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商修为低微,实力比凡人强不了多少,经受不住瘴气摧残,但是初明婳还是将他带下了地穴。
张崇见老商虽有忧色,但分明是早有决心要下灵穴一探的。
他将老商一提,纵身一跃,跳入滚滚毒瘴之中。老商有初明婳所赠护身宝佩,蒙蒙清光隔开毒瘴。
借道四耳鼠巢。此鼠明明是群居妖兽,穴中却一只小鼠也不曾得见。
三人拾阶而下,见一窄洞,边缘参差不齐。
张崇:“此中当就是灵穴了。”
初明婳颔首,下方有一股浓郁浊煞气息,神识探去,空间也是极为开阔,显然是有一座地煞灵穴。
三人依次进入地穴,其后一只四耳大鼠探出头来,眼泛幽光。
地下昏暗无光,一片死寂。
张崇手搓一团火焰出来,这才有些光亮。空气中满是恶气毒瘴,火焰一出,瘴气便蜂拥而至,烧得嗞嗞作响。
初明婳:“老商,离他远些,免得被熏死。”
老商不甚明了,却也是先离远了张崇再说。
张崇:“初道友,却不知此言何意?”
“张道友到时便知。”
张崇一时摸不着头脑。为避瘴气,他自是早早自闭嗅觉,也不知有何异味。想来可能是火焰的缘故,便收了法术。
初明婳拿了好大一颗珠子出来,甩给老商抱着,权作照明。
修士五感过人,只要有些光亮,便可以目力达神识不可及之远。
此处诺大空间开辟于地下,高有近十丈,以石柱撑顶,阵法辅之。如今阵法失效,石柱也多有断裂。
许多东西都在时光流转中化为尘土,只有一些类似栖圣宫中圣宇的建筑得以保留。其上壁画颇为模糊,色彩全无,张崇轻轻一触,一面墙便轰然倒塌。
“别弄塌了啊。”
张崇:“为何?”
初明婳一边叹气一边摇头,“老商,你且学着点,以后出门探宝,可别像咱们这位张道友一般蛮干。”
张崇搓搓手上的灰,“在下的确经验不多,想来道友有此一言,定有见教。”
“不敢,只是寻宝探秘,首重实地痕迹。此处壁画中或可一窥灵穴过往,岂能轻易摧残?”
她眼中忽有斑斓色彩显现,一瞬而逝,不知是何瞳术。单看卖相,确实不错。
好在张崇只弄塌了一堵墙,建筑主体尚可苟延。
“这壁画讲得是祭祀之事,祭祀对象有三位。一个是智慧化身,传承之系一个是伟力驻世,护佑之神”
张崇听得明白,这一个说得是象猿,另一个自然是患羊,至于第三位
“没了,还有一个祭祀对象不见记载,没准是在你推倒的那面墙上。”
张崇惊疑,也不知道初明婳是不是在胡诌。他不修灵目,也不识异族文字,此刻也没法反驳。故而只说了一声可惜。
初明婳顿感无趣,“老商,前面走着。”
张崇望其背影,心忖:“此女来历只怕并不简单,如有机会,或可试探一二。象猿一心重建栖圣宫,偶遇此女之说似真似假,但若以象猿的行事风格看,突发奇想也不无可能。”
复行盏茶功夫,见一祭坛。
坛八角八面,垒三层。八角各立一柱,石柱光泽虽暗,却未被瘴气侵蚀多少,也不知是用何种材质打造。
八柱所雕刻之物各不相同,其一金银财宝,美玉华服
其二刀兵征战,印玺高台
其三珍馐美馔,曲水流觞
皆是俗世景象,常见者如“飞禽走兽、日月星辰”,于此却不得见。
祭坛中央有一石碑,光洁如新,既无文字,也无壁画。其周围似有无形之力,滚滚毒瘴近不得身。
“一看就是个宝贝。”
这石碑张崇看得仔细,渐渐入迷,见那空无一物的碑面似生出了影像。非人非兽,变幻不定。似有似无,混沌莫名。
“三位小友!”
忽得,三人闻声皆是一惊,顿生梦醒之感。
“此物于我栖圣宫尚算有用,于你们却是祸非福。”
“慢来”,初明婳道:“象猿前辈,咱们可是有言在先,但有收获,该由我二人先行挑选。”
象猿呵呵一笑,“确然如此,二位若有意,可自取之。”
张崇明白自身实力,无意贪图,只摇头而已。
初明婳略一打量,晓得此非易取之物。她只想窥探此石碑底细,却也不是当真要将之收入囊中。
走上祭坛,一股无形的力量自冥冥中生出,直接落在初明婳的心神之中,她还来不及运起瞳术,五感六识便为之所夺。
便在此时,忽闻一声呼啸传来,不辨方位。一只大手撕开瘴气,朝初明婳抓去。
其形若金丹修士所常使的大擒拿手,其威势也远超筑基。老商惊骇,张崇急退,然大手之下,女修竟无察觉!
眼见初明婳性命将休,大手却陡然被斩作数截,溃散成风。
张崇定睛一看,一个身形高瘦的绿袍修士立于初明婳身前,出手之快,非是他所能察觉。不见其人转身,只反手一指点在初明婳额头,令其清醒,而后便只身冲入瘴气之中。
初明婳醒来后,恍惚片刻,而后明白中招。她看向翻滚不定的瘴气,脸上却无死里逃生的欣喜,反而愈发阴沉。
强悍的灵气波动扫荡开来,余波吹得老商站立不住,跌坐地上。
诸人见那瘴中,绿袍修士正与一团人形浊煞斗战。
其人似是体修,不见他施展什么法术,只是两手成爪,信手施为,便能摧枯拉朽,将看着颇为骇人的浊煞撕碎。
但那人形浊煞却似有不死之身,虽是被撕得粉碎,转瞬间却又能重生,继续争斗。
“这是何物?”
象猿:“修士若死,若能保自己魂魄不散,便可寻鬼仙之道,炼出灵体,成为鬼修。若神智蒙昧,灵体未成,便是这副模样,似云似雾,一般的叫法是雾鬼。”
雾鬼无眼无鼻,四肢如同触手,只一个忽大忽小的洞大概占着嘴的位置,意义不明的怪声自其中传出。
“雾鬼可没有死而复生的本事,蹩脚把戏,也想糊弄本座?”
这却是那绿袍张口说话了。声音尖细,像是浑身长刺的毛虫直往人耳朵里钻。
只见他将神识铺展开来,瞬间覆盖整个地穴,寻到了煞井所在。
“雾鬼空有形体,魂魄却是不在。既能借助煞气修复,料想其真身多半就藏匿于煞井之中。”
绿袍思定,磅礴的神识往煞井中涌去,意欲寻到雾鬼真身
随着他这一动作,地穴复又寂静了下来,瘴气重新掩盖住一切,似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
老商一片空白的脑子也重新被理智所占据,却发现自己衰老的凡躯没有半点力气。
连带着眼神也黯淡地很。
就这样箕坐了盏茶功夫,总算恢复些,他才以手撑地,打算站起。
“哎?”
这一撑,却是正好压到了一颗石子,硌得他手心生疼。与手心上的不堪正好相反,他微弱的气感中却传来了前所未有雀跃。
他从尘土中拈起那颗石子,在其上感受到一种奇异的吸引力。就像是久旱的大地上,一棵胡杨在最后一片叶子落下前见到了雨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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