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智破连环杀人案【三】
解廉自上任后,一直坚持走清廉为官的道路,这自然就挡了别人的财路,其中尤其是鱼台县主簿张让为首的码头生意,张让借助知县和他不错的关系,在胡乡占据码头私开港口,几年之间竟一直没有人敢去收取税赋和管理治安等事务。
解廉走马上任后,主张派遣官吏在胡乡码头巡逻,管理码头的治安,又主张县衙派吏员在码头收取税赋,虽然这不是他主管区域,但是有建议的权利,知县不能再装糊涂,只好派遣吏员去收取税赋,给张让等人造成不小的损失,自然遭受到张让等人的嫉恨。
张让于是鼓动衙门的胥吏们,与解廉穿小鞋找麻烦,又用金银买通鱼台知县,让知县以上级的身份压制解廉,给解廉无论是在生活上,还是在公务上,都造成极大的困扰。
胡捕头看见解廉的脸色阴沉如水,也有些担心畏惧,毕竟解廉是他的顶头上司,上层官员们互相争斗,他一个胥吏头子何必牵涉进去,连忙向解廉匆匆施了一礼,叫两个衙役抬着自己急匆匆离去,生怕解廉恼羞成怒,自己遭受到池鱼之灾。
解淳见六叔的脸色不对劲,便询问出了什么事情?解廉本来不想让这些俗事烦情,打搅他们叔侄的重逢相见之喜,只是上司和同僚及胥吏们的步步逼迫,实在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又知道自家侄子一向多谋善智,便厚着脸皮向解淳求援:‘‘淳儿,都是六叔实在无用,这鱼台县连续发生两起命案,六叔身为本县典史,负有侦缉捕捉之责,却始终对此二案的侦破,一直没有任何进展。又在以往得罪过上司和同僚,现在连小小的胥吏也敢对我加以冷讽热潮,实在是有失咱解家的脸面。’’
解淳等人在胡乡时,就打听过解廉在鱼台县的为人和做官是否清廉?鱼台县民众对他的评价还不错,获得一个‘清正廉明’的赞赏称号,怪不得会受到上司和同僚们的排挤打压。
为了坚定解廉做个清官的信心,解淳决定在鱼台县停留几天,帮助六叔解廉侦破此案,自从在汝州大显身手后,解淳对于明朝时期的犯罪手法嗤之以鼻,认为自己靠缜密的侦探手法,必能侦破此案,让六叔能迅速脱离眼前的困境。
解廉见侄子愿意出手相助,就当即说出案情始末:‘‘第一起杀人案件发生在胡乡学堂,当时在学堂上学的李某,在自己的卧室被杀,他的嘴巴大张着,还用布卷堵住嘴,嘴角还溢出黑色污血,眼睛中流露出极为惊讶的神色,身上也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挠伤?伤口上呈现出黑色浮肿痕迹,据仵作说是中了蛇毒。’’
解廉看看解淳的脸色,发现侄子陷入沉思中,就继续讲道:‘‘第二起杀人案也在胡乡发生,却是发生在一座青楼中的一个房间内,死者赵某也是嘴捂衣物,嘴角流淌着黑色淤血,眼神中流露出畏惧且吃惊的神态,身上也带有利器挠伤,且带有黑色淤肿,仵作也怀疑是毒蛇所为。’’
解淳知道明朝时期的制度,不许开膛破肚做尸检,仅仅靠仵作的眼睛和经验,判断出死者的致死原因,便向六叔提出要见一见验尸的仵作,听一听他怎么判断两位死者具体的死亡原因。
仵作属于贱籍,社会地位十分低下,又一直和死人打交道,所获得的薪水又微薄,一般都是孤身汉子光棍一条,没有人愿意和仵作结亲,但一旦发生人命案,便有类似于现代的‘红包’可拿,也算是一大笔收益,仵作大多是世袭或师徒传承,外人也根本不会学习这门技艺。
这鱼台县的仵作也不例外,是一位五十多岁的老仵作,一脸密密皱纹,满头白发苍苍,身穿一身破烂短衫,手指缝间还有黑色污垢,若不是解廉早有介绍,解淳还以为他是个年老乞丐。
仵作听闻县衙四老爷典史大人召唤,自然忙不迭的进来,‘扑通’一声跪倒见礼,连解淳等人也是行大礼参见,解淳等人也已经习以为常,他们都是身有官职或爵位在身,别说一个小小的胥隶仵作,面对正七品的县令,他们都是以平礼相见,也不为有失礼仪。
解淳挥挥手,让仵作起来回话:‘‘你也诺大年纪,便不要再过于拘与礼节。这几位都是天子亲军锦衣卫军官,是当今皇上赐予我,随身保护我的安全,你要严守秘密封口如瓶,不许向外人泄露我等的身份。’’
虽然解淳没有直接说出他的身份,却由此打消掉仵作的心理戒备,这些人都是锦衣卫军官,更别提他们随身保护年轻文人的身份,又是何等尊贵,岂是他一个小小仵作敢冒犯的贵人,当下仵作连声回应:‘‘小的一定如实禀报,绝不敢故意隐藏任何机密之事。’’
解淳此番举动也是没有办法才为之,他不曝光解珍等人的身份,仵作定会保留案情的机密,根本就不告诉他们实情,这是仵作必须遵守的职责;为了取消仵作的怀疑,解珍又取出他的锦衣卫试百户官印鉴,仵作自然识字,虽然不太多,否则他如何书写验尸表格。
他伸头一看差点晕倒在地上,我的天啊,从六品锦衣卫武官,比现任的知县老爷还高一阶,弘治初年,武官的地位虽然有点下降,但锦衣卫天子亲军试百户官来到县府衙门,地位根本不逊于正七品知县。
当下仵作便将验尸报告,一五一十的汇报与解淳,并在解淳的引导下,说出自己独有的判断:‘‘禀众位老爷得知,这二人的具体死亡原因,是喝下毒药后,又被人用衣物堵住嘴巴,接着又用物体抓伤死者的皮肤,又用蛇毒涂抹在伤口上,蛇毒虽然有毒素,却不是致二人死亡的真正原因。而是服下的毒药是致命缘由,二人死亡后,又被人擦去七窍流淌出的污血,伪装成被某种物体挠伤致死。这些我都详细地向知县大人禀报过,主簿大人却不让写在尸格上,小的位卑低贱之人,不得不听从主簿大人的安排,才有了如今的尸格验表。’’
仵作望望脸色阴沉,手指紧紧握成一团,满脸愤怒的典史解廉,担心以后会受到解廉的疯狂报复,于是又跪倒在地,把自己的看法兜了个底朝天:‘‘典史大人,至于毒药的品种,小的怀疑是砒霜掺杂在催情药中,由于有催情药物发作,死者又被堵住嘴巴,意识有些混乱,才没有发生大面积的翻滚惨叫。只是看他们二人虽然面容狰狞可怕,但眼神中却流露出不敢相信的目光,由此可见是熟人作案,才让他们至死也不相信,会死在熟人手中。至于案件的事实真相,请老爷们仔细详查定案。’’
解廉听到仵作说出如此重要的线索,当下十分高兴,满心喜悦,笑眯眯的搀起老仵作,递给他二两银票:‘‘喏,这是赏赐给你的,你的侄子也不小了,便顶替你的仵作之职,你除了教导他快速学会仵作技艺之外,我在牢中为你留下个位置,等你的侄子能够独自胜任仵作后,你就去牢中当值,再领一份薪水,就当做县衙为你养老吧。’’
老仵作做梦也没想到,竟有这般好事降临在他头上,当下再三向解廉等人跪拜道谢,并再三表示自己会守口如瓶,决不会向外人泄露他们的身份,和案情查验时的真实情况。
解淳拿起案卷,又详细观看一遍后,用手指着案卷上的两个名字,向解廉询问:‘‘六叔,这个叫张中的士子和一个叫美姬的女子,怎么两个杀人案件都与他们有关,而且两个人都和他们互相认识,这两个人到底是何身份啊?’’
解廉不用看案卷,便顺口回答:‘‘那个叫张中的士子,便是本县主簿张让的独生儿子,就是个娇生惯养的纨绔子弟,人长得五大三粗,却喜爱穿红挂素,可是为他的老爹增光不少。那个叫美姬的女子,可不像她的名字那样美丽动听,而是一个长得极粗俗丑陋的寡妇,最喜欢在书院周围和青楼内转悠。书院和青楼内没有他二人才算怪事呢,他们二人实在是鱼台县内的知名人物。’’
听解廉口中满带着不屑和幸灾乐祸的口吻,解淳能感受到六叔父,对主簿张让的强烈不满和愤恨,现在也只有初步断定张中和美姬有嫌疑,具体结果得明天调查后才能判断;解淳又与六叔交谈一阵后,见外面天色不早,便向叔父提出告辞。
他本来想居住在六叔的官寓内,解廉没有家眷跟随居住,官寓虽然狭窄而仄小,却足够他们几个人居住;但现在要查访杀人案件,为了避人耳目,只好在外面的客店内居住,这样才方便协助解廉破案。
第二天一大早,除留下石勇保护解淳外,解珍四人分别利用从锦衣卫学来的秘法,各自在城内调查巡访,解淳和石勇则在客店中留意来往行人们的议论,希望从中能找到破案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