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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海上行

这一次南海之行,杨孟晗原来只计划带英丫头和郑信、郑鹏;水根跟他们俩这一段时间天天在一起,相处得很好,就悄悄让他姐姐馨馨跟杨孟晗说,他也想去;杨孟晗无所谓,没在意,就答应了。弟弟要走这么远,馨馨多少有些不放心;一两天后,跟杨孟晗说,她也要跟着。

这下听到风的小梅子不干了,吵着非要跟着去,理由很充分,去看二毛阿哥;蓝婶发火也拦不住,这几天小梅子干脆躲在秦园,天天晚上和馨馨挤一块,不回老娘那边院子;小梅子一天天大了,都超过一米六了,小大人了;蓝婶也越来越管不了了。

小梅子也是不懂事,她这一跑,家里就冷清清剩蓝婶一个人了;嗯,还有小常叔的婆娘,加几个临时的帮佣。

好歹芸娘让她的芸娘苑工程坠住脚了,不然一家全出来了。芸娘苑工程在这个时代,因为主体工程剧院是挑高层建筑,施工难度较大;虽然敏体尼设计公司派驻了现场工程师,进度还是比较慢。

嗯,不坠脚她也不会走,大嫂在呢;芸娘在大嫂身前身后的,呼搭着可紧着来。大嫂对老丫头印象竟然还不错,有事还爱跟她商量......

杨孟晗和大阿哥、二阿哥坐车到码头时,太阳都丈八高了。

大嫂要送到码头,大阿哥没让,说别让孩子跟着来回折腾了;老二家的也不方便呐;只让二阿哥孟曦跟来。一大家子在秦园门口给杨孟昭、杨孟晗他们送行,蓝婶、小常婶也在;蓝婶塞给小梅子一个包袱,说有几样东西是给二毛的;嗯,蓝婶没脾气了。

小梅子上车后,倒是又有点恋家了;转过身子趴在车后座上,看着有些老像的妈妈,依然向她挥着手;有些眼水湿湿的,有些许后悔自己的小任性了......

天蒙蒙亮,移民就开始登船了;码头有士兵维持秩序,每艘船前,都有大夏公司人员在协调、引导。

这次船队的总协调是大夏公司的一个副总,陈家人;蓝新宇在一旁协助。前导是凌幼樵的三艘兵舰,押后的是新东方号。

在码头,杨孟晗哥俩碰到边吃早点边等自己的汪百龄、丁默村、敏体尼;丁默村是未来新东方洋行南洋分行的大班;敏体尼是受杨家兄弟特别邀请,去给未来的港口城市——启德港市做规划设计的;当然他也顺带着看看,为将来的法国企业进入婆罗洲,打个前站。

还看到了我们敬爱的法国传教士小老头,马丁内斯.杜蒙;那个如一弯新月般的伤疤,像军功章一样,嗯,也像戏曲脸谱中,睿智清明的黑包公那个标志性月牙儿一样一样,依然倔强地顶在脑门上。

见到杨孟晗,还划个十字,热情地上来拥抱,用他那洋泾浜中文说:杨先三,见到侬真思加好,每次多会有好事体;侬是天使派来的啦,杨,相信主吧,会给侬带来无边的福泽,你还是从了吧......

他因为去年成功地盖起了在租界最大的教堂,发展的信众最多,升职了,当主教了。当然,他不会和现在的中国区主教抢位置,他要组队去开拓新领域;和大夏公司说好,买了一块地,去婆罗洲宣传福音了,要把主的光辉带到这片广袤的幽暗森林。

他在军营兼职做了半年的翻译,并不知道打他一棍子的女孩,就是杨孟晗身后的周秀英;不知道是他对中国人脸盲呐,还是周秀英变化反差太大,还是当时太混乱他没看清楚;总之,他一直蒙在鼓里不知道。

中国人都知道,中国人不说。

夏洛特也像尾巴一样跟来了。夏洛特一见到馨馨她们,顿时雀跃了,热情地飞跑过来和几个丫头拥抱,她这下不担心路上闷得慌了。

又是仲春时节,长江两边的芦苇荡新笋,已经有小半人高了,碧绿绿的一望无际,水天一色;鹅黄的柳枝、娇艳的桃花、一族族一蓬蓬的野蔷薇,杏红李粉梨如雪,还有许多不知名的花儿,在仲春暖阳中,恣意汪洋地堆砌着大地无边春色的绚丽烂漫。

江南的烟花三月,让每一个踏青的游子,沉迷地流连其中,忘掉时间的流逝;也不知不觉中,忘掉回家的路......

春天的大海也温柔一些,杨孟晗记得自己上次一个小时不到就躺下了;现在都有两个多小时了,小梅子还像快乐的小鸟一样,沉浸在第一次见到大海的兴奋中;在甲板上,和夏洛特相互追逐嬉闹,玩蝴蝶双双飞......

杨孟晗窝在躺椅上,享受着春日的暖阳,还跟馨馨说:你们运气好,碰到好日子了,不像我们上次。

呵呵,好话不经说;一会,风浪大起来了;小梅子像醉酒一样,扶着脑袋趴到杨孟晗身上;在过一会,真像醉酒一样,哗地吐了杨孟晗一身。

杨孟晗这次反应不大,就是有点晕;大阿哥也躺下了,杨孟晗赶紧让大毛盯着,让郑信郑鹏他们也去搭把手。

馨馨麻利地料理好小丫头,让她老实睡在套间的大床上;还帮杨孟晗换了衣裳。

杨孟晗抱着馨馨,亲几口,温存了一会,问:大丫头,你怎么好像没事人一样呐,你应该也是第一次出海吧。

馨馨小傲娇地说:人家天天练舞,哼,这点小来兮的呀。

看来长期练舞,好处还真不少。

英丫头支起鱼竿,中午又要吃海鲜大餐了。

做长途船的坏处是无聊;好处呐,就是有大把无聊的时间,用来开聊斋聊大天。

敏体尼是个谈兴很浓的人;马丁内斯.杜蒙只要不宣传福音,也是个聊天的好对象,他学识挺不错,也走过很多地方。

杨孟晗包房的小客厅,就成了两位最喜欢光顾的地方;谁让杨孟晗有各种让人唇齿难忘的好茶呐。嗯,还有让人流口水的海鲜大餐。

吃得敏体尼说:杨,你开一家海鲜餐厅吧;把我吃穷了,都不埋怨你。

杨孟晗在聊天中间,出客厅透透气;看到周秀英一边钓着鱼,一边在和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在说话;两人有说有笑的,应该挺熟。

女孩远远看着,挺俊俏的,有点小家碧玉的样子,温温和和的神色。看到杨孟晗过来,远远虚行个蹲礼,就袅袅婷婷地下三等舱去了。

当时没在意,第二天又看到那个女孩,在没人的时候,过来和周秀英说话;也看到周秀英有空也老往楼下三等舱跑。因为三等舱都是部队家属移民,青浦人也有一批,杨孟晗以为可能是碰到老家玩伴了,没多想。

后来一天晚上,还看到英丫头鬼鬼祟祟地端一盘鱼下楼,就有点奇怪了;吆喝,这么实心眼的丫头,也学会藏事了呐,跟谁学的呀。

就故意躲在门后,等英丫头假装没事人一样轻手轻脚的进仓,杨孟晗一把逮住周丫头:老实交代,干什么去了,不然打屁屁......

英丫头一开始一惊,正准备发力,看是杨孟晗,就嗲声道:咿呀,公子,你躲门后吓我干什么?

杨孟晗绷着脸:别打岔,回答问题。

英丫头一愣,然后脸有些红了,哼唧唧的不肯回答;杨孟晗搂住丫头,作势要打屁屁;英丫头吃吃笑了:跟你说啦,小心眼,是盼娣啦。

杨孟晗一时没对上号,没反应过来;英丫头在他耳边轻声说:盼娣,就是阿爷那个心上人,就是我未来的晚娘啦。

原来,刘二宝一家给他姐姐送嫁来了;也不准备回去了,家里几亩地租给别人,就在南洋待下来了;还和他自己二叔两家商议妥了,把刘三宝名下的一百亩地,分着种了;都在南洋安新家了。

英丫头后来还说:大伯、三叔两家,这次也一起过来了,家里就小叔叔留在家里,阿爷四兄弟二十亩地全归他家了;其他人都过来了,还请了几户本家、亲戚做帮手,要把五百亩地全种了。

杨孟晗没算过来账:你周家不就你父亲和你堂哥两人在当兵吗?才三百亩呀,怎么多出两百亩,你父亲贪污啦?

英丫头不依:你才贪污呐,修成堂哥,下南洋前,原来不是代理班长嘛,上次留在南洋,扩编了不是升排长了呀。

杨孟晗:那还多一百亩呐?

英丫头:嗯~,你赖皮,不还有我的份子田嘛。

噢,还真有;女兵也是兵啦,一样有田分的吭。

杨孟晗故意恶作剧,拍了一下英丫头:败家娘们,那是我杨家的地,好不好......

英丫头实心眼,绕不出来了,直接耍赖:嗯~,不还没嫁给你嘛,嗯,哼!就是嫁给你,地也是周家的,哼!不跟你再要几百亩地做彩礼,就是好讲话的了,晓得阀......

这小胳膊肘拐的,有点拧吭......

第三天,大啊哥杨孟昭也加入了群聊;不一会,尼古拉斯.贝利斯也来了。这位仁兄,杨孟晗是久闻其名,实际上是第一次见面。尼古拉斯.贝利斯有四十岁了,中等身材,瘦精精的,有些眼袋的大眼睛挺亮堂挺清明的。进来时,就脱下帽子,还跟大家一一微微躬身行礼问候;看着蛮谦逊的,举止也彬彬有礼,没有西方人特有的傲娇,或者说粗鲁。

尼古拉斯.贝利斯话不多,更多的时候,是个认真的倾听者;犹太人的谨慎小心,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孟祥大哥也在同一层,但他看到孟晗房间里,老有几个鬼佬坐着,就不爱过来;倒是和汪百龄天天在一起。因为两家的交情在呢,没几天,两人还真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兄弟。

孟祥大哥对几天前,杨孟晗说的那个方子,倒是挺上心;但是,他有点想不通,中药都是老火慢慢熬的呀?怎么会到黄花蒿这个方子就不灵了呐?

越想也疑惑,最后还是实在捺不住,也不管鬼佬这茬了,来找杨孟晗解惑;杨孟晗知道这涉及到化学分子遇热反应问题,说起来可就话长了;而且,自己也说不清楚的。

就问马丁内斯.杜蒙:你们一起有懂西医的吗?

还真有,老杜蒙的搭档就是个精通西医的传教士;传教士中有不少是医生,很多时候是利用免费看病来吸引当地人入教;咱和尚、道士早先不也玩过这个套路嘛。

然后,就让老杜蒙做翻译,让那个传教士医生给孟祥大哥解释解释,药材加工温度与药性的化学变化问题。

没想到,杨孟晗这么随意随手的一个安排,竟然结出了让杨孟晗怎么也没预料到的丰硕成果;后来,随着马丁内斯.杜蒙的日记公诸于世,医学历史竟然浓墨重彩地记下了这一次不起眼的海上之行。

大概是出海第五天吧,一早,杨孟晗洗漱完毕,来到兼做餐厅的小会客厅;馨馨、英丫头、小梅子都特意收拾得整整齐齐的。馨馨从食篮里捧出一大碗她亲手做的长寿面,还有三个煎荷包蛋,几样鲜嫩的爆腌咸菜。

小梅子笑盈盈地说:公子,今天是你生日唉,你今天二十岁了唉......

杨孟晗记得很清楚,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好好吃的第一顿饭,就是一碗长寿面、三个荷包蛋。

日子过得好快呀,一晃眼,都一年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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