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人事调整后的两江
由于合肥之战、镇江之战,官员损失颇多,两江官场人事,出现了较大调整。也许是旗人在两江损失很多,两江的官缺,旗大爷们都不是很热心了;知道这有早上、没晚上的,来了能不能囫囵个地回去,都不知道;一旦丢城失地,自己被开刀问斩、流放轮台吃沙子都是轻的;搞得不好,连家小都会跟着受牵连。于是乎,往日抢破头的肥缺,现在都无人问津了,没人抢没人争了。
接替吉尔杭阿巡抚职务的,是何桂清,字丛山,号根云,云南昆明人,清道光十五年(1835)进士,第二甲第四十九名进士出身,点翰林院庶吉士。道光十六年,散馆授翰林院编修。道光二十二年,历任司经局洗马、右赞善、左赞善、日讲起居注官,南书房行走。
道光二十三年,升翰林院侍讲。道光二十四年,升太仆寺少卿。道光二十五年,升光禄寺卿,改太常寺卿。道光二十六年,改任山东学政。道光二十七年,升内阁学士。道光二十八年(1848),迁兵部右侍郎。丁忧去职,服满后补任原官。
咸丰元年(1851),历任署理吏部右侍郎、兵部右侍郎、户部右侍郎,兼管钱法堂事务,南书房行走。
咸丰二年,署理经筵讲官。八月六日授江苏学政。太平天国席卷江南,何桂清以江苏学政身份疏陈军事,抨击封疆大吏软弱无能;折子里说得很是无所顾忌,侃侃而谈;不知道怎么就对了咸丰大帝的胃口,拍案惊奇,人才啊!
于是乎,别人都战战兢兢地顶在前线呐,他仁兄倒官运亨通,与咸丰三年下半年,调任回京,任礼部左侍郎。
怎么说呐,那就是,只要嘴炮开得好,城墙都能推得倒!
看他的履历,这人仕途前半生,一直比较顺利,一直是个清贵官儿;感觉,让他到前线来任职亲民官,不是他自视甚高;就是他平时嘴炮放太多了,有人看着不顺眼,顺手被人在背后坑了。
在另一个时空,这位仁兄,后来都做到两江总督了,可是终归是不接地气的空谈儒生,江南大营第二次被太平军攻破后,坐镇常州的他,不但不收容败兵,组织防守,稳定防线;反而弃城逃跑,导致无锡、苏州等江南税赋重地,全部沦陷。最后被恼火得不行的朝廷,在京师菜市口弃市问斩。下场非常凄惨,比那个时空自己老父亲还不如。应该是得罪大神了,是有有心人在背后推动;在我大清,这样的一方大员,直接开刀问斩的例子,还是不多的。
何大巡抚看来,其实胆子真不大;到任后,既没去常州,也没敢来镇江;借口巡抚驻地原本惯例,就是苏州,到了苏州就不走了,绝不西行一步。这个时空,有了巡防师,也许,他老兄脑袋应该保住了吧,就不知道他自己作不作了。
接任从二品江苏布政使的,是江北大营军务帮办正三品左副都御史雷以諴雷省之大人,因去年开厘金筹饷有功,且收复扬州也是可以分润功劳的,也给升职了。不过,他人还动不了,还得盯在扬州,给江北大营筹饷。
嗯,任了布政使,也算本省大员了,可以名正言顺地插手地方政务,筹饷就更容易了。也许,朝庭就是这个意思呐;说不定还是琦善大人运作的呐,都是给朝庭办差,老看你杨家脸色,算怎么回事呢?
琦善大人心里,也许,不想搭杨家这个交情了,不想欠这份人情了。
杨家倒是好事连连,老父亲给赏了头品顶戴、单眼花翎;这个还是有点虚,说着好听而已,职务职责未变,还是给向军门打下手。
不过,老父亲在位日久,至少,江苏各级官员大多数都是听招呼的,镇江新任知府及丹徒知县,都是老父亲保举的,应该都是老父亲夹袋里的人物。
初来乍到的何巡抚,是不敢叫板的。等江宁收复,安徽、江西再慢慢摆弄;两省敢不听招呼的,慢慢再说啰。
杨孟晗因收复镇江之功,升了两级,成了新任江南提督。
这估计是向军门的手脚,要拉着杨家人,给他拼命,不给点好处可不成;况且杨家小三郎,有实打实的军功嘛。
嗯,谁让和春救援庐州不力,后来又吃了大败仗了呐;有机会把这嗡嗡叫的叫人恼火的苍蝇,彻底赶走,向大人何乐而不为也。
不过,由于江忠源死前的力荐,和漕运总督福济的保举,和春还是转任了新设的江北提督,全面主持协调庐州战事;连新任安徽巡抚福济,都给他打下手。
嗯,现在,朝庭多少有些明白了,文人官员也好多都明白了;这上阵打仗,真不是开玩笑,就别好死不死地往前上了,还是让粗鄙武夫们顶在前面吧。
对这个任命,有点不爽的,就是驻节怀远的安徽署理布政使袁甲三;朝庭只给了正三品都察院左副都御史的职务,让他继续在前线效力。既没能再上一步,混个巡抚干干,甚至连布政使前面“署理”两个字都没去掉;左副都御史,说来说去,还是正三品呐;最多是以前享受正三品待遇,现在是正式的正三品了,换汤不换药嘛;心里不免非常遗憾;按说,这一年多,自己打了不少胜仗,立的功劳不小了,怎么就没人看得见呐?唉,上面没人呐!
心里不舒服,就多多少少在做事情的时候,以及往来公函里话里话外的,就有些别苗头;可是,和春、福济两个旗大爷,后台硬棒着呐,那是你项城袁甲三能惹得起的;不久之后,袁大官人,就栽了一个大跟头,这是后话。
自己的大舅兄,方浚颐方子箴,也从翰林院给放出来了,出任浙江正三品按察使,应该是升官了;不过,文青气颇重的大舅哥,能不能适应地方官的角色转换,真就不知道了。嗯,杭州,也不是一个特别安生的地方;浙江颇为富庶,长毛早就惦记上了,早就想来抢一把,就是没抽出手、没腾出功夫而已。
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提醒这位大舅哥注意安全,只能是回头让何卓人,在暗中保护一下,也不一定管用呐,有点鞭长莫及了。
润森舅舅也被外放了,原来是五品京堂,提升为四品道员,任地就是镇江,全名叫江苏常镇通海道,兼河道、关务,驻地镇江。之前,这是吉尔杭阿的一个兼职,主要是方便他掌控镇江。
舅舅年龄,跟老父亲差不多,比杨孟晗大舅哥,方家大爷方子箴要大个十多岁;可是中进士却比方子箴晚了三年,比自己老父亲更是晚了十四年;舅舅中进士时,都是奔四的年龄了;所以,现在职务品级要低不少。
嗯,也许是年龄大些,为人处世较为练达;加上陈家家中前辈的人脉关系,也许还有老父亲的暗中帮衬;他中进士后,升官升得并不慢,每年都上一个台阶;他的官阶,在同榜进士中,还是最高的。
杨孟晗是一直等到快二月底,才等到姗姗来迟的新官上任的润森舅舅。
刚刚升官,舅舅的精气神还不错,心情更不错;连对和杨孟晗一起来码头迎接的儿子陈昊之,开天辟头一回,见面没有甩脸子。
杨孟晗拿眼偷瞄着,看到陈子恒还偷偷松了口气;呵呵,以后你父亲就在跟前,自由自在、没人管得了的好日子,要永别了吧,再也嘚瑟不了了吧,活该......
杨孟晗已经着人,把原来那个镇江商人在云台山北边的别院,给买下来了;现在,舅舅来了,正好有地方住,也可以作为衙门的临时驻所。镇江城里,现在还残破的很,短时间不好住人。
进屋后,喝了一会茶;杨孟晗按奈不住好奇,问道:舅舅,镇江这么好的肥缺,往年是要候补道员的身份,还要使好多银子,托许多人请,才能补得上的;怎么这好事,就这么轻飘飘地落到您这个五品官身上?
舅舅似笑非笑:你个小皮猴子,知道什么呀?你以为是以前啊,眼下两江的缺,谁愿意来呀?这才一年多,安徽巡抚都换了五茬了;一不小心,打个盹,脑袋可能就没了;别说两江的缺,连浙江的缺,大家的兴致都不高了。人家旗人现在宁愿去关外,或者大西北,都不往两江两湖走了。嗯,你大舅哥原来是想补两广盐运使的,才是从三品;就让一个旗大爷楞给掉包换过来了,拿正三品按察使换你个从三品,你没话说吧?呵呵,人家旗大爷精得很、聪明的很,这银子有命挣,也要有福消受才行呐。
好嘛,也就舅舅心里有数,有巡防师在,实际上江南稳当得很;可旗大爷们不知道啊;江宁、镇江两处驻防旗营,被连锅端了,好多人真心怕了。
离长毛总贼窝那么近,天知道那天,长毛就乌泱泱地涌过来了。嗯,打死也不去,连升三级也不去,就是给个三眼花翎,俺家还是不去......
接风宴后,杨孟晗正准备把镇江的防务,移交移交,自己就撩杆子走人了;方五妹预产期要到了,自己在镇江,早就待不住了。
没想到舅舅老神在在地一乐:你钟虞从舅的啰嗦事,你都接管了;舅舅的事,你小子敢不管?这绿营也废物得很,某家也不想重建了,你随便找个营头,给我挂名就是。哼!打仗的事,舅舅是不会给你小子操心的;后方军需供应,有方子詹还不够吗?我操什么闲心。嗯,出事唯你是问,还得你个皮猴子兜着!舅舅我就且在云台山上喝喝茶,看江上帆来帆去、云卷云舒......
好嘛,军务上的事,跟润淼从舅一样,要甩锅给杨孟晗了,绿营也不会重建了,彻底撤减了。
杨孟晗摸摸鼻子,和陈昊之大眼瞪小眼,对视了一会;陈子恒比自己还怂,头一低,啥话也不敢说。
杨孟晗心中碎碎念:舅舅唉,这兵备道不管军务,好闲的喔?不像从舅那边,好在还有一个海关,够他忙乎的;镇江这么一个内地小偏关,尤其是现在外面反反乱乱的,过往船只少多了,哪有多少事啊?你不会尽惦记着,天天偷偷跑去跟我老父亲喝小酒吧?
即使军务没有交出去,杨孟晗也准备回去了;临走时,想起来陈子恒开黄腔的事,就跟舅舅私下说了一下。嗯,杨孟晗觉得,还是舅舅他老人家来敲打敲打自家儿子,效果会比较好一些。陈子恒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有点含糊自己父亲;嗯,现在再添一个翁小妹。其他人,他就没一个在乎的。
自己老父亲对谁都好说话得很,对老妈这个唯一亲内侄小昊,更是优容纵容,从来不说他一句不是。管教什么的,是指望不上他的。
不过,陈子恒跟父亲的感情,甚至比对他自己的父亲,似乎还要深一些;经常有空就陪着老父亲,在两江总督衙门后堂,喝小酒聊天。每每老父亲出门应酬,有空他都跟着;比杨孟晗这当儿子的,做得还周到些。
可他怎么就跟自己父亲拧着劲涅?
或许,老父亲最明白陈子恒的小个性;这顺毛驴,他平时就捋的最好,呵呵......
临走前,何卓人送来一份情报:
太平军北伐军林凤祥、李开芳部,于二月上旬,从河间束城镇突围南下,行至阜城县;清军马队紧追不舍,北伐军再度被围。太平军累次作战,无从补充,兵员以损失过半,现有人马,已不足三万人;粮食、弹药、药品无一不是奇缺,重伤之人,只能一路丢弃。
太平军北伐援军之曾立昌部,经河南永城、夏邑,在丰县下游的包家楼,渡过黄河,由江苏丰县入山东;后数路分兵,一路掠击北上;至二月中,被攻陷城池,已逾二十余座;山东大运河以西,几乎全是太平军的影子,鲁西已经被打烂了。太平军北伐援军,一路招降纳叛,其部已逾六七万众,对外号称二十万;北方再次震动,北京旗人更是一日数惊,惶惶不可终日。
造化弄人,原来在天京东王府里,醉麻麻地喝着小酒的杨秀清,估计就是随意的撩个大脚,撩个连似传似射都算不上的大脚,却在神的指引下;呸,说错了,在红毛大仙的指引下,变成了角度极其刁钻的吊空门;现在,连胜保这个核心后卫,以及僧格林沁这个守门员都有点干瞪眼了,只能心中祈祷着,希望萨满大神保佑;保佑这球自己撞在球门框上,保佑我大清国运绵长,保佑我八旗大爷们天天吃得好、喝的香......
何卓人最后补充道:好在,被死死围在阜城县的林凤祥、李开芳部,被屏蔽封锁了,不知道外面的消息,没有反应;要是知道了,里外呼应,发了狠地不管不顾的、没命地突围出来;胜保与僧格林沁,日子就更不好过了!嗯,是没法过了!
看来,这文艺、吉尔杭阿在镇江,作的死,真是作的好死,作了大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