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二章、石钟山畔
由于江西特殊的地形限制,卫国军只要拿下九江,就基本上把这江西大口袋的袋口,给死死扎上了。嗯,当然,即使扎了口袋,一切还仅仅是刚刚开始;然后,还是需要一路向南,步步为营,逐步压缩太平军的生存空间。嗯,就是解了太平军对南昌的重重之围,把太平军赶到更南面,也是才控制整个江西三四成的地面;江西省面积的大头,还是在南昌省城以南的。
只要卫国军从浙西衢州、皖南徽州、池州,三箭齐发,很容易就形成了关门打狗的态势;除非杨孟晗刻意地,留着九江之西的狭长地带,不予封堵,放虎归山,驱匪向西;江西的太平军,才有可能逃出生天,逃进湖北,奔向洪大教主温暖的怀抱。
由于现在,灾情一年重过一年,光应付这漫天飞蝗,已经让人力不从心、不堪重负。这没完没了的天灾,已经让人烦不胜烦。长毛发匪还在到处抢抢抢,让中原大地灾情,雪上加霜,又重几分。长毛不灭,也是不可能一门心思救灾的。
而且,经过几年的作战与训练,卫国军已经彻底地成长起来了;无论是各级军官,还是历年入伍的士兵,很多人都变成了训练有素的职业军人。
现在,卫国军已经不怕打硬仗了!
每个师,哪怕是新番号部队,甚至是各省的巡防支队,碰到数倍于己的敌人太平军,也敢战而胜之。嗯,也不奇怪,这毕竟无论从武器装备,还是作战理念,到后勤部给,两者都不是同一个时代的军队。
所以,杨孟晗今年,在作战会议上,拍板决定,准备好好利用一下,江西这特殊的地理地形;给祸祸了大半个中国的这些红毛大仙教,孝子贤孙们,来一把狠的;也想看看,今年运气能不能好点,能不能网上几条大鱼。
不过,何卓人当时就乌鸦嘴地,泼了一瓢冷水。
他当时说,这长毛脚下有腿,又不是死人,而且还都是积年老匪了;一个个跑路的本事,比打仗的能耐还大;打不过,肯定知道跑的,这都是他们天生的能耐,不用师父教的;嗯,堵住赣北,不让他们与湖北长毛合流,他们肯定也会往别的地方跑的。呵呵,当流寇,可不是全看你多能打、多能抢;更多的时候,是看你抢一把得手之后,有多能跑的!嗯,边跑边抢,活活把后面追剿的官兵,肥的拖瘦,瘦的拖死,才是做流寇的最高境界唉。
嗯,何卓人说的,也是事实;历朝历代,剿匪战中,掉这个坑里的,如过江之鲫!多少英雄泪沾襟啊!
这一次江西光复之战,经反复研究后,确定的战略总原则,就是关门打狗。
所以,对三路人马下达的命令是,月二十日之前,到达指定集结地;九月一日,进入江西境内,三路齐发,呈扇形向敌占区发起攻击。
因为是关门打狗,所以,要求各部,原则上要一线平推,保持与友军联络;不容许狂飙突进,过于单兵冒进、孤师犯险。尤其是太平军在江西乡间,还拥有许多,讲不清楚算不算是的,多如牛毛的,二线准预备役部队;所以,每攻克一个地方,必须先把他们清理干净了;等跟进的地方官员接手了,并且留下足够的防卫部队之后;或者,至少是已经被揍得伤了元气的各地民团、团练等等之类的,又聚拢回来,接替防务了;主力部队才可以,向下一个城池前进。
杨孟晗月二十五,就到达了池州;头一天,凌幼樵已经领着海军作战支队,先期到达;连从庐州出发的何逸人第三师、张树声张振轩的安徽巡防支队,也是几乎脚跟脚地,同时到达的。凌蔚樵的巡防纵队直属卫队,是跟着总部司令部机关直属部队,一起行动的。
打江西,卫国军也算是倾巢出动,能调上来的部队,也全部调上来了;后方实际上是很空虚的,差不多都是在玩梭哈了。
两江的绿营,这几年也在不断地小幅度改造;基本上,年龄一到,就退役去南洋种甘蔗去了;所以,现在一般人想报名当绿营兵,也不那么容易了;没点后台,没点门路,还真当不上的。
浙江的绿营,署理闽浙总督方子箴大人,也是看不上这些半“叫花子”军;到任后,以抵抗长毛不力,徒靡军饷为由,悉数给予裁减了;嗯,反正都是苦哈哈的,也给个好出路,统统送去南洋种大米、割橡胶去;绿营只留下了一个镇,是去年毕竟保住了本土,多少有些功劳的处州镇;嗯,不管怎么讲,“功勋”部队也裁减了,大家面子上太难看。当然,也是和两江处置方法一样;年龄大的,全部退役去南洋;而且,也不再保留全部的纸面数字,只留了一个两千五百人的镇标。嗯,现在,算是总督衙门的督标,训练与准备标准,跟两江督标一样;呵呵,当然,所有的费用与饷银等等待遇与标准,也跟杨孟晗的军部警卫团、两江督标一样;而且,银子还是后勤部方子詹那边统一发放、配给处理的。嗯,忙着研究逻辑学的方大总督,才不操心这些细节上的小事情呐。
嗯,既然是督标,平时就是当当总督府警卫,关键时候当一下救火队,一般是不轻易上战场的;所以,此次江西作战,他们就是看客;除掉前线出现什么大的意外,不然,他们一般是来不了的。
作为辅助部队,徐州镇标跟在北线集群;而狼山镇,则跟在中线方子夔的第四师后面,打打下手。南线集群以蓝仁鸿第五师、杨孟怀的第九师为主力,辅助部队是张遇春的浙江巡防支队、李鹤章的江西巡防支队;南线的前敌总指挥,自然是蓝仁鸿少将;有些不靠谱的坏哥,资历还差得远,这好事想都不要想了。
彭泽是沿江小县,县城规模也不大;战前,按军总参谋部推断,彭泽县算是前哨阵地,太平军守军稍稍抵抗一下,然后见机放弃了,是大概率事件。从战术上来讲,是非常合理的,也是情有可原的。
毕竟,太平军水师,现在早已是日薄西山,连跟湘军水师刚正面,都给打得一头包的;见到卫国军的大军舰、小火轮,只能是掉头就跑;而且,十回有回,是跑都跑不赢。死守没有水师支持与支援的江边城池,是最令人绝望的事情。
当凌蔚樵的内河舰队前锋,到达彭泽县江面时;太平军守军,站在城门楼上,看到下游江面上,全是冒烟的烟囱;开来了一大片,炮管比自己小腰还粗的西式大军舰。
我滴个长毛大仙啊,这可咋整涅!
互相面面相觑地,大眼瞪小眼,连嘴唇都有些哆嗦地,对视了一会儿;不知谁发声喊,大家都像受惊的飞鸟;没命地冲下城墙,二话不说,毫不犹豫地,很“见机”地,直接就卷起细软、打开城门跑路了。
凌幼樵看着这彭泽县,跟预料的没什么两样,没费什么力气;于是,也就放下一个陆战营,让他们先接手,等待后面的陆军部队来接收换防。自己则领着全体舰队,包括叶常春的镇标,马不停蹄地,直接杀奔湖口而来。
湖口县的位置战略重要性,毕竟与彭泽县城,不可同日而语;湖口,乃长江与鄱阳湖唯一交汇口而得名,是“江西水上北大门”,素有“江湖锁钥,三省通衢”之称。按理,此地必是太平军重兵死守之地。之前,何卓人的情报部,转过来的资料是;此地由一个翼王石达开的本家族弟把守,驻守部队是一个整军五千人,还是老底子部队。
嗯,这么多人,防守城墙周长只有七、里的小小县城,理论上是绰绰有余了。
可是,在如此重要的湖口县,太平军竟然也只“坚守”了一个白天;晚上,趁着卫国军后续步兵,还没有运动到位;他们就人含枚、马裹蹄,偷偷开了南城门,火把也不打一个,悄悄地连夜跑路了;把这么重要的水陆交通枢纽门户,竟然也是一声不吭地、很“温良恭谦让”地,拱手让出。
这翼王石达开,这是要干什么呢?湖口要地你都不愿意坚守,那你想坚守什么地方涅?难道你想来个诱敌深入,把俺们放进来,再找机会狠狠地打?
喝喝,石敢当呀石敢当,那啷个想,把这决斗的战场,放在啥子个地方呐?
第二天,到达湖口县城的杨孟晗,听了凌幼樵的汇报,也是有些奇怪,有点纳闷。晚上,好不容易凑到一起的四个损友,自然是一起聚一聚,小酌两杯;当然,袁翔甫、凌蔚樵也少不了一起掺和掺和。
子詹兄现在,正忙着搭建大军前线总粮台呐;别说喝酒了,连吃饭都不一定顾得上。
参谋长阿尔贝.皮埃尔中将,每每自从战役发令枪响了以后,就从来不离开自己的工作岗位;除掉来跟杨孟晗汇报,或者上前线侦查敌情。他是非常敬业的,战争期间,不会和任何人一起花天酒地;嗯,喝杯咖啡、聊会大天都不会。嗯,这也是杨孟晗这么相信他,放权给他的原因之一。
这一次出来作战,只有大毛跟着了;英丫头还在家里奶娃子呐,肯定不能跟出来;小梅子倒是想借机溜出来散散心,可是,芸娘老姐姐那能答应她,让她四处疯跑?小梅子现在可是顶梁柱唉,比要照顾孩子的馨馨,教学任务还重呐。
为了堵住小梅子,老姐姐还自告奋勇地说,她出来跟着照顾呐;嗯,反正娇娇也大了,可以放手了。这话有点扯,军中也不是谁想进,就能进来的。
于是,在杨孟晗一再保证,不会在外面,拈花惹草,不往家里再领什么新人、新姐妹之后;老姐姐才勉强放弃了“人盯人防守”的想法,“有史以来”,第一次放杨孟晗单飞出门了。
和他们几个,在饭后溜达消食时;不知谁说了一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大家信步溜达,多走几步,去逛一下石钟山嘛;抽空顺道去看一下,这名气,跟镇江北固山一样,也是大过天的,峭立江边的天下名山,聊发一下千古幽情呗。
呵呵,看风景,往往不如听风景;白天,已经乘船一趟而过,瞄过一眼了汕;好像还就是个如假包换的“小笼包子”嘛。
也无所谓,往哪走都是走;一路上,杨孟晗脑子还是在琢磨着战事,对目前的态势,也有些搞不懂,有点吃不准。
杨孟晗:卓人,你了解的情况怎么样,这是怎么回事,不合常理呀,好奇怪的呀?
何卓人:嗯,幼鸣,你还记得我们情报部的高级情报员,江宁秀才张继庚张炳垣吧?嗯,光复江宁后不久,他就再次潜伏,进入了武昌的北王府;现在是个在北王府管点事的中级官员;他手下也有情报员,潜伏在翼王府中。因为根据情报工作要求,都是单线联系,有的时候,信息传递,难免滞后。嗯,我们手头原来的情报,湖口守将,是石达开的同族同宗,部队也是老底子部队;从这一点讲,翼王石达开,还是很重视这个地方的,派的也是自己信任的人,部队也是靠谱的部队。我们本来预料,在这里,怎么着都会有一场恶战;但是,现在这情况,连我都是一头雾水了。
陈昊之:我觉得,也不奇怪;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湖口县城位于潘阳湖之东,长江南岸,这个夹角上;战略位置,肯定重要无比。可是,没有过得硬的水上力量,在后面支撑;这就是一个孤城,一块死地;孤城不守,情理之中。一旦我军步兵到位,不管是谁,都是插翅难逃。搁我身上,碰到这种情况,我也会毫不犹豫地一走了之。
杨孟晗:可是,湖口不守,何以守九江?九江一失,何以守江西?此乃必守之地,必须像个钉子一样,钉死在这,死也要死在这个地方的呀?江西战役,它是全局一盘棋啊;你不能光考虑,你这一支部队的生死存亡啊;你要考虑,整个江西太平军的生死存亡的啊?
袁翔甫:嗯哼,幼鸣,这是不是也从侧面反映出来;嗯,管中规豹,这翼王石达开,乌有死守江西之志;或多或少的,自己家里人,肯定知道一些风声,听说了一些内幕;连带着,他的核心手下,战斗意志都大打折扣了,不愿意拼老命了。
何卓人:说这个,我倒想起来一个,情报员以前汇报上来的情况;太平军收税也好,打草谷也好;现在,都是分片包干的,各是各的,大家每条线,都分得很清楚。嗯,跟牧民分配了草场,各放各的牛羊,非常类似。每个王爷,都必须遵守规矩,不可以捞过界的。嗯,张继庚就说过好几回,因为捞过界,王爷们的手下,还真刀真枪的,干过好几仗涅!
嚯!打个草谷汕,自己人都动刀子了,也太拼了吧!
凌幼樵乐了:幼鸣,这样说来,就好理解了;一旦吃败仗,石达开就是想退回湖北,也是回不去的;回去了也是饿肚子,寄人篱下,得低头吃受气饭。反正,自己这片草场丢了,都必须要开辟新的草场;在别人家的草场上,是没得混的,指望不上的。嗯,也就无所谓,要不要从湖口,乃至九江这个地头过了;嗯,那边顺腿,就往哪走呗!嗯,再往深层次里说,如果将来是准备跑路当流寇,也就无所谓什么战略要地不要地了;嗯,战略要地、战术支撑点,只是对要割据某地,划地而守,才谈得上的。
何卓人:嗯,是的汕,何况,还有个疑是豪商黄玉昆,在跟小达子,里咯里咯弄地,很热闹地,郎情妾意地,唱着二人转唻!也许,这石敢当,心早就野了唻!
杨孟晗微微点头,看着江面,沉思了一会:嗯,也不能太掉以轻心;一切,只有九江之战之后,才能真正看出端倪,做出稍微清晰一点的判断;现在,只能是毛估带猜,不能完全作数的;嗯,更不能放松警惕,大意失荆州,阴沟里翻船了。
凌幼樵:也是,诸葛一生唯谨慎嘛,小心没大错。明天,水上力量将兵分两路;叶常春镇标,将进入湖区,向南搜索前进,与徐州镇标相配合,目标是适时拿下东岸湖滨都昌县;并与沿昌江顺流而下的中路军方子夔第四师取得联系。嗯,内河舰队主力部队与海军陆战队,全力西进;直接越过九江城,或许会在西边登岸。只要石达开稍稍犹豫,耽误个几天;哼哼,子恒,你的二师,不会因为是在九华山边上驻扎的太久了,都变成是吃斋念佛的了吧?
陈昊之:湖口到九江,渡过鄱阳湖,陆路也就九十里地;你中午能到,我下午肯定也能到的。嗯,幼鸣,你不是说明天和我们一起走吗?也对,跟我们一起走吧;跟紧点,也许,还能赶上“浔阳江头夜送客”呐;不然的话,按这个架势,说不定,十有九,你又要和这个神交已久的什么劳什子石敢当翼王,擦肩而过,失之交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