早已被划在计划外的城市,很可能不单纯只是为了找到某个目标人物,拔除“发芽的种子”。
“别期望太高。”
自称会来帮助他的“纯白”嘴角微勾地站起身来,也带动了周围由于魔法的作用几乎凝固、停滞下来的大气。
他微微侧着头,根本不打算解释言语之中“期望”的含义,它能涵盖到很多方面的内容,也许能北门满足,也许同玛希里的梦想相似,是用不可能达成的妄想。
流通的空气稀释了周身浓度过高的灵力,也让被隔绝在屏障之后的客人与店家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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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凛冽的寒风自大陆而来,它让每个人都裹上了厚厚的衣服装备,也让学校学生们的心逐渐瞟向了一个半月以后的长假。
小城的冬天永远是那么的冷,像是不知不觉就会带走睡梦中的人们生命似的。
在12月的尾声,正常的公历纪年,储存在家中地下室里的蜡烛便会派上用场,它们有做工精美的白色,也零零散散地有几支红蜡烛或黑蜡烛混了进去。
“那两个假期是连在一起的,嗯,向来如此。”忙碌着铲雪并顺势搭用扫帚装饰的雪人的米诺招呼起正准备出门的弟弟,“早上好,库劳德,你今天起得真早。”
“因为到冬天了。”
——寒风会带走生命。
库劳德不可能用这样的答案回复一大早就有活干的姐姐,他就和以往的每一个早上一样,一言不发地点了点头,跨出了庭院的大门。
“是啊。”
米诺抬头望了眼种栽在家门口、今天刚成为他们家庭一员的小树,上面的叶片稀稀落落的,也没剩多少了。
“冬天到了,你也要燃起更多的斗志与学习的热情哦。”
心中的姐姐,语气轻柔地劝告着。
她恐怕还不知道呢,库劳德朝今天放假在家休息的姐姐挥了下手以作道别,不知道冬天来临的这些天里发生了什么事。
他的眼前瞬间弹出了许许多多有一定印象的画面,各个都脱离了少年的意识掌控,而深陷其中的库劳德也并没有意识到眼前的一切是多么不正常的现象,根本不可能在真正的现实中发生。
——备受瞩目的纯白花盆,终究还是在这一天冬天来临之际不负众望地,从二楼平台上被失手推了下来。
它没能砸在任何过路者身上,甚至一直在意它并因它的存在整日担惊受怕的库劳德也是在事后几天才得知了这件事的具体流程。
他理所应当地感到安心,意识海洋中却又忽地勾勒出一圈金光,将于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想拎了出来。
“真可怜啊。”
“真是可怜呐,它的牺牲没有任何意义,没有任何价值。”
“不。”
库劳德听见了自己的声音,那声音似笑非笑,理应是熟悉却又异常陌生。
好似是从自己的身体中分离出了另一个“自己”,好似是那无论寒冷与否都一直“沉睡”着的“超我”终于醒来,抑制住了不断在脑海中作妖的“本我”。
他放弃了想让“花盆的牺牲变得有意义”这种可笑的想法,寻回了正常人该有的理智。
现在应该老老实实地踏上那条上坡路,走去他们的学校——这一次提前出门了那么长时间,想必路上也不会“恰巧”碰见一些也许想见、可有内心充满矛盾地不愿意见的人。
他盼望着这个12月份早早地度过,等到假期时,少年就能拿到来自姐姐那儿的“答案”——至于那份度假清单中会不会出现第三个人,这也是“答案”包括范围内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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享用“克洛普眼魔球汤”后取代了人类身份的幻象们徘徊在这条轻枫树大街上,看似热闹、人头攒动,可事实上它们都没有明确的自我意识之分,唯一能做到的只有整日整夜在街上流浪,偶尔被拉去实验场地充个帮工。
卓洛侧身避开一位端着球汤走过去的无眼幻象,一句听上去有些刺耳的话用来冲或许早已逝去的品尝者发牢骚,抱怨起对方心中的噩梦是如此的抽象。
而屏障破碎、与现实重新融为一体的餐厅桌两侧这次坐了三个身影,卓洛就和之前一样,没能注意到“纯白”的存在。
胖商人仔细观察起自己雇主的神情变化,发现枯楼眼中的悲伤突然间又难以遏制地涌现出来。
“怎、怎么了吗?”一向伶牙俐齿的胖商人又一次惊慌起来,害怕他们的二把手这回又要提出什么容易制造大新闻的发现来。
“难道是您忽然间摸清想透了玛希里在未来的死亡时间?还是……您知道怎么找回那枚鳞片,把它安回应该在的地方?”
他们二把手眼中的悲伤不像是刻意伪装成的……卓洛靠在桌子上,等待着雇主接下来的命令,并且也打算着只要没有其他安排,就继续完成自己做为导游的任务。
就像是看见了什么人?那悲伤感,莫非是由“恐惧”转化而来的?
胖商人张望起四周,到处倒是缺胳膊少腿、亦或是缺了些脸部零件的幻象,要么就都是和他们一样的观光客。
没有类似救济者那样夸张的服装,这是能被第一时间确认到的。“柚”城里救济者不多,被放逐的他们难免会遇到真正嫌恶他们的人,安排驻守在这“美食之都”“柚”的救济者们,大多不敢太过张扬,但校服还是得自己搞定的。
“暗影元素可真是无处不在。”坐在胖商人对面的枯楼一点也不感到惊讶的样子,语气平淡地说。
“虽然不清楚你是谁。”
黑一侧的二把手感受到了明摆着的杀意,正是这样散发杀气的源头才没没有主动出手,而是让蔓延、扩散出的线进入了我们自己的身体。
“但是,你听见了吧?”
从屏障建立的前一刻,对方的魔法已经逐渐开始了侵蚀。
不仅是针对于魔法,还有魔法笼罩之中的二者之间的谈话——仿佛是早就发现了这件事一般,枯楼回想起记忆片段中似笑非笑的心理感受,同时向陌生的暗影元素魔法使咧了咧嘴。
那也能算是释放善意与好意,观察对方是否打算撤离并赔偿人民的损失。
坐在那里的,是一位完全陌生的年轻人。
蓬松的头发下依稀可见连续的黑色特殊印记,更明显更吸引他人眼球的却是别在他胸前、闪闪发光的“柚之徽记”。
代表着他有足够杰出的成就,受全城的居民追捧及崇拜。
“久仰您的大名。”
介意于自己身体异于常人之处的枯楼没有收回挂在脸上的笑容,瞥了一眼悠然靠在椅背上的“纯白”,对方仿佛期待这一幕许久,并且就连回视也没有看他一眼。
——熟悉的感受。
始上位者对下等级者的压制,本该从未有所体验的枯楼却莫名感到了一抹熟悉感。
它来自于体内流淌着的金色之血,来自于某种本能,就像是每位龙族成员对逝去同伴产生共鸣后的悲怆之情。
对方的的确确地取走过一条龙的生命,而不是采取伪造携带“屠龙”属性武器时的那般做法——枯楼稍微颤抖了下,血脉之间的共鸣很容易被压制下去,他们之间保持着同一水平,他将不再受对方的气势影响。
D-D眼神复杂地看着枯楼,似乎有很多话想要从他口中之间涌出来,却碍于卓洛在场,未能做好准备的掌权者犹豫着是否要把话摊明,收回所有可被挽回的机会。
“他……他就是D-D?”一旁被雇主忽视的导游根本掩饰不住自身的惊讶,没什么实际意义地捂住嘴,压低声音自言自语问道。
“柚”中首屈一指的魔法使,居然操纵着大气中的暗影元素,还一直等待在这家“没什么人、安静、灵力充沛不怕浅层次屏蔽”的小店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