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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五章、别时茫茫江浸月

因为太平军并没有出城反击、骚扰;所以,先期到达的卫国军也就按部就班地,按照行军与战时条例,在城外布置营地,建立预备阵地;并开始预定战场的地形侦察和防卫屏蔽区域巡逻。

第二天,陆军各部陆续到达,分别就位到指定攻击区域,构建营地和出发阵地。按照作战计划,第三天上午,水陆两路,所有的交通要道,都要全部封死,并开始发起对城池的试探性进攻了。

再后面,就是去年杭州一样的故事了。

嗯,要说护城河,走过这么多城池,最霸气的莫过于九江城了,而且是没有之一。哼哼,北面,人家直接拿长江做护城河;其他两面,说它是河,还不如直接说它是湖,还更恰当一些。嗯,而且,九江的“护城湖”,比之浙江西湖,只宽不窄;就是比北面的长江主航道,也是窄不了多少的。可是,人家杭州也就一个西湖唉,你家城池四周,全部这样整,你这是要闹哪样,还让人家怎么攻城涅?要填到什么时候涅?

反而是它的陆上交通,就那么几条大路,还比较好堵好围困。所以,围困九江,关键在水路。水路围不住,一切皆是枉然。

杨孟晗把临时司令部,设置在九江下游的白石矶。仲秋江边的傍晚,西天晚霞美不胜收;杨孟晗不知不觉地喜欢上,饭后,在清凉的江风中,在玫瑰色晚霞幻化的童话世界里,在江边柳树林中款款散步。嗯,英丫头不在,是少了不少情趣;要是她在,此情此景,她是最喜欢;嗯,不逛到月上柳梢头,都不肯回去的。

在到达九江外围的第二天晚上,与袁翔甫刚刚从江边散步回来;何卓人和参谋长阿尔贝.皮埃尔,就联袂而来。

何卓人:幼鸣,昨晚,子恒的二师,到达九江东门;因为刚刚到达,部队没有完全展开,只是对向南的水陆通道,进行了远程监控;昨晚就已经发现,不断地有人马分批离开,向南而去,陆路与水路,各占一半。嗯,几乎没有发现,他们有大股人马,向着西面瑞昌方向而去的。今天白天,我家鼎桂堂哥的第三师,到达九江之西;西边及西南之陆上几个主要通道,已经全部被我军封闭了。可是,九江四周,沟沟汊汊的,也是多得很;太平军用小木船,利用夜色掩护,小批偷跑,还是一时杜绝不了。嗯,因为九江城的特殊地理地形,搞得我们的包围圈,实际上漏得像个筛子。

袁翔甫也是笑笑地说:如果人家成心想跑路开溜,现在天气还没那么冷,都是南方人,水性都没问题的;从城墙上悄悄坠下来,凫水过河,然后,找一个僻静的地方上岸,往四野树林、芦苇荡里一钻,可不那么好抓的。

阿尔贝.皮埃尔:杨,我们一直在观察九江城头防卫情况,旗帜和防守人数,虽然变化不大;但有一点,比较奇怪,也不大符合常理;这两天白天,几乎看不到有王爷和高级官员的仪仗,在城头出现;这表明没有高级官员,来检查督促城头防务;大战在即,竟然没有上官巡城。这个,和在去年杭州围城时,头几天的情景,差别还是很大的。

杨孟晗:参谋长,你不会是在说,九江城里,长毛的长官,都有可能跑路了吧?

何卓人:幼鸣,我们正是担心这一点,才一起来找你的。嗯,幼鸣,长毛翼王石达开的狗头军师,就是去年在杭州,吃了我们一个大亏;后来,好不容易钻狗洞,才得以逃生,仅以身免的黄玉昆呐。吃一堑长一智,这个不用师父特意教吧?

噢,是汕,谁也不会笨到,在同一件事上,接连吃亏两次汕。在一个门槛上,被连续绊倒两次,那要笨到什么程度啊。

杨孟晗在二人的脸上扫视了一下,笑笑地说:你们是觉得,他们非常有可能,又是裹挟一批本地百姓,发一块头巾,就让他们站在城头,滥竽充数;核心部队,早就暗度陈仓,神不知鬼不觉地,分批悄悄地溜走了。他们这是跟我们又来一把,李代桃僵,金蝉脱壳了?

何卓人:可能性很大的,嗯,也许,今天晚上,会是最后一批跑路的悄悄出城;因为,明天我们就要攻城了,只有一道城墙,几乎没有做太多防御工事加固措施的九江城墙,顶不了几轮炮击的;尤其是北城墙,定远号轰塌它一段,也就是大半天的事情,好轻松的。

是呐,这石达开对九江城的防御,好像是有点心不在焉呐;一点也不讲究,是有点捣糨糊唉;想当初,在天京城,城外的营垒,修得那叫一个夸张。可是,九江城外,就几乎没有外围营垒唉。

看来,卫国军的攻城炮,对他们的心理压力太大了;搞得他们连修工事,都没心气了。

几个人正说着话呐,陈昊之陈子恒也过来了;身后卫兵,还押着一个貌似太平军的俘虏。

陈子恒:嗯,幼鸣,我们师的侦查巡逻队,终于费劲巴拉地逮着一个;这帮家伙滑溜得很,又熟悉本地地形;嗯,九江的城外地形,真是特么的复杂;不是长满杂树、藤蔓的小山岗子,就是弯弯曲曲的小河汊和芦苇荡;特么的,往往是看到了,几追几追,一拐弯就没人影子了。这还是,我们预先摆了一个小口袋阵,才给弄住的唯一活口呐。

杨孟晗:问过口供了吗?

陈子恒:问过了,也老实招供了;他说,石达开他们,昨晚就跑了;今天,天黑之后,最后一批压阵的广西老贼,也都各自潜逃了;城头上,都是近一两个月,从附近乡间,裹挟来的。嗯,我们抓到的这个,是个湖北咸宁的;咸丰二年底,长毛进湖北时,被讲道理时,一时脑热被绕进去了,脑瓜一热当了长毛。嗯,算起来也有三四年了,也算是积年老匪;而且,也是个不大不小的头目呐,是旅帅的副手的样子;嗯,他那个旅的广西籍旅帅,就是今晚跑路的,他现在算是代理旅帅了。

杨孟晗有些调侃地说道:既然是当长毛好几年了,洗脑应该很充分了呀;而且,好不容易火线提拔,熬上旅帅的位置,机会好难得的;怎么会舍得,盼了很多年,才当了一会的旅帅,说丢就丢了呢?嗯,没有命令,怎么能拔腿就跑呢?怎么还这么立场不坚定呢,入教的誓言都忘得一干二净了,是吧?说好的对红毛大仙的敬仰,永世不变呢?

何卓人听着也乐了,还顺嘴也跟风胡侃一句:喝喝,可他是湖北人呐,大哥!你不会这么门缝里看人吧?小看湖北佬,你也太自以为是了吧!

也是,湖北人的心眼,他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比七窍玲珑心的尚嗨林,还多上一窍两窍的。没事可千万别,跟湖北人比心眼,跟九头鸟比偷奸耍滑;那特么的就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也是自己给自己寻不自在,自找难堪汕。

嗯,关于这一点,从上江到下江,老少爷们,就没谁不知道。

陈子恒:幼鸣,这还是上半夜呐,这些个失去约束、跟组织走散的小头目,都开始,小鱼戏水似的,一个一个往城外溜了。也许,到下半夜,城里长毛部队,就彻底炸窝了、放羊了;嗯,也许,夸张点,营啸了都有可能。我怕有地痞流氓,乘机抢劫捣乱呐。嗯,幼鸣,要不要连夜攻城呢?

杨孟晗看了一眼参谋长阿尔贝.皮埃尔,眼神中带着问讯,想听听他是什么意见。

阿尔贝.皮埃尔:杨,我认为没什么必要;嗯,至少,现在城中,还是很安静的,听不到喧哗声,也看不到火光。

杨孟晗点点头,对陈子恒说道:这晚上,黑灯瞎火的,能不行动就不行动;嗯,你们留个心吧,如果真的城中失控,骚乱四起,可以择机入城。否则,还是要等到明天天明;嗯,也不能保证,明天九江城头的防务,就一定会自行崩溃的呀?

连太平天国第一悍将石敢当,也是招呼都不打一声,直接就闪人了;也许,真的就是黄玉昆一再提醒的吧。

又是不战而逃,搞得杨孟晗也是没脾气;石达开唱的这一出,虽然有些意料之外,仔细考量,也在情理之中。

另一个时空中,太平军死守九江,弹尽粮绝,也不后退一步;那是因为,守城作战,有城墙和工事做依靠,总是占点便宜的;战力还稍稍占优的,就是拼消耗,作战并不吃亏。

外围的太平军,尤其是江浙那边,气势还很旺盛;小天堂的梦想,还没有完全破碎,还有坚持下去的希望。

可是,这一个时空,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只要敢不跑路,敢多待几天;到后来,真就一个也出不来了。而且,大家都知道,只要给卫国军围住了,你就自求多福吧,没人敢来救你。嗯,连跟红毛大仙祈祷都没用,伦家是老大家的,比俺们老二家的,说话响亮管用得多。

因为,卫国军主要是为了收复失地;至于如何消灭敌军有生力量,虽然也是看重,但并不一味地穷追猛打;而是,步步为营,不紧不慢地,一路平推;不给太平军抽冷子,打反击的机会。

多杀多抓几个长毛,有时意义并不大;只要太平军有着足够多的粮草,他随时可以裹挟一大帮人。压缩太平军生存空间,慢慢控制住太平军的粮食来源,才是釜底抽薪之策。

流寇不怕被打败了,也不怕被打散了;就怕没粮食,没吃的队伍就不好带啊;抢也抢不到粮食时,流寇必然走向自我崩溃;嗯,同样,死守孤城的流寇,也是无异于慢性自杀。

卫国军也就是在这个战术指导思想下,太平军才有了借机跑路的机会;嗯,有点两合适,各取所需,各尝所愿了。

杨孟晗看着何卓人,说道:卓人,也许,当初罗亚才的思路,还是有他的一定道理,是吧?也许,是罗亚才误打误撞,无意中,给他们打开了一扇门,打开了一扇长毛的逃生之门;嗯,既然有路可逃,那谁也不想死的。

袁翔甫:嗯,现在,这逃生之门,打开后,跑的人这么多,我们还关不上了汕。

何卓人看看众人,似笑非笑地说道:其实,这逃生之路,更多的时候,是一个“思之路”;只要有了这个思路,脚下的路,实际是无数条的;可以打开无数道门,破开无数道窗户。嗯哼,也是应了那句话,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们根本堵无可堵,还是随他去吧。

呵呵,何卓人这几年,小心思尽用来琢磨人了;进步很快嘛,都成半个哲人了!

也是,想出逃海外做寓公,路子不要太多了,何止千万条啊;只不过是,以前国人没这么想过汕。

当然,任何跑路,肯定有很多带不走的,相对和平的接收,对老百姓可是大好事。

第二天一早,实际上,城门是九江的本地老百姓自己打开的;卫国军进城后,才发现,外省的长毛全跑了;本城的,头巾一抹都回家了;周边附近的,也一溜烟地猫亲戚朋友家不出来了。

卫国军去年,进攻浙江时,就下达的对江西籍长毛赦免的命令,在江西籍的太平军中,早就传开了,早就都晓得了。

只要是本省的,没有血债,没有苦主,也就老神在在地,待在军营里,等着被遣返回家了。已经好多人,自己觉得没什么大事情的,马上就可以回家了;还特意上街沽一角老黄酒,买碟五香豆,几个老兄弟还喝上了;嗯,谁也不会,傻乎乎地再跟着外高官毛一起瞎跑了。

大多数中国老百姓,都挺老实的;不是饿急眼了,不是被裹挟、鼓动了,死心塌地当土匪的,还是少数;大家其实都愿意过这种,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三十亩地一条牛,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小日子。

清苦是清苦点,胜在自得其乐,还有那么点小安逸汕。

拿下九江后,何逸人的第三师,将按计划,师部带一个旅,驻守九江;同时,也作为本次战役的战略预备队。所部另一个旅,将沿着长江以南之赣鄂边境幕阜山东侧布防,将依次拿下瑞昌、武宁、义宁州今修水等地。

何逸人的第三师,与安庆的武绍荻第六师,隔着长江,一南一北,遥相呼应;主要防卫湖北太平军,守住两江西线长江门户。

海军内河舰队,也暂时一分为二;一部留守九江江面,协助第三师防守。一部与陆战队大部,有凌幼樵亲自率领,跟随杨孟晗的司令部机关,由湖口转入鄱阳湖;然后,沿赣江溯流而上。太平军大部,都在南昌以南;而且,等杨孟晗这一路,杀到南昌,估计南线的蓝仁鸿纵队,也应该已经拿下广信上饶,西进抚州了;而且,中线方子夔的第四师,在解饶州今鄱阳之围后,也会南下,从北面进逼抚州。

陈子恒的第二师,沿着庐山山脉西线,由陆路向南追击;取道德安、永修,沿着赣江西岸,向南攻击前进;与杨孟晗的军部直属纵队,形成水陆并进的态势。

当然,在从鄱阳湖进入赣江之前,先要拿下庐山之南、鄱阳湖西滨的南康今庐山市府。

嗯,最新的情报,原来守湖口的石镇常军,就是一口气溜到了那里,并与当地守军合兵一处了;嗯,不知道跑路的石达开,怎么交代的他的这个堂兄弟;他是在本地坚守,雄起一下呢,还是继续麻溜的望风而逃。

杨孟晗坐在船上,看着秋后碧波荡漾的鄱阳湖;一边轻松地享受着行军之旅,一边听着何卓人的汇报。

何卓人:中路军方子夔部,由昌江经浮梁、景德镇,直迫饶州;昨日,刚刚到达外围,太平军即撤围向南而走,未与我军交火。

杨孟晗:饶州解围了,都昌县收复了,这南康府,就是一座孤城了;呵呵,卓人,这个什么石镇常,在南康府,还呆不呆得住啊?

凌幼樵在边上插言:哼哼,等到下午我们到了,就一切知晓了;或许,他们还会走得更早些。只要子恒第二师的前锋,到达德安;估计他收到风,就要马上跑路;不然,一两天后,子恒就绕他南面去了,他就成了瓮中之鳖了;嗯哼,就等着被陈子恒,用个瓦罐煨老火汤了。

杨孟晗看着烟波浩渺的鄱阳湖,随口问道:好长时间,没有听到费莫.文俊那厮的消息了;他老兄,现在,在南昌,小日子过得怎么样?

凌幼樵:呵呵,之前,江西向外沟通消息,唯昌江水路一途;哼哼,有卓人这个促狭鬼,在天天使坏,从中捣鬼;费莫.文俊又能收到外面什么有用的消息,嗯,又能传出来什么顶事解渴的消息涅?

杨孟晗看看何卓人,何卓人摸摸鼻子:嗯,诸位,这可不赖我;这困守孤城,就该有个困守孤城的样子嘛;你们说,是不是啊?讯息不通,粮饷不继,那就是该有的状态,理当应该的呀。况且,费莫.文俊鼻子朝天,从来不拿正眼看人的;哼哼,夸张一点说,就是我们到了南昌城下,人家费莫.文俊,都不一定晓得,我们卫国军是谁谁谁喔;或许,他听都没听说过的呀。

喝喝,听着这话风,小怨气还不小呐。嗯,为着老泰山,也很卖力气嘛。

看来,这费莫.文俊运气不怎么样啊;这石达开是好不容易熬走了;可是,何卓人又来了呀。走了一个鲁智深,又来一个扫地僧呐!

费莫.文俊大人啊,你老兄,咋就这么命苦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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