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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会试放榜【二】

又是一阵难言的沉寂后,又是一阵鞭炮声响起,卫辉一阵风似的跑了进来,兴奋地大声呼喊道:‘‘恭喜张公子高中会试,噢,恭喜陕西布政使司延安府宜川县张诚公子高中贡士,名列第三百九十名。’’

张诚猛地站立起来,好像有些措不及手的感觉,呆愣了一阵后,才慢慢询问卫辉:‘‘卫辉,你可看清楚了,千万别弄错名字,叫别人看我等的笑话。’’

卫辉略愣怔了一下,对张诚的问话有点感到奇怪,这种大事自己怎么能弄错,便大声回答张诚:‘‘不会弄错,我都看清楚啦,最后一名是张公子的名字,众人还都夸你有福气,说什么能吊榜尾,也是无比的幸运,不会错,最后一名就是张公子的名字。’’

解淳气得瞪了卫辉几眼,有你这么给人报喜的吗?幸亏张诚不是外人,否则又是一场不小的风波,张诚听完后慢慢坐下,神情有些微微低落,口中喃喃低语道:‘‘怪不得这么快就有我的名字,原来是最后一名啊。’’

解淳和众人都傻眼了,原来张诚是嫌名次太低吊榜尾,他们也不好上前恭喜张诚中榜,原本是一场大喜事,被卫辉搞得一塌糊涂,气得解淳又连瞪卫辉几眼,吓得卫辉耷拉着脑袋,愣愣的站在原地,再也不敢多说话。

接着又是一阵鞭炮声响起,有几个衙役敲锣打鼓前来报喜,一进到院子,就大声高呼:‘‘捷报连传,陕西布政使司延安府宜川县张讳诚老爷,高中弘治六年葵丑年会试第三百九十名,金銮殿上面君参圣。’’

衙役一连大声呼喊三遍,立刻就有会馆伙计点燃鞭炮,‘霹雳啪啦’的响起来,夹杂着锣鼓声更显得极为喜庆,张诚满脸笑容站起来,笑嘻嘻的向四面八方拱手示意,然后来到衙役面前,伸手接过喜报,仔细观看一阵后,从怀中掏出准备好的银票,直接递给那位衙役。

那名衙役略微愣怔一下,报喜这么多年,人家都是给一筐系着红线的铜钱,还真没有见过,这样发放赏钱的会士老爷,不过这样也好,省得自己还要找人兑换银子,再和伙伴们平分,他接过银票道谢后,又急匆匆地跑走了,他们还要去给别人报喜呢。

张诚拿着喜报来到解淳面前,猛地抱住解淳,激动地大喊大叫:‘‘淳弟太好了,我中榜了,娘、贤妻、娇儿,我张诚终于中榜了。真是老天不负有心人,没想到我破釜沉舟奋力一搏,竟然真得考中会士。多谢淳弟悉心指点,才使得愚兄能有今天,谢谢淳弟。’’

张诚从狂喜中恢复过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松开解淳,向四方众人一抱拳,表示自己有失身份,实在不好意思。

不过当他看到解淳一脸漠然的望着自己,神色略带冷淡,没有丝毫喜色,张诚就好奇地问道:‘‘淳弟,我中榜了,你怎么不向我贺喜呀。’’

‘‘兄长不是嫌弃自己是最后一名吗?既然是吊榜尾,又有什么好庆祝的?’’

‘‘胡说什么呀?,我是怕卫辉搞错,才故意装作嫌弃的样子,你还真信啊。’’

解淳见张诚真得着急起来,才满脸笑容的向他躬身道贺:‘‘表兄,淳在此恭贺你喜中会士,看来姑姑这次可不能再说我吹牛了。兄长果然不负众望,第一次参加科举考试,就考中会士,真是可喜可贺。不过兄长听仔细了,哼,刚才我也是骗你的,看你下次还故作高深否?’’

两个人就像个大孩子似的嬉笑起来,旁边的人也没有丝毫鄙夷之色,不管怎么说,最后一名会士经过殿试,也是三甲同进士出身,妥妥的正七品地方知县老爷,人称‘百里侯’啊。

不久之后,二人镇定下来,向旁边前来贺喜的众位举人拱手回礼,张诚又拿出银两兑换了一筐喜钱,胡杰、卫辉、穆山、穆海四个人,抬到陕西会馆门口,向外面的看热闹人群撒去,这些人正等着新科会士老爷撒钱呢,一个个蜂拥而上争抢起来。

接下来又过了好久,才又有一个人中出,名次也在三百名以下,众人又是一番喜庆的喧闹,又过了好久以后,又陆续中出三位,名次在二百名以下,之后就是一阵沉闷的寂静。

就听到外面其他会馆,接二连三的鞭炮声不断响起,陕西会馆始终是一无所获,直到第一百二十名时,又相继中出三人,接下来又是一阵漫长的等待,已经听到其他会馆报到二十名了,解淳和其他举人们都无人中出。

同坐的年老举人们已经放弃心中的希冀,拱手再次向张诚贺喜后,又温言劝慰解淳不要灰心失望,你的年纪尚幼,将来的机会多得是,一定会大有前途的,不像我等几个老朽之辈,这次再考不中会士,就死心塌地准备在吏部报备,专心等待着候缺吧。

张诚想开口反驳对方,却被解淳制止住,科举场上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碰巧遇到一个不喜欢你文笔的考官,将你的文章黜落,纵使你的文章被别的考官相中,那也只能在搜遗中被选中,才有一线希望中出,而且名次极低,但是却极为渺茫,张诚大约就是如此好运气之人,被搜遗选中的幸运儿。

此时的张太师府中,张鹤龄和张延龄兄弟二人,也在极度关心着会试中榜的情况,自从得知解淳已经被暗算,分到臭号的消息,二张兄弟俩就出重资,在赌坊中买下解淳必定落榜的赌注,赌率可是高达一比五,解淳毕竟是陕西乡试解元,买他能中试的人极多,像二张兄弟俩破釜沉舟般下注的极少。

他们兄弟俩一下子就投进二千两银子,期待着解淳今科落榜,他们便能一举得到一万两白花花的银子,之后再去奚落解淳一顿,出出自己心中的恶气,再胁迫解淳,把那几十顷土地贱价卖与自己。

他们兄弟二人凭此事,一跃成为家财万贯的大富翁,而且还是他们兄弟俩,凭自己的能力所得财富,让那一向鄙视张氏兄弟俩的文官们,闭上他们奚落瞧不起人的臭嘴。

‘爷几个月挣得钱财,就凭你们做官所得的薪水,即使你们做官做到死,也挣不来爷的十分之一,还成天板着个臭脸,贬斥我们兄弟二人不学无术,看看这白花花的万两纹银,还不晃瞎你们的眼睛。’

等到观榜的家丁回来,二张兄弟俩焦急的问道:‘‘如今念到多少名了?解淳可曾登榜?你快点说话呀,不然明天卖掉你全家,看你说不说?’’

那名家丁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本来就难以开口讲话,如今听到两位国舅要卖他全家,‘咣叽’一声昏倒在地上,等到他苏醒过来时,紧爬几步抱住张鹤龄的大腿,结结巴巴的哀求着:‘‘国舅爷,您、、、、可不能卖小人的全家呀,、、、、小人是跑得急、、、、说不出话来呀。’’

张鹤龄一把把他拽起来,问他发榜的具体消息,那名家丁惊魂未定,小心的回答:‘‘回禀二位国舅爷,已经念到第二十一名,都没有解淳的名字,而且北榜的考生,自五十名以后,已经极少有人登榜,小人是急着回来禀报,希望二位国舅爷可别卖小人的全家。’’

二张兄弟俩互相对视一眼,都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二人异口同声的回应家丁:‘‘好了,别害怕,爷不会卖你们的。只要解淳不登榜,爷就能发大财,又怎么会卖你们呢?’’

解淳正在等待的心焦之时,解珍几个人一起回来了,一个个低垂着头颅,站在院子中,根本不进屋回禀,而且一个个脸色紧绷着,也看不出丝毫的喜怒哀乐。

张诚想出去询问一下,却被解淳制止住,看解珍几个人的神色,恐怕此番自己落榜了,真得没想到考官们的眼光如此苛刻,连清朝时期状元书写的文章,都没有考上会士。

若说解淳心中没有失落感,那也是自欺欺人,自己离开亲人们将近两年,又时常日夜苦读,考试时又受尽臭号的非人折磨,此番竟一无所获,真得让他感到很失望,谁不想高中喜榜,在父母亲人的面前炫耀显摆。

等到外面响起报喜的衙役,在临近会馆的大声呼喊声:‘‘恭祝毛澄老爷高中弘治六年葵丑科会试第二名’’

解淳的心中顿时猛地一沉,他自己也随之丧失信心:‘看来自己今科真的没有希望了,看样子是碰到一名不喜欢自己文章的考官,连登末榜的机会,都没留给自己,想必是对自己的文章深恶痛绝。’

解淳努力调整好自己的心态,佯做出一副淡淡不在乎的笑容,站起身整整自己的衣衫,向面带不安的张诚拱手祝贺:‘‘祝贺表兄喜中会士,看来此番小弟失手了。这也是人之常情,谁人能在科举场上,一直顺风顺水,看来是淳太过自傲,竟想一路考上会士和进士,有此番教训也是好事,能激励小弟更加努力好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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