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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三章、日子还要往下过

吴如孝、苏三娘连夜撤退,虽是意料之外,想想,也是情理之中的事。都是打老了仗的,没人傻傻的站在原地,等你大炮来把他轰成渣渣。

这次,投降的太平军超过六千人,还包括千把人的女兵;太平军带头造反的,是一个旅帅;江宁之战时,原本是一个绿营哨官,就是原来老父亲拨给福珠洪阿那两个营头的,战败投降了;还比较能打,积功升为旅帅,手下也有大几十号人,是原来绿营的老兄弟;所以,他对自己的部队,控制力比较强。

现在,太平军在扬子江下游的水上力量,大不如前,陆续都调往上游,跟湘军拼消耗了。下游的战船,是打一仗就少几艘,补充很少。

这一次撤退,调来的船只,就不可能把所有人一次运走;这个旅帅,估计就动了歪心思,当时表现得很仗义,主动要求留下来断后。

吴如孝临走时,也告诉大家,在江边营垒坚持一天,明天晚上,水军再回头来接。明白人都知道,这是一个空口许诺,不能当真的;这江边临时营地,草草设立的土营垒,在巡防师的炮火下,根本支撑不了一天。

这个带头投降的原绿营哨官、现在的太平军旅帅,还有几十个老部下,有点不好办了;帮太平军打了一年仗,手底下肯定不干净,不好再入绿营,尤其是整编后的绿营。

他们的家人,已经被当成绿营阵亡家属,移民南洋吴淞县了。他们想就此解甲归田,倒是无所谓,送去南洋就是。

可这一帮人,在江南江北跟着抢了一年,心都有点野了;能不能老老实实回家种田,本身就有点说不好了。

他们一开始刚刚听到巡防师对他们家人的安置,是非常意外,也感激涕零的;说三公子对俺们太好了,打死也不去造反了,要好好跟着三公子,给朝庭卖命。真要是公子看不上,回家种田也挺好!

可是,后来听说一回去,就不算阵亡了,家里还要吐出来五十亩水田;那怎么舍得,老婆不把他掐死才怪。

一商议,都选择不回家了,反正不管真死假死,田是万万不能退的!嗯,公子你看着办吧,让我们去哪都行,放我们继续当长毛也行;把我们现在都宰了也行!

回家就是败家,这是谁也干不出来!

俘虏们的态度大转弯,到把杨孟晗一时给难住了;杨孟晗只好让他们先在俘虏营继续待着,等自己再想想,该怎么处置。

镇江本地的,问几句话,做个记录,反正当长毛也没几天,就放回家了;不过数量不多,就几百幸运儿,大多数镇江青壮,都进了曾立昌的营头,裹挟去江北了;能有几人活着回来,只有天知道了。

女兵,除掉少数家属也在俘虏营的,让他们团聚。其她人,还是老规矩,交给孟德二哥,他的工厂,大把的单身汉;嗯,都是收入不错、有日子过的单身汉。

因为,前两天,和爱棠的一番交流,让杨孟晗对这些余下的三四千俘虏,有了新想法;嗯,再考虑几天,想仔细一点,很多环节要捋清楚了,才好落实下来。

等把俘虏初步安置了,杨孟晗才有时间,到镇江城里看一眼。

虽然太平军占领太平军只有短短的半个月,对镇江的破坏,几乎是毁灭性的;往日繁华的江南港口城市,昔日的人流如织、商旅如梭的热闹场景,几乎找不到了;城市被抢空了,大街小巷游荡着的,都是茫然无措的劫后余生的市民,神情都是恍恍惚惚、凄凄惨惨的;每家每户,财产损失还是小事,不是有人伤亡了,就是有人被裹挟走了;家家残破,户户悲歌。一如陈子恒说得那样,家徒四壁,像火烧的一样干干净净;而且,家里的顶梁柱往往还没了,能不能回得来,问红毛大仙,恐怕他也不知道。

可是太阳照常升起,再苦再难,日子还要过下去!

巡防师已经在各级军官的指挥下,分片包干,带领民众,清理尸体和残桓断壁。城市外面的山岗上,不几天就起了一大片新坟;这可不是一个简单地冷冰冰的统计数字,它代表的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终结;意味着一个个家庭的残破。

袁翔甫急急地迎上来:幼鸣,要马上设立救济点,发放粮食;走访了一圈,好多人家都没有下锅米了。

杨孟晗点点头:翔甫,你牵一下头吧,主持一下;先从焦山基地把粮食拨出来。好像本地官员都伤亡殆尽了吧,你先兼几天镇江知府,先把善后工作开展起来吧。

袁翔甫点点头,招呼人跟着,自己忙去了。

这打仗还容易些,善后更难更啰嗦啊!

杨孟晗这次,也没原来那么老实了,给上面的捷报,也注了一点水;言称,巡防师经过三日血战,歼敌五千人,俘虏六千人,约万余匪众脱逃江北仪征方向,追之不及。

反正镇江城收回来,就基本能交差了;其他的都是细节,不讲究就不讲究了。

没想到镇江城这么快就收复了,向荣向军门也非常意外,也非常惊喜;几天后,还特意骑马过来看了一眼,把老父亲也拖来了。

老父亲倒是带来了一干官员、属吏,接手了城市管理工作;才把袁翔甫脱出身来。

向大人和老父亲,在镇江城里城外云台大营,转了一大圈;就是过去好几天了,镇江城,还是一片萧条、残破不堪的样子;恢复元气,至少要十年、二十年。

向大人站在云台大营北辕门外,看着北面:小三郎,听说,金山、北固山,被烧成白地了,是吧?

杨孟晗:是的,向大人,太平军是见庙就毁,见和尚就杀的。

老父亲叹口气:最令人心痛的是,连带着金山寺的文宗阁,也给烧毁了;嗯,扬州天宁寺大观堂的文汇阁,去年已经被毁了;江浙三阁,文汇阁、文宗阁、文澜阁,三套四库全书啊,现在,三去其二,这帮天杀的长毛!

杨孟晗没吱声,在那个时空,另一个杭州西湖行宫孤山圣因寺的文澜阁,也没能保住;如果说不幸中的万幸的话,就是文澜阁书本,大多散逸民间,让有心人大致保存了下来;没有被长毛彻底毁干净而已。

来到云台大营,向大人看了看俘虏营地,看到乌泱泱一片俘虏;

向大人点点头:一代新人换旧人啊,杨家小三郎,打仗胜过老汉我许多啊。

向大人这是话里有话呀,杨孟晗与老父亲对视一眼,笑一笑,没有接话。嗯,文人当家,连直来直去的军人,说话都带好多弯弯绕绕了。

回到杨孟晗原来的司令部,蓝仁鸿已经使人清理出来了,周丫头过来给大家冲了茶。

向大人喝了几口茶,点点头:听说,你杨家这三道茶,名气大得很,老汉我还是头一次喝到,硬是要得,有口福了啊!

老父亲:向军门要是看上杨家的茶叶,小事一桩,明天就让人送几筒过去。

向军门哈哈一乐:唉,给我了,还是糟践了,不会冲啊;你杨家的茶叶,要你杨家人冲出来,才别有一番风味嘛!

向大人在官场浸淫多年,儒生们这些传神意会的话儿,他说得也很溜乎了;说话也是曲里拐弯了。得啦,意思很明确了,巡防师逃不过去了!

但看到老父亲只是沉吟不语,杨孟晗肯定不会急于表态。

晚上在大营军官餐厅吃饭的时候,杨孟晗特意把袁翔甫、阿尔贝.皮埃尔、凌幼樵、艾伦.盖尔、何卓人、陈子恒、方子夔、蓝仁鸿、赵安骧、钱艾芜、袁介休、童孟萍一干人都叫上;既算给向军门接风洗尘,也算是巡防师非正式的庆功宴了。

向军门行伍出身,酒量很好,人也有几分爽直,跟带兵的人,天生有亲近感,酒宴的气氛很好。

尤其是对两个鬼佬,不时地偷瞄两眼,很是好奇。只不过,现在的阿尔贝.皮埃尔和艾伦.盖尔,中国话已经过关了,虽然还有些怪腔怪调的,但中国人都能听得懂了,表达也很流畅;加上整天和袁翔甫、凌幼樵混一块,思维方式和行为方式,都蛮中国化了。

也许是借着酒劲吧,也许还是这养气功夫,到底不如是文官出身的老父亲;散席后溜达着醒酒时,向军门还是没绷住,把心底话漏出来了。

向军门:以前,我是看不上文官领兵打仗的,没几个人真是诸葛亮的;一到打仗,看是文官指挥,我就恼火的很。但现在,看你们这一帮年轻书生,领兵打仗,竟然这般厉害。老汉我都觉得自己老了喔,小三郎,收复江宁,是老汉我心头之愿;一旦收复江宁了,老汉我就对得起万岁、对得起朝庭了;老汉我也不作他想,回家抱孙子啰。打仗,还是你们年轻人的事啰!嗯,安卿公,小三郎,这个忙,一定要帮的喔......

好嘛,向大人都把退休让贤的掏心窝子话,都说出来了;杨家再哼哼哈哈地,就太不江湖了,太不够意思了。

老父亲开口道:向军门放心,今年,巡防师一定会上江宁前线;而且,要作为攻城主力打头阵,此事,杨家在所不辞!

老父亲原则上是答应了,杨孟晗还是按照原来的思路,找了几个借口。

说部队巷战训练还没过关,攻城大炮还没运来;以及,夏天打大仗,容易引起瘟疫等等原因;上前线参战没问题,但要把战斗放到下半年秋后;并保证,年前拿下江宁,让向大人在江宁城里过年。

得到正式的有确定期限的答复,向军门这才如释负重,长出了一口气。欣欣然回去了,说要写折子,就镇江光复之战,为巡防师上下参战人员请功请赏。

嗯,向军门脚步轻盈地走了,竟然毫无醉态;这酒后吐真言的戏码,是不是也是向军门这戎马生涯大半辈子,玩老了的套路啊?

不过,有一件事,倒可以放心;向大人估计在折子里,会把杨孟晗夸到天上去。嗯,让杨家上阵了,好话还是要说几句的,向军门骨子里是厚道人。

把向军门送回住处,杨孟晗又陪着老父亲走了一会;老父亲还要在镇江待几天,一直要待到镇江局面基本平稳下来,才走得了。老父亲来了之后的好处,是地方上的政务事宜,例如抚恤慰问、重建官府、救灾放粮等等事宜,就不用巡防师一干人操心了。

老父亲:晗儿,镇江之战后,是有很多事情藏不住了;不过,该脱颖而出,就大大方方吧;过分的谦仰自抑,也没多大用处。

杨孟晗:要是再准备个两三年,把握更大一些。

老父亲:可是,太平军不会给你两三年的时间;你看看,镇江让太平军折腾了半个月,就不成样子了;再有两三年,安徽就会不成样子了。兵是练出来的,更是打出来的;不上战场,不打硬仗,永远都是样子货。

杨孟晗:父亲,一旦把太平军从江宁挤出去,后面,也许,他会四处乱窜,更不好对付啊。

老父亲:现在除掉洪秀全、杨秀清不动之外,其他人不都是到处乱窜吗?如果把太平军赶出安徽,只要控制徐州,江苏安稳了;如果再把长毛赶出江西,浙江就安稳了;整个朝庭赋税之地,就保住了。赋税充裕了,更有耐心耗死长毛了。

杨孟晗:父亲,江宁,太平军是守不住的;守江宁必须有强大得水军。当初,太平军把上江的船只,收刮一空,顺江而下,声势吓人。现在,不但打不过我家水师,连跟湘军的水师打仗,都是败多胜少。如果先把他们赶出安徽,然后,在夺下九江,西南面还有湘军挤压;长江以南,太平军就立不住脚了;可是一旦向北,进入中原,太平军以南方人为主,不习马战,而且,北方粮少,抢无可抢,没落之势,就不可避免了。

老父亲:我家有能力,就多做点;为父知道你有许多小心思;但一切都要等到灭了长毛再说。也不要以为,太平军到了北方,就一定不行;捻军与长毛,有合流之势,这就是一个很大的变数。

杨孟晗:北方平原,八旗骑兵,尤其是蒙八旗和满洲八旗,应该有很多优势的。

老父亲:不好说呀,太平军北伐军,算是一支孤旅吧,一开始才两万人,后来也不过四五万人,五六万人;朝庭好几倍的八旗步骑兵、绿营、练勇,团团围困,到现在,不是还没有全部啃下来。杨秀清是有点不清头的,孤军游击骚扰是可以的,孤军深入,一去不回头,就是儿戏了。三儿以前说的,为父越想越觉得有理,儒生不堪;长毛比儒生更加不堪。他们得天下,我们只有下南洋了,走得远远的了。可是,为父现在还不想走,你也别藏着掖着;有本事就拿出来,尽管去打。不要想着什么功高震主,兔死狗烹;有为父呐,你那边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要患得患失的。一切的一切,为父心里有数。

杨孟晗:父亲,一旦开始江宁攻城战,我们肯定全力以赴;甚至留守旅都会上前线。后方必然空虚。父亲,您有何打算。

老父亲:问题不大,中国人老实得很,大不了暂时各地团练,不予裁减就是。唔,徐州、海州一线,眼下是个空门。一旦你们进入安徽作战,我就跟琦善大人开口,把江北大营两个镇标要回来,放到那边,先让他们顶一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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